第127節
“殿下,您看這樣行么?”一個小宮女走到陸言蹊身邊,福了福身。 開始安景行和陸言蹊入主的時候,他們都害怕這個傳說中的小霸王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才發現,陸言蹊比起以前的安睿來說,要好伺候得多。 “這些東西你們去問茹煙,她說可以就可以?!标懷怎杩匆矝]看一眼小宮女端在手中的衣服,揮了揮手,示意小宮女下去,接著,便閉眼假寐。 要說陸言蹊最不喜的就是這一點,當初成婚的時候,陸言蹊就大清早被人從床上給拉了起來,今日里更夸張,才是半夜,居然就把他拉了起來。 什么穿衣打扮之類的,折騰了大半天還不算完,陸言蹊就不知道了,為什么他一個大男人,還能被這么打扮! 那小宮女見陸言蹊閉眼假寐的樣子,不再說什么,從陸言蹊身邊退了下去,準備去找茹煙。 即使是在宮里伺候了不短的時間,小宮女也是第一次見到茹煙那樣的奴才,強勢,說一不二,有主見,身上的氣場甚至比一般的主子還要強大。 但是小宮女最佩服的,還是陸言蹊,因為即使是茹煙那樣的人,在陸言蹊面前,也被管的服服帖帖的。 小宮女心里還在想著的時候,低眼便看到了一抹明黃色的衣袍,小宮女心里驚了驚,在宮中,能夠穿這樣的顏色的,只有一個人,抬眼,果然看見了安景行的影子。 小宮女低下了身,正準備說什么的時候,便看到安景行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行禮,接著,小宮女便見安景行向陸言蹊走去。 “怎么?誰惹你不高興了?”安景行一見陸言蹊的表情,就知道陸言蹊此時的心情并不好,有些失笑,走到陸言蹊身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替陸言蹊揉著頭。 “還能有誰?這宮里還有誰敢惹我?”見罪魁禍首來了,陸言蹊說話也沒了好氣兒,直接給安景行翻了個白眼。 “都是為夫的錯,言蹊就原諒為夫吧?”安景行聽陸言蹊這話,哪能不知道為什么?要說經過通州這么一遭,陸言蹊的起床氣已經很少再犯了,今日里這么生氣,估摸著是真的沒睡好,“我保證,以后再也沒有了!” 陸言蹊聞言,沒好氣地看了安景行一眼,看著他身上明黃色的衣袍,最后不再說什么,冷哼一聲,算是原諒了安景行。 安景行看著自己懷中張牙舞爪后不得不將自己爪子收起來的小豹子,有些失笑,最后擼了擼小豹子的毛,開始給小豹子說笑著,就想將陸言蹊逗笑。 果然,沒一會兒陸言蹊臉上的表情就緩和了不少,看安景行也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主子,”就在這個時候,茹煙也走了進來,手中拿著的,是剛剛小宮女抱著的衣服,“時間差不多,可以換衣服了?!?/br> 雖然陸言蹊一大清早就被弄了起來,但是卻到現在也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原因無他,陸言蹊嫌棄朝服太重,說是不到時間不要給他穿上。 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若是再不換,恐怕時間就來不及了。 陸言蹊見狀,無奈,終于從軟榻上站了起來,雙臂一張:“換吧!” 安景行見陸言蹊這副模樣,有些哭笑不得,他算是發現了,言蹊現在是愈來愈懶,以前言蹊好歹還會自己的事自己做,現在是能不動手就不動手,能少動手,絕不多動手。 但是安景行偏偏對陸言蹊這副樣子愛的不行,揮了揮手,示意宮女退下,安景行緩緩走到了陸言蹊面前,替陸言蹊換著衣服。 陸言蹊看著在替自己寬衣解帶的安景行,突然想到上輩子非常流行的一句話:一個男人送你衣服,就是為了以后能夠脫下來,現在景行替自己穿衣服,是不是就是為了晚上能夠脫下來呢? 陸言蹊在胡思亂想著,旁邊的宮女們卻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最后干脆低下了頭,眼不見為凈。 能夠在陸言蹊身邊伺候的,都是宮里的老人了,而且是宮里“清白”的老人,但即使再清白,以前對宮中的寵妃的生活也有所耳聞,在宮中,八卦這東西,傳得是最快的。 以前她們從未聽說皇上會親自伺候誰穿衣服,現在的情景,應該算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了吧。 旁人如何想,安景行并不在乎,安景行此時的神情有些嚴肅,將早已準備好的朝服一件件套在了陸言蹊身上。 與以往的皇后朝服有所不同,陸言蹊身上的衣服,同喜服一樣,同樣繡上了龍紋,與上次不同,這次的飛龍,換成了五爪金龍,與安景行身上的衣服,相映成趣。 過了好半晌,安景行才將陸言蹊的衣服穿好,看著穿在陸言蹊身上大紅色的朝服,安景行笑了笑:自己的言蹊,果然最適合紅色。 陸言蹊睜開眼睛,看著安景行眼中的自己,感受著安景行的眼神,那種專注,仿佛天地間唯他一人的眼神,讓陸言蹊悄悄紅了耳朵。 此時安景行的眼神明明不帶任何情.欲,甚至非常干凈與單純,但陸言蹊卻從他的專注中,感受到了那種不易察覺的炙熱,似乎能夠燒遍他的全身。 “好看么?”即使是陸言蹊,看著安景行此時的眼神,也忍不住問一句。 以前陸言蹊從來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他只會說小爺我就是天下第一帥,但是看著安景行此時的眼神,這個問題卻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 “好看?!卑簿靶悬c了點頭,眼中盛滿星辰,滿心滿眼都是陸言蹊紅色的影子,“我的言蹊,是這世間最好看的人?!?/br> 陸言蹊聽到安景行這話,微微低下了頭,露出了變得通紅的耳朵,安景行看著被隱藏在黑發間的耳朵,有些失笑,最后依舊沒有忍住,抬手捏了捏,惹來了陸言蹊的怒目而視。 安景行感受著陸言蹊的眼神,搖頭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陸言蹊,最后在下人們驚訝的眼神中,蹲下了身子,替陸言蹊整理著有些凌亂的衣擺,罷了,才重新站了起來,上下看了一眼陸言蹊,點了點頭,重復了一遍:“好看?!?/br> 最后,不等陸言蹊反應過來,便對陸言蹊伸出了手:“走吧?” 陸言蹊看著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抬眼看著安景行的神情,最后笑了笑,將手輕輕搭在了安景行的手中,任由安景行帶著自己,向門外走去。 “皇上,這不合規……”禮部隨行之人見安景行牽著陸言蹊走出來的模樣,心下一跳正準備說什么的時候,便看到了安景行的眼神。 堅定,并且不容置喙的眼神,那人便默默閉上了嘴。沒錯,現在的安景行已經不是太子時期的安景行了。 不過短短半月的時間,西元的官員們已經徹底體會到了安景行鐵血的手腕,這半個月來,西元的官員們徹底體會到了“天子之怒,浮尸百萬,流血千里?!钡耐x,這半個月以來,西元的官員們也知道了安睿與安景行的不同。 故而這一個眼神之下,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說這不合規矩,也沒有一個人敢說,讓安景行將陸言蹊的手放開,安景行就這樣,將陸言蹊的手牽了一路,最后到大殿外,才準備將陸言蹊的手放開。 “等我?”因為登基與封后在同一日的緣故,所以陸言蹊需要等安景行加冕之后,原本安景行是想讓陸言蹊同他一起上去的,但陸言蹊卻拒絕了。 當初陸言蹊的原話則是:還是不要刺激老臣們纖細的神經了。 現在安景行雖然遺憾,但也只能尊重陸言蹊的決定。若是陸言蹊不愿意在下面等的話,安景行就將陸言蹊一起帶上去,至于老臣們纖細的神經? 那并不在安景行的考慮范圍之內。 “我等你!”陸言蹊點了點頭,含笑看著安景行,安景行的心情他理解,但他不想和安景行一起上去,因為這是屬于安景行一個人的登基大典,他要看著安景行,君臨天下。 安景行見陸言蹊此番模樣,也無可奈何,最后捏了捏陸言蹊的手,將陸言蹊的手從自己手中放開。 殿中的大臣們見到安景行的動作,都松了一口氣,幸好放開了,他們還以為,安景行會將陸言蹊一起帶上去呢。 如果陸言蹊知道大臣們此時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們,恭喜你們,已經初步學會揣測圣意了。 可惜,此時的陸言蹊,滿心滿眼只有安景行,看著安景行腳步穩健地走上臺階,一步又一步地走到最高的位置,看著安景行停頓下來,聽著三朝元老唱著安景行前半生的功績,聽著首輔大臣念著安睿的傳位詔書,最后看著安景行加冕…… 在最后周圍的大臣們山呼萬歲的時候,陸言蹊覺得自己的眼角似乎有些微微濕潤,本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但沒一會兒,陸言蹊便感覺到了自己眼前一花—— 哭了么?應該是吧,感受著從自己眼角漸漸滑落的淚珠,陸言蹊如是想,上輩子終其一生,這輩子生而努力的夢想,終于實現了,陸言蹊怎么能不高興? 安景行透過自己眼前的旒纊,似乎看到了陸言蹊眼角有些微微的濕意,卻有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前的珠子折射到的光線,讓他花了眼。 “開始吧?!钡热撼紓冋酒饋砗?,安景行便對身邊的人點了點頭,他將流程精簡了不少,不僅是為了將登基大典與封后大典一起半,更是因為陸言蹊本身不喜繁瑣。 禮部的官員們聽到安景行的話,再抬眼看著站在臺階之下的陸言蹊,只覺得一口郁結之氣如鯁在喉,但這又如何?安景行已經下達了命令,他們也只能遵守! 無奈,只能將另外一封圣旨從一旁拿了起來,開始專心主持著封后大典。 陸言蹊在聽到老臣念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才恍然大悟,看著安景行在臺階之上含笑而立的樣子,他才反應過來,已經輪到他了。 此時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陸言蹊身上,原本他們以為,安景行在登基之后,陸言蹊也就沒有利用價值,誰會立一個男人為后呢?結果安景行不僅做了,而且不容任何人置喙。 在發現安景行態度堅決之后,朝臣們也就漸漸松了口,如同夏大人所說,男后也有男后的好處,至少以后他們家的女兒入宮了,不用被任何一個女人壓制住,任何人的外孫,都有機會成為嫡子,最后繼承皇位。 誰不知道夏一鳴與皇上的關系?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與夏大人最為要好,從夏大人口中說出來,不就是皇上的意思么? 想到這里,大臣們看陸言蹊的眼神,也就舒服了許多。 陸言蹊此時才不管外人想什么,他現在正走著剛剛安景行走過的路,踩著安景行的腳印,一步步向最高的位置走去,豈料才剛走到一半的時候,便聽到了旁人的驚呼聲,抬眼一看,便見到了安景行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了手。 安景行原本壓抑著自己,等著陸言蹊一步步走到自己身邊,但是沒一會兒,安景行就發現自己忍不住了,最后終于不再壓抑,向陸言蹊走了過來。 現在他已經登基,何苦還要為了所謂的規矩,委屈言蹊? 不知為何,安景行就是見不得言蹊一個人走在臺階上的樣子,言蹊以前已經夠辛苦了,現在自己為什么還要讓言蹊如此辛苦? “哭了?”走近之后,安景行才看到了陸言蹊臉上未干的淚痕,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陸言蹊的臉。 “高興?!标懷怎鑼Π簿靶行α诵?,眼中滿是笑意與滿足,喜極而泣,陸言蹊第一次感受到這四個字帶來的巨大喜悅。 安景行看著陸言蹊的神情,不似作假,松了一口氣,才抓住了陸言蹊的手:“我陪你一起走?!?/br> 陸言蹊聞言,手指微動,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力道,最后抿唇笑了笑,不再說話。 禮部的大臣此時已經不想說任何話,從一開始,安景行就在不斷地挑戰他的認知,從登基大典與封后大典一起辦,再到今日親自去接陸言蹊,再到現在的所作所為,但是誰讓安景行此時是皇上呢? 而臺階之下的大臣,看著安景行的動作,心中也浮起了一絲擔憂:以后自己家的女兒,真的還有機會么? 現在心情最高興的,恐怕也就只有陸遠了,陸遠看著兩個人的動作,眼中閃過了一絲滿意,言蹊沒有看錯人,他也就能放心了。 同開始一般,陸言蹊的封后大典也非常順利,如同所有人所料,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除了最后一步—— “皇上?”站在陸言蹊身后的小宮女,看著安景行的動作,有些疑惑,如同登基一般,封后的最后一步,也是加冕,以前封后大典是在皇后的發髻之中插上一支飛鳳流蘇簪,陸言蹊的則是一只飛龍冠,但皇上為何阻止了她的動作? “下去吧?!卑簿靶袚]了揮手,示意小宮女下去,自己走到了陸言蹊身后。 小宮女剛剛便看到了安景行親自給陸言蹊穿衣的畫面,現在看著安景行的動作,似乎明白了什么,漸漸退到了后方:沒想到連加冠,皇上也要親自做! 但是接下來,安景行的一個動作,卻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見安景行緩緩抬手,將自己頭頂的冕旒取了下來。 陸言蹊只聽到了旁邊傳來的抽氣聲,還沒來得及轉頭,便感覺眼前一花,一串串旒纊垂在了自己的眼前,即使是陸言蹊,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等陸言蹊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只覺得眼前一花,安景行的手已經放在了陸言蹊的下巴之上,幫陸言蹊固定著他頭上的冕旒。 等安景行將手放開之時,陸言蹊便立刻轉過了身,抬眼看著安景行的頭頂,發現果然是安景行將自己的冕旒戴在了他的頭上。 “我說過……來日與你共享山河?!卑簿靶锌粗懷怎柩壑械纳袂?,笑了笑,摸了摸陸言蹊的眉眼,重復著自己當初的承諾。 陸言蹊聽著安景行的話,鼻子又酸了酸,他沒想到,安景行會在天下人面前,毫不避諱地表現出這一點。 不過陸言蹊眼中的眼淚還沒落下,便被安景行拂去,在將登基大典與封后大典安排在同一日的時候,安景行便已經盤算好了: 以吾之冕,為汝之冠。 第173章 抓壯丁 成為皇后之后的生活, 與陸言蹊以前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非要說的話,那便是比以前更加地忙了。 “怎么了?不高興?”安景行剛下朝,看見的便是在床上躺尸的陸言蹊, 有些失笑。 “沒什么, 我在思考人生?!标懷怎杼а燮沉税簿靶幸谎酆? 便又重新垂下了眼簾,躺在床上,有些無聊,他在想, 他是怎么才走到了這一步的? “思考人生?”聽到這個答案,安景行差點兒沒有笑出聲, 什么時候他的言蹊也會做這種有深度的事了。 “我只是在想,原本以為你后宮沒人,我成了皇后,那豈不是每天爽歪歪, 躺著讓人伺候就行了,結果……”陸言蹊說著便嘆了口氣,結果?結果如何?結果事與愿違??! 現在陸言蹊只有一個感覺:忙!忙的和陀螺似的!要說他和安景行最大的區別,那就是他不用去上早朝了吧! “是我的錯,”安景行沉默了一會兒, 他怎么會不知道陸言蹊這話的意思?看著陸言蹊,安景行摸了摸陸言蹊略微蹙起的眉頭,“或者將這些事都放下吧?!?/br> 陸言蹊喜歡玩兒, 以前安景行或許沒有發現,但是從通州到云州再到忻州,安景行卻發現了這個問題,即使當初心中裝著事,但是陸言蹊卻比以往快樂許多,言蹊向往那種無憂無慮又自由的生活—— 那種,他給不了,也給不起的生活。 “不行!”陸言蹊白了一眼,語氣里滿是不同意,“那你不得累死?我才不要年紀輕輕就守寡!” 陸言蹊說完之后,便看到了安景行有些愧疚,又有些沉思的臉,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坐了起來,在安景行的臉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