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自從那天聽到祉瑤說想要與墨云面對面談一談，心里一直就忐忑不安。他明白祉瑤想將墨云爭取過來，但一想到墨云曾經對祉瑤所做的一切就無法冷靜地分析利弊。他思前想后，還是覺得不妥，一直就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幾次三番想開口跟祉瑤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能擠出半句話來。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怎么一整天魂不守舍的？”祉瑤終于忍不住開了腔。

    無塵愣了一下，感覺腦子里一片混亂，似乎還沒組織好語言，于是只是嘴巴動了動，手忍不住在衣服上擦了擦，竟像木頭一般杵著沒吱聲。

    祉瑤憋著笑，裝作嚴肅的樣子問道：“怎么變啞巴了？有什么想法說出來一起研究研究？或者有什么不開心的，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無塵一下子被她這話噎得不知道該做點什么反應好。他嘆了一口氣，終于還是坐到了桌子邊上一臉委屈問祉瑤：“你為什么老想和墨云面對面地談？我不想你去見他……”

    祉瑤心里偷笑了一下，問道：“面對面談比較有效嘛。為何不想我去見他？”

    無塵瞇縫著眼瞅著她：“我看你要裝到什么時候，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祉瑤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伸出手來握住無塵的，說道：“你啊，堂堂七尺男子漢，怎么像個姑娘家似的老愛吃醋？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我對你可是信心滿滿的，可我信不過墨云。他三番四次地搞小動作，不是擄走你就是入夢侵擾，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再說了，他要是那么容易被說動，也不至于完全無視你的拒絕一直糾纏不休……”無塵委屈巴巴地抱怨著。

    “也許他有他的苦衷，”祉瑤總覺得，兩個與她最親近的師弟都遭了難，不是離世了就是變了，她這個當師姐的的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扇羰亲屗匦逻x擇，她依舊會毫不猶豫地以身祭陣，畢竟情與義之間只能擇其一的話，她只能選擇后者。

    無塵伸手在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得祉瑤面前晃了晃，問道：“想什么呢？這么專心……”直到祉瑤的眼神變得清明了些，他才繼續說道：“你若是跟墨云面對面，有想好怎么跟他談么？”

    這問題一下子把祉瑤問住了——她一直以來都只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每次面對墨云都感覺有點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完全達不到預期的效果。她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他會不會跟凡人一樣做夢呢，要不咱們在夢里預演一下？畢竟在夢里的話我能自我提示醒過來。面對面的話，若是咱們落了下風也不好撤退……”

    無塵揉了揉她的頭，疼惜道：“云玉和綺羅一起的話，撤退應該不成問題。但我覺得你應該準備充分一點再去跟他談。墨云是個聰明絕頂的人，與他交流可是一點都不輕松，還得防著他將你繞進去。不過……你可記得咱們在皇宮書樓之中找到的平昌國國師殿甲歷？墨云似乎沒有收弟子，是不是意味著他在孤軍奮戰？”

    “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他每次都是單獨出現的，也許他覺得他一個人已經足夠應付咱們，又或者……他有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其實這也是祉瑤想和他好好談一談的原因，她總覺得現在的墨云和從前認識的那個相比變化實在太大了。哪怕發生了什么改變了他，但從前的他本質并不壞，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哎哎哎，別又老想著他了，我天天跟著你，你心里卻老想著別的男人，你就不怕我不高興？”無塵覺得這事就是個無解的題，除非墨云本人肯在祉瑤面前毫不保留地將所有心思坦白，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化干戈為玉帛。

    祉瑤也是一籌莫展，只能將此事擱置一邊，將來有機會請教一下云玉有沒有安全一點的方法與墨云溝通。她收起了思緒，看著恢復得不錯的無塵，想起了自己一直想問卻沒問出口的一堆問題。她心中有點糾結——即使他們相處得還不錯，但畢竟一起的時間還不算長，她總有點擔心若是刨根問底會不會讓無塵不悅，況且誰心底里沒幾個想私下保留的秘密呢。雖然她上次拒絕與無塵成親之時她曾經對自己說過，想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如今這機會擺在眼前之時，她又不由得有些想要退卻了。

    無塵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臉色，也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知道祉瑤心里憋著許多問題，上次從平昌國皇宮離開，明明還答應跟她好好解釋，卻被各種事情耽擱沒找到機會。在楚嵐的草廬之中，又不自覺地躲躲閃閃。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經準備好了要向她坦白一切。即使他明白該來的總躲不過，可他害怕的并不是要將一切告知祉瑤，而是擔心祉瑤知道了真相之后會給出什么樣的反應。也許這就是愛一個人與喜歡一個人的不同之處——愛，并不一定需要對方知道，只是一心地想讓她過得好；而喜歡，卻是想方設法地告知她，并且渴望著獨占她。

    祉瑤心中嘆了一口氣，想著還是算了吧，等二人關系穩定些再作打算。她正想轉身去倒碗水喝，讓頭腦冷靜冷靜，沒想到無塵卻先開了腔：“你可是……有話想問我？”

    “咳，咳咳……”她剛說服自己放下心底的疑問，卻不料被無塵這莫大的勇氣給嚇得嗆了一下，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無塵趕緊跑到她身邊為她順順氣，拿出帕子給她：“怎么這樣不小心……先別說話，我給你順一順?！闭f罷將她扶到床邊，溫柔地撫著她的背，識相地閉上了嘴。

    祉瑤咳嗽了半天，終于停下來了。她拿著無塵給的帕子擦去了眼角被咳出來的眼淚，聲音里還帶著一點顫抖，問道：“你真決定要給我解釋了？”

    無塵抿著嘴，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