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講話?！币笮氁贿叧蚰睦锬苷{頭一邊給沈綜打電話, “你媽給你打電話了沒？綿綿什么都不講, 誰生病了？”

    “誰??？”殷初一見他掛斷就問。

    殷小寶打個轉, “夏老夫人?！?/br>
    “綿綿姐的姥姥？”殷初一扭臉看到沈綿綿滿臉淚水，一頓，拉開背包翻出紙巾遞給她，“你, 你別難過，綿綿姐, 你姥姥的身體一直不太好……綿綿姐, 別哭了, 你哭我也想哭了?！?/br>
    “殷初一！”殷小寶扭頭瞪他一眼，不會勸人就閉嘴。調轉車頭，攬著沈綿綿的肩膀, 深吸一口氣，道：“你外婆今年七十九了。聽我媽說她四十來歲的時候生過一場病, 差點沒能從手術臺上下來?！?/br>
    “我…我知道?！鄙蚓d綿哽咽道, “早知道今天, 今天就不出去了?！?/br>
    見慣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的殷小寶想假裝悲痛也裝不出來, 忍不住嘆氣道：“別想這么多，咱們先到醫院聽你媽怎么說?！?/br>
    沈綿綿“嗯”一聲，靠在殷小寶懷里。殷初一張了張嘴想提醒沈綿綿他哥正在開車，殷小寶沖后視鏡一瞪眼, 殷初一倏然閉嘴。

    半小時后，一行人到醫院直奔急診科搶救室，進門看到夏萌萌和沈毅之站在床邊，躺在床上的夏老夫人沒戴氧氣罩，殷小寶心里咯噔一下，壞了。

    “夏姨！”殷小寶高聲喊。

    夏萌萌猛的回頭，看到女兒滿臉淚水，過來抱住她。殷小寶走向沈毅之，低聲問，“什么??？我上午去接綿綿的時候還好好的?！?/br>
    “中午吃過飯媽見外面太陽好，搬一張躺椅在廊檐下睡午覺，醒來的時候起得太著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修理草坪的老何聽到咣當一聲，看到媽摔在地上就打救護車，救護車到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鄙蛞阒f。

    “您，您別太難過?！币笮毚藭r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人已經去了，再多廢話都枉然。

    沈毅之搖頭，“我沒事。爸，通知公司發訃告？”

    夏明瀚握住妻子的手，看著她安詳的容顏，點了點頭，“你媽當初要當演員，也是因為除了會演戲什么都不會。她啊，沒事就跟我念叨，如果有下輩子，一定像賀老師一樣去學醫。唉，一說就多了?！鳖D了頓，拭了拭眼角，“你安排吧。小寶，帶綿綿他們回去。毅之，告訴你爸媽和你干爸，別難過，林影沒受一點罪?！?/br>
    “我知道了?！鄙蛞阒鋈ゴ螂娫?。華宸官網和官微同時發布一代影后林影去世的消息，十分鐘后殷小寶帶著沈家兄妹回去。打聽到消息的記者們也過來了。

    殷小寶給賀楚打電話，殷家的司機過來把殷初一接走，殷小寶留下來陪沈綿綿。

    殷小寶把人抱在懷里，以往靠在殷小寶肩膀上都會羞紅臉的沈綿綿雙眼呆滯，像個木頭娃娃。殷小寶看向沈綜，你勸勸她。

    沈綜攤手，早上還對他說好好玩，下午人就沒了，他到現在還跟做夢一樣，他怎么勸？

    “綿綿，管家問你晚上想吃什么?！币笮気p聲問，恐怕嚇著她。

    “不餓?！鄙蚓d綿其實什么都知道，她外婆年齡大，還經常吃著藥，不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明天或者后天?？伤幌氲角槿斯澾€念叨她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幫她照看孩子的人說沒就沒了，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干了，想動也站不起來。

    殷小寶見她能聽見自己講話，“那我們喝點水，我陪你上樓？”

    沈綿綿搖了搖頭。殷小寶沖沈紀使個眼色，沈紀到廚房里端四杯鮮榨果汁。殷小寶拿一杯送到沈綿綿嘴邊。

    沈綿綿感覺到冰涼，低頭一看，抬頭望著殷小寶，不明所以。

    殷小寶解釋：“你不吃不喝的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你姥姥走的不安心，你還沒辦法送她最后一程?！?/br>
    沈綜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對管家說，“做些清淡的?！?/br>
    “知道了，大少爺?！惫芗肄D身離開。沈綿綿接過杯子喝掉一半，還給殷小寶，蔫蔫地道：“喝不下?！?/br>
    “喝不下就不喝?！币笮毨^續陪她靜靜地坐著。晚上八點多，沈毅之、夏萌萌和夏明瀚從醫院里回來，見沈綿綿坐在殷小寶懷里，沈毅之不禁皺眉，“綿綿，你小寶哥明天得上班?！?/br>
    沈綿綿猛的驚醒，“爸，媽，姥爺，你們怎么回來了？”

    “我們不回來去哪兒?！鄙蛞阒?，“起來，叫小寶回去，他得上班?！?/br>
    殷小寶道：“我沒事。還沒吃飯吧？廚房里還有飯?！?/br>
    “小綜他們呢？”沈毅之問。

    殷小寶道：“在樓上書房里。沈爺爺他們到了，好像教沈綜給你們家的親戚朋友打電話。他們也吃過了?！?/br>
    “你和綿綿沒吃？”夏萌萌肯定得問。

    殷小寶點頭，“中午吃得多，現在還不餓?！?/br>
    夏萌萌嘆氣，“那你們上樓休息吧。我們去吃飯?！?/br>
    殷小寶摟著沈綿綿回到她房間里，殷小寶就開始脫外套，沈綿綿霍然站起來，“你，小寶哥，你干么??？”

    “睡覺?！币笮毿闹幸粍?，“放心吧，綿綿，我陪著你，別怕?！闭f著，就去脫沈綿綿的外套。沈綿綿臉色大變，“不，不是，我外婆都那樣了，你怎么可以……”

    “你外婆走了，你就不睡覺了？”殷小寶看著她，手上用力，拽掉她的外套。

    沈綿綿不禁后退，滿臉驚慌，“小，小寶哥，你冷靜，冷靜。今天不行，真不行?！闭f著話往四周看，一見門開著，拔腿就往門口跑。

    殷小寶長臂一身抓住沈綿綿推到床上，沈綿綿掙扎著起來，殷小寶莫名想笑，“瞎想什么呢。我說的睡覺只是睡覺，你如果想要，我也不是不行?！?/br>
    沈綿綿渾身一僵，滿臉通紅，抓住被子蒙住頭。

    殷小寶搖頭嘆氣，幫她脫掉鞋。沈綿綿渾身一哆嗦，殷小寶差點笑出聲。隨后去摸她的褲子，沈綿綿連忙按照他的手，“你，你出去，我自己換?！?/br>
    “行啊?！币笮毐緛硪矝]想幫她換睡衣。走到門外，一分鐘后，敲敲門，“好了沒？好了我就進來了啊?！?/br>
    “還沒有，你等一下?！鄙蚓d綿鉆進被子里面，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好了?！比欢笮殯]有進來，“我去你哥房間里沖個澡?！?/br>
    沈綿綿立刻從床上爬起來，鎖上門，鉆進浴室里卸妝、洗個戰斗澡。隨后又把門打開虛掩著，躺在床上假裝睡著。

    沈綜的身形和殷小寶差不過。殷小寶找一套睡衣，慢條斯理洗好澡，給家里打個電話，就去沈綿綿房間里。

    殷小寶看到沈綿綿的睫毛亂顫，搖頭失笑道：“綿綿，我關燈了啊?！弊匀粵]有人回答殷小寶。關掉床頭燈，殷小寶掀開被子，還沒碰到沈綿綿就感覺到身邊人顫抖一下。殷小寶裝作沒發現，摟著沈綿綿，輕輕拍拍她的背，“睡吧?！?/br>
    沈綿綿哪能睡得著。然而殷小寶一動不動，仿佛沾到枕頭就睡著了。沈綿綿張開眼，抬頭盯著他，小聲喊，“小寶哥，睡了嗎？”

    殷小寶嗯一聲，“時間不早了，睡吧。咱們明天得早點起來?！?/br>
    十多分鐘后，殷小寶感覺到沈綿綿放松下來，輕輕喊一聲她的名字，沈綿綿一動沒動，呼吸平穩。殷小寶打開燈，把另一邊的玩偶塞到沈綿綿懷里，躡手躡腳到樓下，沈家一眾都在客廳里。

    “管家，幫我弄碗面，餓死了?！币笮毻蚓C身邊一走，看到沈紀，“你怎么還不去睡覺？”

    “我等爸爸?！鄙蚣o說。

    殷小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沈從之手里端著碗，面前還有半碟煎餃，“晚上有這個？”抬腳走過去，捏一個塞嘴里。

    沈從之說：“剛剛做的。你干么呢？綿綿纏著你不準你吃飯?！?/br>
    “沒有?！币笮毿南肷洗涡阉?，她差點哭斷氣，這次已經進步很大了，“她只是難以接受現實，睡一覺就好了?！?/br>
    “別說綿綿了，我現在還覺得不現實?！鄙蚓C嘆氣道，“姥爺，我送你上吧?？焓c了，你有個好歹，我姥姥也不放心你?！?/br>
    夏明瀚點了點頭，沈綜扶他起來。待管家端著面出來，客廳里就只剩殷小寶、沈從之和沈紀，“小紀，吃嗎？”

    沈紀搖了搖頭，“我爸爸說你今晚跟我睡?！?/br>
    “好?！鄙蚣业目头慷?，但是和沈從之一起從申城過來的人也多。當著沈從之的面，殷小寶也不敢說他和沈綿綿同房。

    翌日，沈綿綿的精神比昨天好很多，殷小寶交代沈紀看著她點兒，就回家換衣服去翻譯司。此時英文處的人都知道沈綿綿的外婆去世，見他過來很是詫異，“沒請假？”

    “我是她男友，又不是他未婚夫?！币笮毜溃骸跋姆蛉说脑岫Y有公司安排，用不著我跑前跑后。不過，下葬那天我得請一天假?！?/br>
    “也是。你現在的身份有點不尷不尬，回頭出席遺體告別儀式也只能以朋友身份?！北娙俗屑氁蛔聊?，殷小寶的確不適合在沈家幫忙招呼客人。

    殷小寶點了點頭?；氐郊?，殷小寶就問賀楚，“遺體告別儀式那天你去嗎？”

    賀楚和沈毅之的父母很熟，跟林影不熟，在街上碰到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彼此。去還是不去，賀楚也在猶豫，“我和你去，你爸就不去了？”

    “我爸當然不去?！币笮毜溃骸坝植皇蔷d綿的爺爺有個三長兩短。你確定過去，我就告訴他們一聲？”

    賀楚點頭。殷初一小聲問，“我要不要去??？”

    “你不去，你還小?！辟R楚道，“這幾天在學校里別和同學打鬧，被有心人拍到又會做文章?！?/br>
    “我知道的?！币蟪跻淮饝耐纯?。然而周三，沈綿綿的外婆下葬的那一天下午，殷小寶在沈家陪沈綿綿，接到司機的電話，殷初一在學校里和同學打起來了。

    沈綿綿顧不得傷心難過，和殷小寶趕到學校，一看初一的臉上貼個創口貼，沈綿綿眼前一黑，怒上心頭，“誰打的？”

    殷初一的班主任心里一哆嗦，認出沈綿綿就是上次的社會姐，觍著臉道：“沈小姐消消氣，就是小孩子之間打鬧，殷初一同學沒什么大事?！?/br>
    “臉都這樣了叫沒大事？”沈綿綿面色不虞，往里面看了看，看到兩個女生，一高一矮，盯著瘦高的女生，居高臨下問：“你打的？”

    瘦高的女生連連搖頭，后退一步，“不，不是我。是她。是我叫的老師?！?/br>
    “為什么？”沈綿綿轉向矮個女生，“我們家初一嘴賤說你丑？”

    “沒有的事?！卑嘀魅芜B忙解釋，“事情經過，噯，這位同學家長，你們自己解決?！敝钢驹诟邆€女生身后的中年男人。

    沈綿綿眉頭一皺，“他不是這小孩的班主任，是家長？”

    “對對對。殷初一和她都是我班里的學生?！卑嘀魅慰聪驅W生家長，猶豫一下，“這事還是你們自己說吧?！?/br>
    “我當時在場，還是我說吧?！笔莞叩呐乱庾R看沈綿綿，沈綿綿微微頷首，小姑娘才敢接著說：“上體育課的時候，她找初一同學踢球，初一同學不愿意，他說他想靜靜。我這個同學就問靜靜是誰。其實她剛問，我們就知道靜靜不是人名。

    “沒等我們開口，初一同學就說，關你什么事?？跉獠淮蠛?，她就很生氣，大聲質問初一同學什么態度。初一同學轉身走人，她拉住初一同學。初一同學想甩開她的時候不小心推她一下，然后她就朝初一同學臉上抓。不過沒打起來，被我們體育老師拉開了?！?/br>
    “她是女生？”高個女生點頭，沈綿綿皺眉，“一個小女孩找男孩子踢球，你們當家長的就是這么教的？男女不分啊?！?/br>
    “你，你——”

    “我什么我?！鄙蚓d綿道：“你們不吭聲我也知道怎么回事。你女兒喜歡初一，我們初一不喜歡她，所以得空就纏著初一是不是？”高個女生下意識點頭，一見班主任看過來，心中一突，“老師，沒我什么事了吧？我去上課?！辈淮嘀魅伍_口，就往外去。到門外看到墻邊站著一人，仔細一瞧，“你，你不是——”

    “噓！快去上課?！币笮毿÷曊f。高個女生往醫務室里看一眼，沈綿綿聽到聲音，面無表情的回過頭，高個女生心里又一哆嗦，拔腿就跑。

    第223章 留宿殷

    沈綿綿不陰不陽的冷哼一聲，雙手環胸, 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殷初一的班主任倍感頭疼, 怎么每次都是這姑娘過來, 殷家的人呢。

    “沈小姐，我替我女兒向初一同學說聲對不起?！迸⒌陌职忠彩且荒樀膶擂?，“她還是個孩子，不懂事, 你別跟她一般見識?！?/br>
    “我們家初一也不大?！鄙蚓d綿從進門就拉著臉，聲音不高, 卻冷的像掉冰渣子, “今天只是不跟你女兒踢球, 下次有小女生追初一，你女兒是不是得先把人家殺掉再弄死初一？”

    “這，這不可能?！迸⒌陌职诌B忙說。

    沈綿綿冷聲道：“沒什么不可能。你女兒虛歲十歲？十歲不小了, 再過幾年就是大姑娘?，F在的小孩早熟，又有手機、電腦整天傳達一些負能量, 你能保證你女兒以后不再纏著初一？我卻沒法相信她?！?/br>
    “那你說怎么辦？”班主任無力道, “僵持下去也不辦法啊?！?/br>
    沈綿綿嗤一聲, “你是他們的老師，教育工作者, 你問我？我也是學生，還沒畢業呢?！?/br>
    班主任頓時想撞墻，殷小寶怎么受得了她，“要不按我說的, 她寫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后不找殷初一，今天的事就這么算了？”

    “行，行?！迸⒌陌职诌B連點頭。

    沈綿綿微微搖頭，“不行！她說，我錄音。今后再纏著初一，纏一次我來你們學校給她一大嘴巴子，你們當家長的不能有任何意見?！?/br>
    醫務室里忽然寂靜，幾人臉色驟變，女生下意識抓住她爸的胳膊。沈綿綿從她眼中看到懼怕，心底鄙視，現在知道怕了，“不行？那就沒什么好說的，把年級主任叫來給我們初一調班?！?/br>
    班主任心累，殷初一調到其他班的事一旦被班里的學生家長知道，他們還不得以為班里有毒蛇猛獸，“調班也行，可調班有用嗎？”看向女生的爸爸。

    女生的爸爸一直知道他女兒喜歡殷初一，沒制止也是覺得小孩子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可能就喜歡那個。早知道殷小寶的女朋友這么難纏，說什么也得把她這么危險的想法掐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