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不是你家親戚？”陳青腳下踉蹌了一下, “粉絲？”

    殷小寶聳了聳肩, “是你們非要知道的，可不是我故意顯擺。她還送我一雙冰袖呢。我媽覺得和我的氣質不符, 就不許我用?！?/br>
    “你的氣質？”王鶴鳴打量他一眼，“牙還沒長齊的氣質嗎？”

    “友盡！”殷小寶似真似假的甩開他的胳膊, 拎著他的百寶包就往前跑。

    王鶴鳴和陳青抬腿想追，邁開腳步，對上扎眼的太陽，選擇以手遮住陽光, 慢吞吞走到（1）班所在地。

    教官面色不愉, “快點，就等你倆了?！?/br>
    王鶴鳴張嘴就想說：“還有殷小寶?！迸つ樋聪蜿犖槟┪? 殷小寶目視前方, 紋絲不動，仿佛標桿, 登時想把他抓過來揍一頓, 臭小子！

    教官一聲解散, 忍了一個半小時的王鶴鳴和陳青摩拳擦掌，不約而同地朝殷小寶走去。少年不跑也不躲，等著他倆走近一點，再近一點，笑瞇瞇地問：“喝不喝綠豆湯？”

    兩人的手僵住，“……不喝！”

    “確定？未來七天，每天上午和下午?！币笮氝纷岬恼f：“想好再回答啊?！?/br>
    王鶴鳴冷哼一聲，表示誓死不為綠豆湯折腰。

    “累了吧，我幫你拎著?！惫吠鹊穆曇魝鱽?，王鶴鳴循聲看過去，陳青正接過殷小寶的急救包，“咱們是先吃飯，還是先去超市？”

    “吃飯?！币笮毱骋荒槼泽@的王鶴鳴一眼，邊往食堂的方向去，“吃好飯去洗澡，洗好澡再去超市買東西?！?/br>
    “和我想的一樣?！标惽帱c頭。

    王鶴鳴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自己又看看遠去的兩人，半晌：“混蛋！等等我。陳青，你特么給我站在，個臭不要臉的，說好的結盟，你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等等我……”

    “他有病啊。食堂這么近還要人等？”肖翰林看一眼邊跑邊喊的人，“他叫的人好像和小寶是一路，回頭跟小寶說，離這種人遠點?！?/br>
    段子睿撇撇嘴，“遠不了。你我要是想跟小寶一班，將來也得跟他打交道。探花郎，忘了？”

    “我去！”肖翰林猛地想起來，“就他那中二病末期的樣子，到底怎么考那么高的分數？”

    段子睿大膽猜測：“也許這就是別人常說的，天才總是與眾不同吧?！?/br>
    “別扯了。殷小寶比誰都會玩?！毙ず擦粥鸵宦?，“說起來，明天、后天和大后天練習持槍走正步以及上槍下搶，二十四和二十五好練習射擊，二十六好像學二十七號匯報表演的節目。聽我爸的勤務兵說是什么手語?！?/br>
    “什么手語？”段子睿忙問：“難不難？”

    肖翰林搖頭，“不知道。如果能給我爸打個電話就好了?？上?，手機被收走了?！?/br>
    “我剛才看到公用電話亭?！倍巫宇Ｍ闹芸戳丝?，“就在那邊?！?/br>
    “沒用的?！毙ず擦謸u搖頭，“先吃飯，吃飽了再想辦法?！币娝恍?，“那個電話的用卡，你有嗎？”

    段子睿的腳步一頓，無力地搖了搖頭，“這都什么年代了，還用那種電話亭。大肖，你得向你爸反應反應，咱得與時俱進?！?/br>
    “你怎么不向你爺爺反應一下？”肖翰林瞥他一眼，“別整天想著怎么坑我，看我笑話。我告訴你，段子，把我惹毛了，我，我就請殷小寶教訓你?！?/br>
    “出息狠了！”段子睿鄙視他一眼，撇下他向食堂跑去。一見殷小寶正在前方排隊，“冤家?！?/br>
    慢一步的肖翰林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大樂。見周圍同學都在和殷小寶打招呼，靈機一動，拽著段子睿。

    “你干么？”段子睿問。

    “有了！”肖翰林沖前面的同學說：“請問我能插個隊嗎？我是殷小寶的鄰居?！?/br>
    “鄰居——”了不起啊。四個字還沒出來，對方猛一想到殷小寶所在的小區是紫騰院，“我去，你，你姓什么？”

    肖翰林見他讓開，“謝謝?！毙α诵?，“不能告訴你?！?/br>
    “你在幾班？”對方不死心。

    肖翰林一臉抱歉，“有緣再見?！睌D走殷小寶身邊王鶴鳴，見打菜的阿姨只給殷小寶打個小雞腿，“阿姨，再給小寶打一個唄，小寶正長身體?！?/br>
    “誰不是正長身體?！贝虿说陌⒁痰伤谎?，“你們這群孩子年齡不大，比人家的當兵的還能吃，知不知道？”

    “阿姨，小寶，殷小寶?！倍巫宇D開陳青，“你不認識嗎？殷局家的?！?/br>
    打菜的阿姨想說：我還陽局呢。拿著勺子的手一抖，“我的娘呀，這孩子怎么不早說?！辈挥煞终f地奪走殷小寶的餐盤，把里面的菜倒回去：“才幾歲啊，你爸怎么就舍得把你送到這兒來。雞腿，紅燒rou，雞蛋，夠吃嗎？別吃炒面，面不管飽，吃蛋炒飯。拿著，不夠吃我再給你盛?！?/br>
    “阿姨，我的?！毙ず擦诌B忙遞出手里的餐盤。阿姨看也不看，把倒回去的菜盛回來。肖翰林的臉色一黑，“阿姨，我是殷小寶的朋友?！?/br>
    “你又不是殷小寶?！卑⒁瘫緛泶蛩闶⒊疵?，手腕一轉，給他換成炒飯，“你爸又不是殷震，有什么好說的?！?/br>
    “噗！”王鶴鳴笑噴。他還奇怪這人怎么突然宣揚殷小寶的身份，合著在這兒等著沾，“你對小寶可真好?！?/br>
    肖翰林咬咬牙，瞪他一眼，到殷小寶面前，非常不客氣的夾走蛋炒飯上的荷包蛋，“專家說每人每天兩個雞蛋，你中午吃過了，這個我替你吃?！?/br>
    “紅燒rou看起來挺油膩的?！倍巫宇Ｗ?，“你估計也沒胃口?！眾A走兩塊。

    殷小寶氣樂了，“雞腿兒也給你倆，可好？”

    “我們有，我們有，謝謝小寶?！倍巫宇Ｕ媾率裁磿r候再被整，給也不敢要，“那位阿姨說你想吃就去盛，看在咱們同進同出的份上，你不夠吃，再去打點，我幫你端?！?/br>
    “謝謝，不用了。我怕再被你叼走?！币笮毢冗^兩杯綠豆湯，這會兒并不是很餓，倆雞腿和一份米飯，一份青菜剛剛好，“找我干嘛？”

    “瞧這話問得多生分?！毙ず擦忠灰娡斛Q鳴和陳青過來，指著遠處的空桌子，“我們找小寶有點私事?！?/br>
    兩人家中有點小錢，所交的朋友除了父母的朋友的孩子，就是鄰居家的小孩，所認識的同齡人種，身份最高的是帝都市長的侄子。

    殷小寶沒有說段子睿和肖翰林家里做什么的，兩人起先沒多想。如今見他的雞蛋和紅燒rou跑到他倆餐盤中，殷小寶的臉色還很正常，意識到三人很熟，聯想到殷小寶的家在哪兒……兩人快速撤離。

    “給你們兩分鐘?！币笮毜溃骸安荒茏屛覞M意，給你們記著?！?/br>
    肖翰林坐近一點，摟著他的脖子，“關于匯報演出的事，想不想知道？”殷小寶瞥他一眼，“愛說不說?！?/br>
    “你這么不配合，會沒朋友的?！毙ず擦诸D時沒心情吃雞蛋。

    殷小寶指著遠處，“剛被你嚇唬走兩個?！?/br>
    “得，得，說不過你?！毙ず擦值溃骸罢夷愕姆劢z借一下電話，打給我爸問問。小寶，你爸可是殷部，不想給你爸丟臉吧？””

    殷小寶比殷震自己還在乎他的面子。也是怕給他爸丟臉，殷小寶在外面對誰都客客氣氣，懂事的讓見過他的人都忍不住贊一句，殷局家的家教真好。

    肖翰林的話正中殷小寶的軟肋?；氐剿奚嵯戳嗽?，“陳青，王鶴鳴，走啦?！?/br>
    “你的那兩個朋友？”陳青試探道。

    殷小寶說：“在樓下等我?！?/br>
    “給你錢，幫我買衣架和洗衣液，我們就不去了?！蓖瑯觼碜宰向v院，王鶴鳴直覺應該離那倆人遠一點，他們和殷小寶不一樣。真要問他為什么，王鶴鳴也不知道。

    殷小寶知道，但他并不打算解釋。圈子不同，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不同，某些觀念不同，他解釋的再清楚也不能改變什么。

    借用超市的電話，肖翰林也問清楚男生團體表演項目，三人就一起回去。

    而后三天，殷小寶表現得中規中矩，射擊訓練時，他的成績也不好不壞。教官總覺得殷小寶藏拙，可是又找不出他藏拙的理由，便不再一直盯著他。

    二十六號下午，cao場上響起嘹亮的歌聲，是一首很老的歌曲——《國家》。

    《國家》這首歌發行時，殷小寶還沒出生。他起初不明白華國那么多膾炙人口的曲子，怎么就獨獨挑這一首。

    聽到“有了強的國，才有富的家”，殷小寶腦袋里“嗡”一聲，不由自主地想到華國那憋屈的近代史。

    如果不是他當初識人不清，把皇位傳給弘歷那個敗家子……唉，殷小寶搖搖頭，清空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有的沒的，開始認真練習《國家》手語cao。

    晚上，熄燈時分，別人還在嘀咕某個動作怎么練習，只有殷小寶酣然入睡，因為他太認真，不但學會，而且記得格外深，睡兩夜也不會忘記。

    第23章 軍訓結束

    翌日早上, 殷小寶精神抖擻, 望著湛藍的天空，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聽著蟲鳴鳥叫, 默默感謝一番維護這美好一切的將士們, 就下樓吃早飯。

    下午六點，一中的學生便會離開訓練基地, 匯報表演便設在下午四點鐘舉行。

    學生多, 不可能所有人都上臺表演，便從每個班抽出一名男生和女生表演集體節目手語cao。別看只有兩位名額, 要求女生身高一米六五，男生一米七五, 五官周正，不胖不瘦，也讓教官好一頓找。

    殷小寶得知這個要求，潛意識認為沒他什么事。吃早飯的時候還調侃有可能被抽中的王鶴鳴和陳青：“別給咱們班丟臉?！?/br>
    所有班級集合到一處, 殷小寶聽到教官喊他的名字, 整個人斯巴達了，“我只有一米六五?！?/br>
    “不, 你只有一米六三?！保?）班教官并不給他面子, “還是在穿鞋的情況下，所以你領cao?！?/br>
    草！殷小寶低咒一聲, “手語cao, 不是廣播體cao, 拜托你搞清楚?！?/br>
    教官瞥他一眼，“請聽到名字的同學出列?！?/br>
    十六名女生和男生齊刷刷站出來，不約而同地看向殷小寶的方向，仿佛無聲地說，別鬧，趕緊出列。

    殷小寶看到這一幕，頓時氣得想罵人。

    女士官把三十三位表演手語cao的學生帶到一處，報名的學生練習個人節目，沒有參加的同學就跟著每個班級的教官繼續練習手語cao。

    殷小寶早就想好當觀眾的時候去超市買點什么，然而如今卻站在三十二同學的最前面，好想去死一死，“教官，我報了個人節目?！?/br>
    “我相信你，殷晟同學，你一定能兩邊兼顧?！迸抗傩判臐M滿。

    殷小寶無語望蒼天，“我不相信我自己啊?！?/br>
    “噗！”

    眾人低笑出生。女士官失笑搖頭，“別逗貧了，軍區領導下午會過來觀看你們的演出，同學們，為了你們的學校，班級以及個人的榮譽，請大家加油把?！鳖D了頓，“殷晟同學，你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币笮毢孟敕瓊€白眼。然而女士官盯著他，少年只能咽回去，跟著音樂邊唱邊用手語描述。

    殷小寶本人通音律，昨天練習得又格外認真，在他的帶領下，或者影響下，第一遍就沒人出錯。女士官詫異不已，看了看殷小寶，又看了看其他人，仿佛明白了為什么（1）班的教官堅持殷小寶當領cao。

    下午三點半，不上臺表演的學生穿著迷彩服席地而坐。學生后面坐著兩排士兵，殷小寶和他的同學們準備的時候往這邊瞄一眼，“不是說有領導嗎？”

    “還沒到?！迸抗俾牭皆?，接了一句，“殷晟同學，上臺別緊張，說不定都是你認識的人?！?/br>
    殷小寶想說我只認識肖翰林他爸。豈料再回頭看去，士兵后面加一排椅子，坐在正中間的正是肖父。

    隔著十幾位同學，殷小寶沖著同樣被選出來的肖翰林眨了眨眼，肖翰林頭皮發麻，他爸平時忙的腳不沾地，這會兒怎么有時間了？

    肖父并沒有時間，是他的勤務兵說肖翰林被選中參加集體節目，歌曲《國家》的手語cao，肖父才特意排開時間過來。

    擱在以往，甭說集體表演，就是肖翰林的個人表演，肖父也不過來。然而前些天肖父聽肖母說，她陪肖翰林和肖奧運去逛街時，兩個孩子樂得一路上合不攏嘴。一直堅信男孩該糙養的肖父動搖了，盯著隔壁鄰居殷部長觀察幾天。

    有對比就有傷害，驚覺自己和殷部長比起來十分失職，自認為只有一點失職的肖父決定改正，便有了讓殷小寶和肖翰林以及段子睿都詫異的一幕。

    女士官說領導會過來，可絕不是司令大人，以致于剛剛還安慰殷小寶，這會兒自己緊張起來。

    殷小寶看她一眼，擠到肖翰林身邊，“沒事吧？”

    “我站在最后排，他只能看見我的頭?！毙ず擦挚谥械乃匀皇侵杆赣H，“該擔心的是你，你是領cao?！?/br>
    “我背對著他們?！币笮殧倲偸?，“不用面對叔叔，我怕什么?！?/br>
    肖翰林一想，很對。然而正式開始的時候，為了讓每位領導都看清表演集體節目的學生，主持人要求隊伍呈四十五度站位，殷小寶又想罵人，懈怠的機會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