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后許默看著陸言蹊,咬了咬牙:“公子恕罪,我們沒有保護好將軍?!?/br> “什么意思?”陸言蹊握了握拳頭,呂平和許默這番反應,讓陸言蹊不想多想也難。 安景行卻在這個時候握住了陸言蹊的拳頭,安撫著:“不會有什么大問題?!?/br> 許默也連忙點了點頭:“將軍受了些傷,不過大夫說沒有大礙?!?/br> 但即便如此,許默和呂平心中也不好受,除了他們之外,太子還安排了不少人保護將軍,結果將軍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受了傷,這讓他們怎么過意得去? 陸言蹊聽到許默的話松了口氣,并不大礙便好,剛剛兩個人的反應,陸言蹊還以為父親的傷勢嚴重,現在聽到并無大礙,自然心里要好受許多。 “現在能去看看將軍嗎?”將軍帳前,等閑人不得入,陸言蹊也不確定,許默能不能讓自己去看看父親。 “可以?!边@次回答陸言蹊問題的,卻是安景行。 聽到這話,陸言蹊轉頭看了眼安景行,發現他神情篤定,便不再說什么,無論如何,可以見到父親便好。 許默和呂平帶著陸言蹊三人走了一路,期間碰到了,不少人,雖然都覺得陸言蹊三人眼生,但在見到呂平和許默之后,都沒有說什么,最后也只是打了個招呼,隨意問著他們準備去哪兒。 陸言蹊看著在父親軍隊里混得風生水起的兩個人,挑了挑眉,看來這兩個人比自己想象中的厲害啊。 如同安景行所說,許默順利地帶著他們走到了陸遠所在的院子,門口的侍衛在看到許默之后,也沒有加以阻攔,直接將他們五個人放了進去。 “等等——”就在馬上可以進入陸遠的房間的時候,陸言蹊等人的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吳將軍?!痹S默和呂平抓過神后,發現阻攔他們的人是吳有德,一絲也不覺得驚訝,自從將軍前幾日受傷后,這個吳有德便開始上竄下跳,儼然成了軍中第一人的模樣。 “是許默啊?!眳怯械驴吹皆S默之后,似笑非笑地叫了一聲,聲音中有一絲恍然大悟,仿佛剛剛他真的沒有看出許默和呂平似的。 “是?!痹S默雖然不喜歡這個吳有德,但也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左右不過是一個跳梁小丑罷了。 “你又來看將軍?”吳有德說著,看了一眼許默身后的三個人,發現自己都不認識后,瞇了瞇眼睛。 “將軍昨日吩咐末將今日過來?!痹S默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沒有發現吳有德話中的深意。 “你來看將軍也就罷了,帶幾個身份不明的人,是什么意思?”吳有德說著,皮笑rou不笑地又看了陸言蹊三人一眼。 他看許默和呂平不爽很久了,當小兵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吸引住了陸遠的注意,一路平步青云,陸遠上次竟然還為了這個許默下了他的面子! “這是將軍的命令?!痹S默看了吳有德一眼,反正所有的事都是自己瞎掰,吳有德還能去找陸將軍求證不成?別說吳有德和陸將軍關系一般,就說陸將軍知道了,也會為自己遮掩。 “你……”吳有德指了指許默,正向說什么的時候,陸遠的房門便打開了,孟嘉毅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著對峙的幾個人,皺了皺眉頭: “吳將軍,你這是在做什么?”孟嘉毅的語氣,也絲毫沒有掩飾他對吳有德的不滿。 “這個許默,帶著幾個來路不明的人來見將軍,簡直就是不懷好意!將軍現在重傷在身,萬一因為這個幾個人有個三長兩短,你當得起責任嗎?”吳有德對孟嘉毅的不滿恍若未聞,眼睛又瞇了瞇,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許默身上。 孟嘉毅聞言,轉頭看了眼許默,在得到許默的眼神后,便轉頭看向了吳有德:“這幾個人是將軍要見的,將軍要見什么人還需要向吳將軍報備嗎?” 吳有德怎么也沒有想到,孟嘉毅會這樣說,畢竟陸言蹊幾人的身上,穿的都是最普通的士兵服,什么時候陸遠還有心情見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了? 還沒等吳有德反應過來,便聽到了孟嘉毅的聲音繼續傳來:“將軍現在有傷在身,除了通傳,閑雜人等不可入內,吳將軍,你這是在違抗軍令!” 聽到這話,吳有德才回過了神,沒錯,陸遠受傷醒來后,第一句話便是除召見外,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自己這幾日逍遙慣了,又仗著有皇上撐腰,根本沒有將這個命令放在心上,而其他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竟然被孟嘉毅給捅破了。 “本將這是……”想到這里,吳有德正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聽到了孟嘉毅的聲音: “來呀,軍法伺候!”說著孟嘉毅便揮了揮手,而站在院內的墨羽也早就蠢蠢欲動,在聽到孟嘉毅這句話之后,連忙走上前來。 還沒給吳有德開口的機會,便直接將一團抹布直接塞到了吳有德的嘴里,堵住了他的所有的言語,要知道他們早就想教訓這個吳有德了,不過礙于身份原因,只能忍著,現在孟將軍發話了,不讓這個姓吳的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他們就不是墨羽! 陸言蹊則是津津有味地看著眼前的鬧劇,最后贊賞地看了孟嘉毅一眼,沒想到父親的這個徒弟,也是很不錯的嘛。 孟嘉毅察覺到陸言蹊的目光之后,有些摸不著頭腦,這種“孺子可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不過孟嘉毅也沒有多想,對許默點了點頭:“將軍在屋內等你們?!?/br> 說完,孟嘉毅便上前兩步,站在了門口一丈遠的地方,看樣子,是要為他們把風了。 許默和陸言蹊見到孟嘉毅的動作后,也沒有停留,直接退開了身后的房門,走了進去。 “將軍傷勢究竟如何?”陸言蹊進門之后,便忍不住了,剛剛那個吳有德說的,可是重傷在身! 而還沒等許默和呂平回答,陸言蹊就已經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陸遠。 第155章 布局·上 陸言蹊看著躺在床上的陸遠,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陸遠腹部纏著的紗布與上面那一抹刺眼的紅色,看著紗布上的血跡,陸言蹊的拳頭緊了緊, 雖然來之前已經有了心里準備, 但親眼看到了, 陸言蹊依舊覺得心中一痛。 隔著厚厚的紗布,也會滲出血跡,可想而知,父親身上的傷勢有多嚴重! 看著眼前的狀況, 陸言蹊還沒來得及開口,陸遠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即使是有傷在身,陸遠的眼神依舊非常凌厲,如同出鞘的寶劍一般,直直刺向屋內的人, 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陸言蹊后,陸遠的神情立刻柔和了下來,對陸言蹊笑了笑: “言蹊?”雖然陸言蹊的臉上依舊有偽裝,但是卻絲毫不能影響陸遠的判斷。 “爹!”陸言蹊連忙上前兩步,走到了陸遠的床前, 看著陸遠身上的紗布,有一些手足無措。雖然以前他就知道戰場上受傷是難免的事,但這卻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陸言蹊連走路都是輕輕的,生怕驚擾到了陸遠。 陸遠看到陸言蹊的眼神和動作,怎么會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立即對陸言蹊搖了搖頭,安撫著:“爹沒事?!?/br> 說著,陸遠在陸言蹊擔憂的眼神中,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床欄上,看著陸言蹊,眼中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雖然安景行一再向他保證言蹊不會有事,但沒有見到言蹊,陸遠就一直不能放心,現在看到言蹊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陸遠也放下了心。 “將軍?!边@個時候,安景行也上前一步,對陸遠點了點頭。 陸遠抬起了頭,看著走到了陸言蹊身邊的安景行:“殿下?!?/br> “將軍傷勢……”說到這里,安景行就皺了皺眉,來的時候他還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只不過是一場戲而已,但是現在看到陸遠的臉色,安景行知道,陸遠的確是受傷了,這屋里隱隱的血腥味,也騙不了人。 “并無大礙,”陸遠說著擺了擺手,見安景行皺眉的樣子,就知道安景行心中所想,一時間有些失笑,“眾目睽睽之下,吳有德又是皇上的人,作戲自然要做全套?!?/br> 關于吳有德的身份,陸遠一開始就知道,其一是皇上沒有加以掩飾,其二是吳有德也非常地有恃無恐,安景行讓自己演戲,如果不這樣做,恐怕瞞不住外人。 雖然兩個人都說的有些語焉不詳,但陸言蹊不僅了解安景行,也了解陸遠,前后串聯一下,立刻就發現了不對:“你們在打什么啞謎?父親受傷你是不是事先知道?” 陸言蹊后面半句話,自然是對安景行說的,依照剛剛景行和父親的對話,恐怕這次父親受傷,景行不僅知情,還很有可能是景行授意的,想到這里,陸言蹊的眉頭輕蹙,面上的表情難免有些不開心。 “其實是殿下吩咐我這么做的?!彪m然現在陸遠已經接受了安景行“兒婿”的身份,但是只要有機會,還是會在陸言蹊面前給安景行添堵,就像現在這樣,誰讓他將自己的兒子給拱走了? 果然,聽到這話,陸言蹊想也沒想想,轉頭便瞪了安景行一眼,就算知道安景行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但也不妨礙現在陸言蹊看安景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為夫知錯了,為夫本想讓將軍做做戲而已,”安景行看到陸言蹊的眼神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連忙舉了舉手,喊著冤,但卻也沒有推卸責任,“不過也的確是我考慮不周了?!?/br> 開始安景行只想著現在陸遠受傷了,方便以后行事,但卻忘記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要讓所有人相信,便只能假戲真做,所以剛剛在看到陸遠腹部的傷勢的時候,安景行才會驚訝,此時的安景行也有些愧疚,如若不是因為自己考慮不周,陸將軍也不會受傷了。 “不怪殿下?!标戇h見安景行將錯誤攬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好再為難安景行,況且兩個人吵架,并沒有什么好處,干脆揮了揮手,“其實我這也是看著嚴重,都是皮外傷?!?/br> 陸遠說的也是實話,雖然他的傷口看起來嚴重,實際上都沒有傷到筋骨。 陸言蹊聞言,仔細觀察了一遍陸遠的身體狀況,再三確認之后,才放下了心,放心之后,陸言蹊便想到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們到底在計劃什么?”現在的情況,即使安景行不說,陸言蹊也發現了,父親肯定知道景行的布局,就算知道的不全,但也至少了解一部分,也就是說,現在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殿下沒告訴你?”陸遠聽到陸言蹊的話,也有些驚訝,按照以前陸言蹊透露的情況來看,安景行可從來沒有瞞過言蹊什么。 “哼?!标懷怎枥浜吡艘宦?,將頭偏向了一邊,雖然沒有正面回答陸遠的問題,但這個表現,已經非常明顯了。 陸遠看到陸言蹊孩子氣的一面,有些失笑,抬頭看著坐在陸言蹊旁邊的安景行,不意外從他眼中看到了寵溺與縱容。 “我現在告訴你?”安景行揉了揉陸言蹊的腦袋,語帶討好。 “說吧!”陸言蹊冷哼一聲,神情頗為傲嬌,從黑風寨開始,他就問過了景行的計劃,但那個時候景行就一直閉口不談,直到前幾日,才松口說到了忻州再告訴自己。 “言蹊想知道什么?”安景行挑了挑眉,坐在了陸言蹊身邊,現在屋內都是自己人,說了也無妨。 “你當初為什么選擇詐死?”陸言蹊對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想明白,要知道裝死容易,但裝死之后又要“活”過來,那可就太難了。 “自從你失聯之后,我便開始著手準備去通州找你,當時我只是想找一個不讓父皇懷疑的借口,但后來我發現了一些事,讓我決定詐死?!逼鋵崒τ谧约涸p死,安景行自己也承擔了不小的風險,誠如言蹊所想,讓一個人死容易,關鍵是怎么活過來。 “發現了一些事?”陸言蹊挑了挑眉,什么事,會讓安景行覺得詐死會比較好? “我當時發現,父皇心中似乎并不想讓三弟繼承皇位?!卑l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安景行也很驚訝,但前后推斷一番后,才發現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陸言蹊聽到這話之后,手中點了點,在景行詐死之前,就發現了安睿不想讓安承繼繼承皇位?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因為安景瑞?”陸言蹊和安景行討論過很多次關于安景瑞的問題,但在陸言蹊走之前,他們也只發現了安景瑞名字的異樣,雖然后面做了中中推測,但也只是推測而已。僅僅憑這些,景行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陸言蹊心中的想法幾乎都寫到了臉上,安景行有些失笑,“對,因為四弟,最開始我對他起疑是因為名字,后來我讓人查了一下這些年他出宮之后的路徑,結果卻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那就是每次四弟出京,必定會去一趟通州?!?/br> 陸言蹊聽到這里,手指頓了頓,如果是因為這樣,安景瑞的嫌疑的確比較大,畢竟黑風寨的秘密,他們已經發現了。 “那公子……”說到了通州,陸言蹊皺了皺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暗羽口中的公子,當時他懷疑是安景瑞,卻一直沒有得到驗證。 “是他?!卑簿靶悬c了點頭,在暗羽恢復記憶后,他便讓人著重去查探了一番,同時也給陸言修遞去了信件,根據陸言修的回信,書塵口中的公子,應當是安景瑞無疑了。 “讓我心中對于自己想法予以肯定的,是二哥?!卑簿靶锌粗懷怎璧姆磻?,繼續向下說著。 “二哥?”陸言蹊沒有想到,這件事二哥居然也參與了進來,“這和二哥有什么關系?” “在發現四弟身上的疑點之后,我便去找二哥密談了一番,畢竟你知道,”安景行說著,給了陸言蹊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陸言修和安景瑞的關系,在他們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二哥告訴了我很多很有趣的事?!?/br> “比如?”陸言蹊除卻一開始的驚訝后,現在已經平靜了下來,對于陸言修的參與,陸言蹊感到意外,卻也覺得在意料之中,當初安景瑞在通州找人的消息,不就是二哥透露給自己的嗎? “比如安景瑞手下有一批很能干的人,堪比墨羽,比如安景瑞頻繁與朝臣聯系,比如在逍遙王府,有一條密道……”安景行越說,陸言蹊越是驚訝,原本以為最難對付的人是安承繼,現在看來,這個人恐怕是安景瑞。 安景行看著陸言蹊臉上驚訝的表情,可沒有停,繼續向下說著: “而且二哥還說,安景瑞親口說過,以后不會住進通州?!边@也是讓安景行確定心中想法的一大原因,現在皇子未離京,不過是因為安睿想要換儲君,若是讓一個人離京,只剩另外一個,面上不好看,所以都留了下來。但以后新皇登基,安景瑞憑什么說不回通州的話? 陸言蹊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輕輕點了點頭,王爺不住在封地,只能有一個辦法,那便是繼位。 “再結合貴妃對安承繼與安景瑞的態度,于是我便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标懷怎璩Uf的一句話,那便是我不相信任何巧合,巧合如果多了,那就一定不會是巧合。 在皇上、貴妃態度微妙,安景瑞表里不一的情況之下,安景行完全有理由相信,父皇從一開始,屬意的繼承人便不是安承繼。 “詐死?”陸言蹊嘴角抽了抽,自然而然接住了下面的話。 “沒錯,因為只有我‘死’了,才能知道父皇內心的真實想法?!卑簿靶悬c了點頭。 “萬一皇上立安承繼為儲君了呢?”陸言蹊看著安景行,這個想法的確很大膽,萬一賭錯了,很有可能全盤皆輸。 安景行聽到陸言蹊的問題,笑了笑,沒有回答陸言蹊問題,這個可能性他自然想過,安承繼若真繼位,那這個江山最終也會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如果是這樣,對他來說,恐怕還要更容易一些。 陸言蹊看到安景行的表情,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得不承認,事實的確是這樣,比起安景瑞,安承繼簡直就是一個戰五渣。但陸言蹊面上卻沒有顯露出心中的想法,而是抬眼瞪了安景行一眼,示意他繼續說,安景行也沒再賣關子,繼續向下說著: “后來我‘死了’之后,父皇果真沒有立儲,安承繼的性子你知道,不是個沉得住氣的,父皇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在知道這一點的前提下,不僅沒有給安承繼定心丸,反而頻繁翻出以前的舊賬,借題發揮,只能說明父皇并不想將皇位傳給安承繼?!?/br> 這一點陸言蹊不止一次和安景行商討過,所以沒有提出反對意見,點了點頭,示意安景行繼續向下說: “但是多年造勢,無論是百姓還是朝臣,都需要一個合理的交代,而這個交代,只能從安承繼身上下手?!本瓦B百姓都知道,皇上喜歡安承繼,在安景行死了之后,皇上不愿意立安承繼為儲,總要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既然真實的理由不能說出來,那只能重新再找。 若是這個時候,安承繼犯了什么不可原諒的錯誤,那么奪去儲君資格,便理所應當。 “陸書依?”陸言蹊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想了一會兒后,便想到了陸書依,這一次,皇上不就是在陸書依身上找的理由嗎?但是不應該啊,按照自己的人回報,安睿對陸書依的寵溺不似作假,怎么會用陸書依做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