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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王國變成了一座封閉的孤島。更糟糕的是,曹靜已經神志不清,到了開始說胡話的地步,徐明朗伸手摸她額頭,才覺得燙的嚇人。 沒有醫院,沒有藥箱,甚至連能提供休息一晚的床都沒有,這種絕境下發高燒,無疑是在等死。 其余人也肯定料到這點,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車子又兜了三圈后,徐明朗主動提出停車,不要再浪費汽油了。 其他人也都同意,車子最后??吭诹嘶孟胫玫囊欢聣η?,對面是其他路口,以及幾臺游樂設施,相比別處,這里視野開闊,有個風吹草動也可以在第一時間掌握。 每個人都分到少量食水,確保肚子里有點東西,并留下一個人盯梢,每隔一小時一換。先盯梢的是苗放,他主動請纓,說自己之前睡了一會兒,精力夠用,再往下輪是趙東祥和于浩懷。周雪榮和徐明朗提供了食水,有優先休息的權利。 除了苗放,其余人都窩在車里睡了。徐明朗和周雪榮蓋著一條棉衣,睡著的時候顧不得體態,倆人睡得幾乎是抱在一起。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入夜了,外面只有路燈的光亮,卻不足以讓人看清外面的情況,這種情況下守夜也顯得沒什么必要,徐明朗不知道現在守著的是誰,于是出聲提醒,讓對方別守了。 回答的人是于浩懷。周圍是其他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于浩懷小聲說:“白天我說的事,你考慮下?!?/br> 徐明朗在黑暗中看向身邊人的臉,盯了一會發現沒有動靜,才小聲回應:“不了?!?/br> 一陣沉默后,徐明朗縮著脖子想再睡一覺,曹靜卻醒了,迷迷糊糊說要上廁所。于浩懷主動下車幫忙,似乎把照料曹靜也歸納在了守夜范圍里,徐明朗樂得輕松,閉上了眼。 夜里更冷了,于浩懷用手機照明,扶著直哆嗦的曹靜,在雪地里緩慢行走。 “好了,也不能離車太遠,你在這兒解決吧,我背過去?!庇诤茟颜f完真的背過身去。 曹靜雖然虛弱,卻不改烈性子,說是露天上廁所不如讓她去死。于浩懷最不會對付曹靜這種潑性子的娘們,一開始還能耐性子勸說,后來自己也凍得急眼了,有了點尿意,索性打著閃光找路標,最好能找到廁所,也好過在冷風里和女人吵嘴。 兩人運氣屬實不錯,走了不到百米遠,在拐角處的一個小假山邊,發現了廁所的標識。 于浩懷把照明留給了曹靜,自己轉身進男廁,兩人約好解決完后誰都不能亂跑,也不能擅自回車里,必須要在廁所前碰頭,兩人一起返回。曹靜點點頭,轉身走進女廁。 夜半時分,空曠的游樂園只有路燈零星亮著,白天里承載歡樂的游樂設施此時多了一份寂寥,仿佛它們天生就該是律動不止的,而不是在夜晚呆板的凝固,這讓游樂園也多了一絲不協調感。 廁所前的路燈順應氣氛,閃爍了兩下,燈泡發出烤焦的滋滋聲。 徐明朗渾渾噩噩的睜開眼,他覺得自己應該剛睡了一會兒,可感覺又睡了很久似的。他揉了揉眼,望向窗外,卻發現身邊的周雪榮不見了,只剩一條棉衣還披在他身上,里面散發著兩個人的余溫。 他揪起棉衣打開門往外跑,卻不是地方周雪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的只是擔心。他跑了幾步就看到周雪榮醒目的背影,他跑了過去把外套給了周雪榮,問他為什么一個人跑出來。 周雪榮一看徐明朗頭頂雞窩,外套也穿得七扭八歪,于是邊穿外套邊順手給徐明朗整理下衣服,拉鏈也拉到了下巴,用手捋了捋他的頭發,一邊說:“我隨便看看的?!?/br> 徐明朗有種自己被當成小孩對待的感覺,有種說不上的別扭,卻打從心里不反感,他義正言辭的說:“你這樣很危險?!?/br> “嗯?!?/br> 徐明朗算是知道什么叫“承認錯誤,堅決不改”,但見慣了對方絕不離身的大斧子,倒也不稀奇周雪榮會單獨行動了。這種獨來獨往慣了的人一般都很有故事,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能事事以他的準則要求對方。 周雪榮一貫是有些駝背的,這會兒卻突然把脖子抻直了,引起了徐明朗的注意。徐明朗順著周雪榮的目光,看到遠處的旋轉木馬突然亮起,暖黃色的燈光像燃起的火把,劃開靜謐的夜。 霎時間所有游樂設施都開始運作,LED燈串此起彼伏的亮起。原本隱匿在遠處的摩天輪,此時也開始轉動。 徐明朗先是傻愣了會兒,而后拽上周雪榮就往車上跑。 不妙,太不妙了,這種為了什么而拉開序幕的感覺正讓他心跳如擂鼓。 第22章 小卡車 曹靜燒得兩腿發軟,甚至顧不得內心的恐懼,她一手拿手機,另一只手艱難的脫下連褲襪,嘴里小聲地咒罵著。她小時候聽家人說,在遇到臟東西的時候就要罵人,臟東西最怕脾氣大的人。 解決了生理問題,她剛才那點破釜沉舟的勇氣也蕩然無存,又變回了那個惜身愛命的闊太太。 她用女人最寶貴的青春換來的榮華富貴,可不能就這么葬送了。 曹靜把手機屏朝下,放在洗手臺上。即使是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她也要便后洗手,她認為這是上流人士該有的自我約束。 水龍頭里的水流淌在手上,曹靜簡直就要懷疑里面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寒冷本身。她象征性用指尖撩了把水,擰掉了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