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視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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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遠的回答非常謹慎,即使行軍打仗必須了解地勢結構,但他知道澤琰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事情,除了直接解答,更重要的是引導他找到答案之法,否則將來他若想獨當一面,并不能單靠別人告知,還需要有他自己的思維方式來辨別真假。 澤琰則是十分佩服趙遠的見識。十歲之前,他尚未來得及完全識字,就被送到康瑞國。而這七年之中,雖說他也能隨著康瑞國皇宮之中的王族一同上課,但所受教育不過是孔孟之學,只能辨別是非懂些道理罷了。他對這世間的認知不多,只能從隨從的口中探知一二,或是從一些隨身帶來的書籍之中看看別人眼中的紅塵。 一行人走走停停,所到之處,除了水流極少的河流之外,大多是干涸得已經龜裂的農田。大多原本建于農田邊上的村舍,早已人去樓空;有時候經過一些尚有人家居住的,也只能看到骨瘦如柴灰頭土臉的老百姓。澤琰雖懷著惻隱之心,但因為趙遠已經給他提前做好了思想工作,他只能強忍著裝作普通路過的行人,暗自記下一些地點,希望稍后與官員商討解決之法時能盡量照顧到這些地區的百姓。 中午稍作休息之時,隨從和親衛依舊與他們保持著距離,輪流看守也輪流用膳。隨行的童安從行囊之中翻出幾個饅頭和燒餅,面有難色地遞給了趙遠。 “這是什么?”澤琰問道。 趙遠左手拿著饅頭,挑了挑眉說道:“這是饅頭,”又抬起右手道:“這是燒餅?!彼咽稚系亩既綕社种?,“你雖為質子,但從小生在宮中,錦衣玉食習慣了,在康瑞國之中也是按照皇宮中的規矩給你們提供膳食,哪怕再差都比尋常老百姓家的好上幾百倍。這些是國泰民安之時平日里老百姓最常食用的糧食,你應當體驗一下?!?/br> 澤琰在雪白的饅頭上咬了一小口,才嚼了一下,眉頭馬上皺成一團。 “不許吐出來!咽下去!”趙遠低聲厲色道。他知道澤琰肯定從來沒有嘗過這樣的食物,但如果澤琰真有成為國君的心,必須先體驗百姓之苦。 自從與趙遠交好以來,澤琰從未見過他如此聲色俱厲過。他雖不明所以,卻只能皺著眉頭強咽下去。 “覺得難吃嗎?”趙遠冷聲問道。 澤琰看著他沒作聲,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 “此乃太平盛世之時尋常百姓家的主食,若你覺得這個難吃,試想一下,如今你所身處的災區之中,有多少人想吃上這樣的食物都難于上青天?若你覺得難以下咽而吐出來了,如何對得起這些水深火熱之中的災民?” 澤琰呆呆地看著趙遠,眉頭逐漸松開。趙遠的良苦用心,他總算明白過來了。他想起在龜裂的田地旁所看到的那些瘦骨嶙峋的災民,眼中不禁泛起了淚光。他拿起又干又冷的饅頭,一口一口地細細咀嚼著,心中卻懷著無比敬畏之意。 “‘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以致狼心狗行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久居廟堂之上無法體察民情之人,勢必遭萬民唾棄遺臭萬年。侯爺今日不但陪同我視察災情,更是教會我易地而處體恤百姓之艱辛。此番教誨用心良苦,澤琰定會謹記在心!”澤琰向趙遠鄭重地行了一禮,激動地說道。 趙遠微微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沒看錯人。澤琰曾在康瑞國之中受過折辱,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形勢,因此比起其他的皇子,尤其是相比澤塍這樣的天之驕子,自是少了幾分孤傲。對于別人提出的意見,也相對容易接受。他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能引導澤琰走上一條仁義之路。有了好的名聲,才容易為他爭得永業國之內朝臣的支持。 用完午膳,一行人繼續往北走。大旱乃是天災,人力無法左右;然而天災常伴著人禍,除了需要看明白地形氣候所帶來的影響,還需要預見將會由此引發的人禍,防患于未然。他們經過一些人口稍多一點的村落之時,會偶爾上去打聽一下村民的去向,以及目前面臨的困難。若遇到的是農戶,則會一一記下他們種植的作物,等回宮之后可以請教相關的官員是否可以改種比較耐旱的作物。 越往北面走,人煙越稀少,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午時過后,天氣越發炎熱。不遠處的山坡之上有一處廟宇,趙遠示意各人跟上,在廟宇之中稍作休整。 將至廟宇之處,才發現此地似是荒廢已久。廟門早已不翼而飛,正殿之中供奉著一尊破敗的如來佛像,前面的桌案與佛像之上早已蒙上厚厚的灰塵,角落里滿布破落的蛛網。童安翻出兩張帕子,讓澤琰與趙遠在帕子上坐下,又拿出水囊交給澤琰,讓他先喝點水。趙遠的嘴唇已經干得開裂,但他知道這一路上的水都不一定夠用,因此讓澤琰先喝。 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人聲,像是有人在哽咽哭泣。趙遠站了起來,示意親衛們派人去尋找聲音的來源。這一路上都沒見到幾個人影,如此巧合就在他們進廟之后聽見這樣的聲音,實在是匪夷所思。澤琰也站了起來,惴惴不安地拉住了趙遠的衣袖。 外出打探的親衛回來了,低聲在趙遠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趙遠眉頭微蹙,點了點頭,便拉著澤琰走出了破廟,來到后面的土丘之上。 親衛們早已把聲音的來源團團圍住,看到趙遠出來了,忙騰出位置給他。被圍住的是一位大概五十來歲的婦人,花白的頭發錯亂地散落,有些已經被泥土糊成了一塊,臉上的皮膚早已干得開裂,膚色暗淡無光,看不出是臟的還是本來膚色就發黃。她的雙目通紅,卻因缺水而流不出眼淚,突然被這么一群人圍住,眼神慌亂不已。她的身旁有一堆干涸的黃土,看樣子應當是剛翻過的。 “這……怎么回事?”澤琰看向方才進來稟報的親衛。 “回郎君,方才廟里聽到的奇怪之聲乃此婦人所發。我們發現之時,她正趴在這個土堆上失聲痛哭?!庇H衛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