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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的辦公室十分安靜,因為太晚,電梯已停。他從樓梯間往下走去,走到二樓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停住了腳步。 “為什么不可以?” “陶浩然,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總是害羞的田夢,聲音居然也帶上了急躁。 “為什么?我哪里不好?我哪里比不過林楓?我比他帥比他有錢成績也比他好哪里不比他好?甚至我都比他更早認識你!” “不是這個!” “那是什么?” 岑兮無意偷聽自己學生的再次表白失敗,可他也只能在此處等著。一樓有個小小的閱讀室,想必在那里看書的田夢被陶浩然攔住了。 田夢沒再說話,陶浩然又好聲好氣地說:“明天你生日,我陪你一起過好不好?”聲音十分十分溫柔。 岑兮挑眉,他也認識自己這個學生半年了,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一面。 “不需要,我要打工!” “我陪你!” “陶浩然!還要我說得多清楚?我們不可能!” 隨后又是一聲輕響,以及跑去的細碎的腳步聲。然后岑兮聽到了陶浩然自嘲的笑聲。 待陶浩然的腳步聲也遠去,又過了五分鐘,岑兮才往一樓走去,走到文新樓門口,果然傾盆大雨。岑兮抬頭看了眼,深呼吸,抱好電腦包就往外沖去。剛跑了幾步,突然雨停了。 他停下了腳步,回頭,陶浩然撐著傘站在他身側。 岑兮以為陶浩然知道他偷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可陶浩然面色平靜,甚至有些絕望的樣子,機械地舉著傘,望著前方。岑兮跟著往前望去,田夢的身影就在前方不到五米處,她的身旁另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為她撐著傘,兩人不急不慢地走著,冷夜大雨之下,反而走出了幾分漫步云端的意味。 前方有多幸福,這兒就有多絕望。 岑兮從來沒有喜歡過誰,自小也只愛讀史書,完全不明白喜歡是一種什么滋味。但此刻看著自己學生那副樣子,不知為何,覺得陶浩然有一點可憐。 又想到他與陶浩然的兩次算不上爭吵的爭吵,似乎都是為了這個叫做田夢的女孩子。岑兮想,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吧。 田夢與那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岑兮也不愿再在這里等下去,見陶浩然沒有離去的意思,自己邁步想要離開,陶浩然終于回神。他抿著嘴追上岑兮,固執地將傘遮在他頭上,“老師我送你去拿車?!?/br> 岑兮點點頭,兩人一起默默地往不遠處的停車場走去。 “你現在住宿了?”岑兮抬頭望了陶浩然一眼,不忍他再露出那樣絕望的神色,找了個問題問他。 “是的。課多,住在學校里比較方便?!?/br> 岑兮心想,你是為了離田夢更近一點吧,但他沒有說出口。 兩人再次無話,幸好停車場已到,岑兮找到自己的車,打開車門,坐進去,搖下車窗道:“謝謝?!?/br> 陶浩然搖搖頭,讓開了身子,顯然是讓他開車離開。 岑兮越看自己學生那樣子,越覺得有些難受。學生難得乖巧起來,雕琢還是不雕琢?岑兮猶豫著,難免又想到上次是非不分的陶浩然,剛打算狠心離開,又看了看車后落寞的身影。剛剛往這里走來時,傘大部分都是遮在他的身上,此刻陶浩然自己拿著傘也是可有可無的樣子,身子早就淋濕了。 唉——岑兮嘆氣,罷了罷了,誰讓年輕人的愛情最大呢,前幾次對自己那般也只不過是看到心愛的女孩子受傷心急罷了,他是老師啊,哪能跟小孩子較真。本已開走的車子又停了下來,岑兮從車上走下來,站在雨中問幾米外的陶浩然:“要不要去喝酒?” 陶浩然的表情如何,岑兮隔著雨幕看不清。 他只看到陶浩然收了傘,走到他的車前,坐進了他的副駕。 岑兮笑了笑,開車離開學校。 岑兮帶著陶浩然去了家很安靜的小酒吧,給他叫了一扎啤酒,自己則是要了一杯溫水慢慢地喝。陶浩然渾身濕淋淋地坐在他的身側,依然半低著頭,陰沉著臉。岑兮抽出一瓶酒,往他那里遞了遞。 陶浩然這才抬頭,看了眼岑兮,“岑老師,你很奇怪?!?/br> 岑兮點頭,表示贊同。帶著失戀的學生來酒吧喝酒,還貼心地點了這么多酒的老師,除了他,也沒有誰了吧。 陶浩然仰頭,一氣便喝完了那一瓶啤酒。 岑兮托腮看著他喝,而小酒吧里本來在唱歌的女孩子換成了一個男孩子,彈著木吉他哼唱著一首不知名的歌,卻很好聽。本來看著陶浩然喝酒的岑兮也漸漸將視線投注到了酒吧中心的那個小舞臺,左手擱放在桌上,輕輕地點著手指,跟著音樂打著節拍。 本就安靜的酒吧,因為雨天客人少,已經十分的安靜。此刻在這個歌者聲音的包圍下,更是清凈到了心間。岑兮慢慢閉上眼睛,竟然覺得有一絲享受。 “老師——” 待陶浩然再開口時,岑兮睜開眼,眼神少了幾分清明,視線掃到桌上的空瓶時,才察覺原來已過很久。陶浩然看起來還好,醉得并不厲害,但啤酒再無事,他喝了那么多,到底染上幾分醉意。 陶浩然雙手緊握著一個空瓶子,直直地看著岑兮,“老師,為什么?” 岑兮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 “為什么呢,我喜歡了她這么多年,她為什么就是不喜歡我呢?”陶浩然瞇著眼睛,臉上滿是不解,“我大一軍訓就認識她了,軍訓時她暈在了地上,我們班的方陣就在他們隔壁,我個子高力氣大,教官讓我背她去校醫院。老師,你知道一見鐘情是什么感覺嗎?她躺在校醫院的床上睜開眼時,我就覺得我這輩子栽了,栽在她的眼睛里了?!闭f到此處,陶浩然嗤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