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雖然書房重歸寂靜,卻一點也不顯尷尬,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溫馨在室內流淌,這種一抬頭就能看見自己愛人的氛圍,也讓陸言蹊和安景行分外滿意。 然而這樣的溫馨并沒有持續多久,暗月就從門外走了進來:“主子,暗影求見?!?/br> 安景行聽到這個名字,手中的筆頓了頓,最后將筆放到了一旁:“讓他進來?!?/br> 暗影與暗月同為太子近衛統領,只不過一個負責安景行身邊的安全,另一個,則負責訓練近衛等一系列事宜。陸言蹊見安景行的反應有些不對,向他遞過去了一個眼神,詢問自己是否需要回避,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繼續翻著手中的書本。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卑涤白吡诉M來,向安景行與陸言蹊行了行禮。 這還是陸言蹊在嫁入太子府中這一個月來,第一次見到暗影,不得不說,暗影給他的感覺,與暗月完全不一致。若說暗月還像一個尋常的護衛一般,讓人感覺內斂而可靠,那暗影給人的感覺就非常不一般,單單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寶劍出鞘的鋒利之感,讓人一看,就明白這是一把利刃,所向披靡。 “嗯?言蹊不是外人?!卑簿靶姓f著看了陸言蹊一眼,一個月過去了,陸言蹊已經將太子府摸得一清二楚,而陸言蹊沒有摸清楚的部分,安景行也覺得沒有必要精滿。 “主子……還是上次的事?!闭f著,暗影將一個書一樣的東西放在了安景行面前,又退了回去。 安景行翻了翻被暗影放在自己桌上的賬本,揉了揉額頭:“能進行縮減嗎?” 不是他不愿意出錢,而是太子府窮是真的窮,而這次舉辦過婚禮之后,就……更窮了!只能勉強維持日?;ㄤN,連自己的人都養不起了。 想到這里,安景行瞥了陸言蹊一眼,一時間有些后悔自己剛剛沒有讓言蹊出去。如果被言蹊知道了自己的財產狀況,言蹊會不會嫌棄自己??? 畢竟能一年給清和五千兩的言蹊,看起來就不差錢呢。當初言蹊嫁入太子府的時候,那十里紅妝,別說是外人,就是安景行也有些震驚。 “主子,不能再縮減了?!卑涤鞍櫫税櫭?,對于太子府的狀況,他也是略知一二的,現在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他也不會到這里來麻煩主子,“去年就已經進行過一次縮減,若現在再縮減,那以后……” 暗影話未盡,意思卻非常明顯。太子近衛,耗費錢財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們不僅僅是近衛,更是太子府的利刃,若是以后真的事敗,還能護安景行安全退出京城,若是以后需要成事,組起來也是一支神兵。 太子不比靜王,巡督衙門是靜王的人,也就是說在京中,靜王就已經擁有了一支兩萬人的軍隊,而皇上擁有三萬御林軍,太子擁有的,僅僅只有五千近衛。 這五千人,至少要做到能夠在兩萬禁衛軍與三萬御林軍中來去自如,僅僅是這樣,其中所耗費的錢財,就數不勝數,也因為如此,太子近衛已經從去年的八千裁剪到了現在的五千,若是再向下裁,以后又如何護得主子周全? “……那適當降低標準?”安景行看著手中的賬單,心中那股無力又涌了上來,即使自己再精于布置,卻始終路遇阻礙。 暗影這次沒有說話,但是態度卻非常堅決,不行! 這時陸言蹊已經溜達了過來,從安景行面前將賬本拿了起來。 “言蹊……”安景行看著陸言蹊的動作,下意識想將賬本拿回來,他不想再言蹊面前露怯。 誰知道陸言蹊反眼瞪了安景行一眼,身子一轉:“你還有什么我看不得的東西不成?” 說著理也沒理安景行的動作,翻著手中的賬本,沒看幾頁,就知道這是什么了,這上面的花費,想必就是當初護自己出京的人了吧…… 現在有記錄的都還有五千人,上輩子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三千。那么上輩子花費問題是如何解決的,自然不言而喻。 想到這里,陸言蹊看了一眼暗影:“你明兒個再來吧,我和景行商量一下?!?/br> 陸言蹊想告訴景行自己有錢,自己這輩子掙的錢,就是為了給景行布局的。但是暗影好歹是景行的屬下,西元“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深入人心,即使自己是男兒,但是在外人眼中他的第一身份是太子妃。若是當著暗月的面說自己拿錢,景行是會被人說閑話的。 暗影本就沒打算自己今天能夠拿到錢,點了點頭之后,向安景行行了一禮后,便轉身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安景行:伐開心,還要找媳婦兒伸手要錢! 好的,今天依舊有小劇場: 安景行:我的太子妃就是能干! 陸言蹊:只有能干嗎? 安景行:我的太子妃就是厲害! 陸言蹊:錯了,是你的太子妃,既能干,又能干~ 第46章 爭吵 “言蹊……”安景行看著暗影走出去的背影, 大概能猜到言蹊想要說什么,皺了皺眉,養一只軍隊,還是一支百里挑一的軍隊, 其中的花費不言而喻, 就算言蹊有這筆錢, 他也開不了這個口。 “嗯?”陸言蹊翻著手中的賬本,對其中的財務狀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賬本做得很清晰,也很明了,暗影用度可以說是非常節省了, 甚至節省地摳門,但即使是這樣, 也有些入不敷出。 “近衛人數本來就比較多,再裁減一些也沒有什么大礙,況且……”安景行說著,對上了陸言蹊的眼神, 突然說不下去了,那種洞察一切的眼神,讓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無處遁形,是啊,五千, 對于近衛來說的確有些多了,但是這五千,若說是太子府能拿出來的所有兵力, 那就太少了……甚至,幾近于無。 “怎么不接著說了?”陸言蹊似笑非笑地看著安景行,那眼神,居然與陸言修那只笑面狐貍如出一轍,似乎能將人看透的眼神,讓所有謊言都無處藏身。 陸言蹊語氣中的怪異安景行自然也聽明白了,這還是安景行第一次聽到陸言蹊如此的語氣,自然也能知道自家太子妃這是生氣了,于是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敢說。 安景行知道,此時若是他敢說出不合陸言蹊心意的話,今晚估計書房就是自己的寢房!雖然自從受到了清和“節制一些”的警告之后,兩人的房事已經縮減地厲害,但是也不妨礙安景行每晚抱媳婦兒的滿足感,要是連這點滿足感也沒了,那安景行就真的覺得人生無望了。 “我給你感覺我很窮嗎?”陸言蹊說著站到了安景行面前,只要安景行敢點頭,看他不打爆安景行的腦袋! “不……”安景行連忙搖了搖頭,那動作,要多利索有多利索,生怕搖慢了一步言蹊會生氣。 “還是你覺得我不愿意和你有難同當?”陸言蹊現在快氣死了,這個男人,寧愿裁減近衛,至自己于危險之中,也不愿意向自己開口,面子有那么重要嗎? “當然不是!”安景行想也沒想,搖頭否認。 言蹊對自己如何,安景行心知肚明,不僅僅是因為當初在陸家聽到的“若是景行有什么三長兩短,兒子又豈會獨活?”,更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言蹊的表現。 從陸言蹊的舉手投足之間,安景行都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情,若說言蹊不愿與自己患難與共,安景行是說什么也不會相信了。 “我知道了!”陸言蹊見安景行搖頭否認,一把把賬本排到了安景行的桌上,盛氣凌人,“你覺得我嫁給了你,就應該好好在后宅相夫教子,這些‘男人’們做的‘大事’,都與我無關,是嗎?” 陸言蹊還是第一次對安景行用這樣的態度,可見現在他是真的生氣了。他不是氣安景行不愿意將困難告訴他,從剛剛暗影進門的時候,安景行沒有讓他離開就能看出,安景行對陸言蹊是信任的。 陸言蹊是生氣安景行在心中對自己的定位,安景行覺得娶了自己,自己就是他的“妻”。在男人的心中,特別是在古代男人的心中,問自己的妻子要錢,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這無異于是在向自己的妻子承認自己的無能。 因為古代女子手中的錢財,多來源于嫁妝,而嫁妝,是女子的私有之物,即使是丈夫,也無權討要。但在陸言蹊心中,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是嫁入太子府,也不在乎在床上的上下位置,他在乎的是,在安景行心中,自己是否是與他平等。 他希望在安景行心中,自己是能夠攜手共進的“伴侶”,而不是只能躲在他身后,唯唯諾諾任由保護的“妻子”! “我不是……”安景行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自己知道言蹊有錢,從言蹊出手闊綽就能看出來。 言蹊手下,除了觀言,茹煙以及送到景卿身邊的那兩個丫鬟,都很訓練有素,這樣的丫鬟,培育出來也需要耗費不少的錢財,自己也能看出來。 而暗影那邊缺錢,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上個月暗影也來匯報過,但是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想言蹊要錢,無非是因為覺得丟臉,而這中間最主要的原因,也是認為言蹊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不能將他帶入自己的陰謀之中。 看著陸言蹊滿面怒容的樣子,安景行似乎明白了陸言蹊在生氣什么,似乎又沒有明白,但是對于他所說的話,卻沒有辦法反駁。 “我回將軍府住一段時間,你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來找我……”說著陸言蹊將賬本“啪”地一聲甩到了安景行面前,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也沒說,轉身離去。 “言蹊……”安景行看著陸言蹊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了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無力,他想要上前將言蹊拉住,但是卻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沒有絲毫立場。 聽到言蹊說回將軍府住,安景行心底已經慌亂成了一片,自從成婚以來,兩人恩恩愛愛,別說吵架,就說分歧也從來都沒有過。言蹊雖然刁蠻,但是那只是對于外人,在太子府內,也非常通情達理。 但是安景行卻奇異地覺得,若是自己不能知道言蹊為什么生氣,以后他們在這方面的爭吵會一直持續下去,最后恐怕再深厚的感情,也會破滅。 * “皇兄……皇嫂呢?”安景卿跑進書房,發現房間內只有自己皇兄一個人,一時間有些奇怪。 安景行聽到meimei的聲音,才回過了神,此時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天色竟然已經暗了下來,天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已經開始閃爍著點點亮光,看著安景卿詢問的眼神,安景行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安景卿本來想嘲諷皇兄兩句連體嬰終于知道分開了,卻敏銳地察覺到了皇兄的不對,連忙撲進了安景行的懷中,無聲地安慰著:“皇兄是不是和皇嫂吵架了???” “嗯……”安景行點了點頭,沒有否認,陸言蹊向來說到做到,既然剛剛說了回將軍府,就不會在太子府多待一刻,即使現在不承認,等到了明天,meimei也會發現。 “是不是皇兄讓皇嫂不高興了?”安景卿抬頭看著安景行,皇嫂平時脾氣可好了,特別是面對皇兄的時候,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和皇兄起爭執,所以一定是皇兄的錯! “嗯……”安景行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知道陸言蹊生氣的根本原因,但是還是能夠感覺出來,這件事,是自己錯了。 “為什么呀?”安景卿歪著頭看著自己的皇兄,皇嫂平時對皇兄笑瞇瞇的,怎么還會被皇兄惹得這么生氣? 安景行聽到meimei的話,沉默了,為什么……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在他眼中,剛剛只是討論著太子府的花銷問題,怎么言蹊突然就生氣了? 而安景行的沉默,讓安景卿也有些生氣了,在小姑娘心中,皇嫂是最好的皇嫂,皇兄竟然惹皇嫂生氣了?惹皇嫂生氣也就罷了,現在還一問三不知! 想到這里,安景卿從安景行的懷中退了出來,也不安慰安景行了,反而對他頗有意見:“皇嫂真可憐,嫁給皇兄還要受皇兄的氣!” 說完,安景卿頭也不回地就跑出了書房。安景行聽到安景卿的話心似乎被重重地捏了一下,疼得厲害:嫁給自己,很可憐嗎?或許是吧,言蹊身為男兒,卻…… 安景行想到這里,似乎抓到了什么。對啊,言蹊是男子,為什么自己會覺得向他開口很丟臉?此時,陸言蹊走之前說得一句話閃入安景行腦海中: “你覺得我嫁給了你,就應該好好在后宅相夫教子,這些‘男人’們做的‘大事’,都與我無關,是嗎?” 彼時的言蹊語氣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陳述的意味,并不期望自己給予他答案,因為在言蹊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言蹊身為男兒,又怎么肯屈居后宅? 曾經言蹊也同其它少爺一樣,在京華的大街上縱馬狂奔過,可能也同陸家其它男兒一般,有過戰場殺敵的夢想……但是自己卻始終沒有意識到,言蹊即使嫁給了自己,身為自己的“妻”也不改變他是男兒的事實。言蹊生氣的不是自己不愿意找他要錢,而是自己諱莫如深的態度…… 想到這里,安景行猛然從桌前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既然知道了言蹊生氣的原因了,那現在應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將軍府接言蹊回家! 想到這里,安景行加快了腳步,卻在即將出門的時候,碰到了茹煙。 “太子殿下安?!比銦熆粗铰拇掖业陌簿靶?,暗暗有些吃驚,主子明明說依照太子殿下這榆木腦袋,估計得明天才能反應過來,但是看現在的情況,是已經反應過來了? “嗯?!卑簿靶悬c了點頭,沒有停下腳步,他現在一刻也不想耽誤,卻不料被茹煙叫住了腳步: “太子殿下留步,”看著太子迫不及待的樣子,茹煙覺得有些好笑,也覺得有些無奈,“主子說,今兒個不想看見太子殿下?!?/br> “什么?”安景行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出門,就被擋了回來。 安景行絲毫不懷疑茹煙話語的真實性,偌大的太子府,能夠使喚得動茹煙的,除了言蹊,就是自己了,就是清和的話,茹煙也不帶搭理的。 想到這里,安景行心中的愧疚又深了一層:言蹊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分享給了自己,自己卻將他放在了自己附屬品的位置…… “主子說,希望太子殿下三日之后再去將軍府,主子還說……”看著安景行的臉色,茹煙竟然有一絲于心不忍,但是還是說了下去,“主子還說,希望殿下能夠好好考慮清楚,他在您心中,到底是什么,還有……希望您能明白,他希望在您心中,成為什么?!?/br> 茹煙說完,向安景行行了一個禮之后,就退下了。 “主子……還走嗎?”這時,暗月已經將馬牽了過來,看見茹煙走了之后,才湊了上來。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柔柔若若的姑娘,暗月是真的有些發慫。 “先不去了……”安景行揮了揮手,沒錯,自己的確應該好好想想,言蹊對于自己,意味著什么。 * 不說安景行此時的心情如何,單說陸家人,就被言蹊的歸來嚇了一跳。不過在聽到言蹊再三保證安景行沒有欺負他之后,陸家人也就放下了心,沒有再說什么。 “吵架了?”陸言修看著把玩著扇子的小弟,想也不想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依照上次自家小弟對安景行那樣子,輕易也不會回將軍府。陸言蹊那套想家了的說辭,能夠騙得過爹娘大哥,卻騙不過他! “也不算……”陸言蹊看著扇子上的字畫,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上面的這幅畫,還是景行親手畫上去的…… “能說說是因為什么嗎?”陸言修說著坐到了小弟旁邊,拿出了棋盤,示意陸言蹊和他手談一局。 “沒什么……”陸言蹊揮了揮手,他不知道怎么開口,將扇子丟到了一邊,眼不見心不煩,拿過了一旁的黑子,在棋盤上落下一字。 陸言修見小弟不愿意說,也沒有再逼問,左右憋不住了,小弟自己就知道說了。果然,棋局過半,陸言蹊終于忍不住了: “二哥,你以后……會娶男妻嗎?”陸言蹊一直覺得自己的二哥有些……嗯,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gay里gay氣,再加上每次母親說要給二哥介紹姑娘,二哥都拒絕了,更加讓陸言蹊覺得,陸言修比起女人,估計對男人更感興趣。 “怎么這么問?”陸言修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卻立馬將他拋在了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