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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來沒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靠得如此近過。 對方像要與他搶奪周圍過于黏稠的空氣,并且為此愿意忽視所有。 夏燒的呼吸亂起來。 他的鼻腔不夠用了,便微微松開緊咬的嘴唇,想它分擔一些急促的重量,但嘴巴一張,他又想起水底那些魚不斷翕張的魚鰭。閉上嘴,無處安放的熱度從鼻息間往外放著,盡數灑落在江浪霆的手臂上。 太近了。 夏燒咬咬濕潤的舌尖。 山林,黑夜,眼前為他愿意摘月亮的暗戀對象……都是那么真實地存在著,無一不讓他感覺像被扔入大海里,被濕漉漉的海水沒命地攪。 “簽好了?!苯琐獩]有像以前那樣退開。 “集合,集合,”孟前澤跨在自己車上按喇叭,看大家還戀戀不舍不愿意離開的樣子,多問了一嘴,“是想坐會兒再走還是現在???” “休息會兒吧孟哥!”有人喊。 “周六呢今天,進城正堵,”覃然思拔了根草放在嘴唇上,翹起上唇將它夾起來,“多——坐——會——兒唄?!彼臒姆较蛲送?。 那個小主播正和江二哥在那兒不知道聊什么,兩個人像單獨來過二人世界似的,周圍隨時滾動著一種“閑人勿擾”的兇殘氣氛,覃然思想和夏燒搭話都近不了半步身。 反觀李冉心,還是跨著阿普利亞一動不動,脖頸上的鉆石項鏈很亮,刺得覃然思眼疼,心下又忍不住嘆氣,怎么想怎么覺得李冉心和江二哥更配。 散步到距停車點不遠的小平臺上,夏燒覺得場景似曾相識,突然回憶起來最開始的見面也是在這里。 那天江浪霆好像是在當裁判,意氣風發的,在暗處站著沖自己笑。喜歡是什么時候,他記不清了,但永遠都記得江浪霆那天在黑夜里給他帶來陽光照拂全身的感受。 空氣中鉆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味兒。 夏燒深吸一口氣,笑得雙眼彎彎:“唉,這邊有人種橘子嗎?” “嗯?有吧?!苯琐J真地應。 “你聞,”夏燒閉上眼,又睜開,“風里有股甜味?!?/br> 江浪霆看他睫毛忽閃,撲棱得像蝴蝶。 他越看越覺得夏燒迷人,像酒,接觸久了反而越想往里陷,人認識久了便沒有最初那股笨拙勁,倒處處露著“招我”兩個字,稍稍一側頭,都像故意要把一截容易嘬出紅印兒的脖頸露給人看。 沉默半晌,江浪霆直勾勾地把他鎖在目光中央:“人也是?!?/br> “……” “人也是”,正常不過的三個發音,聽進夏燒耳朵里怎么像“我愛你”,靠近耳垂的發音真實又妥帖,溫溫熱熱的,像耳垂被含住了。 夏燒傻了。 江浪霆看他發呆,問:“在想什么?” “在想你為什么要約我跑山?!毕臒瓜卵?,拼命地去看自己不安的腳尖。一點一點地,想在路邊踏出一處濕漉漉的坑。 “想和你出來?!?/br> 他聽見江浪霆說。 山里仿佛沒有別的來往車輛,甚至見不到一點多余光亮。林梢沙沙有聲,夜風撩撥起冬季潮濕的霧,霧隔斷了兩個人與其他人之間。 夏燒有點受不住這距離。 他想黏黏地親上去,把風留在對方的應該涼手的臉上。 “是……”夏燒把疑問從喉嚨里擠出來,“是跑山還是約會?” 江浪霆的喉結動了動,“約會?!?/br> 在相接的目光中,波浪向兩側泛開,呼吸聲覆蓋住無休止的安寧。 明明有路燈如明月高懸,卻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 特別標注完的“約會”結束,夏燒一路默默跟著江浪霆回了望江。 望江地庫依舊人很少,他們沒下車推車,選擇了直接騎到車位前。摩托車的吼叫聲逐漸壓低、變無,最后落在停車線以內,杜卡迪和小薄荷都乖乖回到了原位。 夏燒鉆進奔馳換衣服,換完又把騎行服規規矩矩疊好。開門下車,江浪霆已經把行李箱拿出來了。 “我拿回家洗,洗完給你?!毕臒еT行服。 說完,他心想,哇又多了次見面的機會。 “不洗,”江浪霆說,“這衣服不洗了?!?/br> “為什么?”夏燒問。 “你穿過啊?!苯琐耠S便說了句話。 夏燒不吭聲了,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非要他給一個正確回答。 這是不正確的。 “夏燒,”江浪霆出聲,“戴著頭盔要怎么接吻?” 夏燒被問傻了,心想我現在沒戴,你也沒戴,為什么問這種問題? 他思緒兜兜轉轉,又想起今天那個漂亮的女摩友,想起隊友們起哄似的說享福的是李冉心,想到過馬路時匆匆將裙擺留給江浪霆的女高中生們…… 他說不出話了,雙手撐在停車場的柱子邊,再忍著難受擦了把臉,抹了一鼻子白灰。 “我怎么知道?”夏燒朝后躲開一點,擋著臉,擋著發紅的眼。 他討厭死了曖昧,討厭死了什么都不敢說的關系,討厭死了身邊任何想和他搶什么東西的人,忽覺快意來得熱切,夏燒一摸眼角,快速眨了眨眼睛,企圖讓那該死的粘膩感被平復下去。 他用手肘擋住視線,擋住的是全世界。 江浪霆看他狼狽后退,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