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劃過一絲溫熱的觸感，不知是汗是淚，流入嘴里，又咸又苦，卻比不上他心里萬分之一的苦澀。

    以前為自己的愛而不得心疼，現在，為段明煬曾經的愛而不得心疼，甚至心疼得有些生氣。

    為什么要藏得這么好？為什么不直接說出來？段明煬一定是在等著某天他自己發現，賺夠他的眼淚，讓他徹底死心塌地。

    這男人太可惡了。

    “滋滋——”

    偏偏這時候罪魁禍首還打來了電話。

    黎洛連忙用袖子抹了抹臉，猛吸了幾口氣竭力平復情緒，才接通了電話，沒有出聲。

    “我開完會了?！倍蚊鳠f，“我爸派我出國幾天，說是去巡視英國的莊園，應該是想把我暫時支出去，意料之中?！?/br>
    “……”

    “不過比較意外的是，王東升也出差，跟我去不同的城市，但都是英國，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碰巧。如果我猜測得沒錯，他期間應該會來找我?！?/br>
    “……”

    “……你在聽嗎？”電話那頭安靜得不太尋常，段明煬問，“是信號不好嗎？”

    黎洛吞咽了下，壓住喉頭哽咽，低聲簡短地回：“在聽?！?/br>
    “……你怎么了？”段明煬冷不防地問，“在哭嗎？”

    這么一問，黎洛更想哭了。

    段明煬簡直比他自己還了解他，那次受傷也是一眼就看出來，平時不知道觀察得有多仔細。

    “沒事，剛剛在排練劇本呢，有點入戲了，脫離不出情緒，現在好點了?！彼S口胡謅，努力笑了兩聲，“你繼續說，我聽著呢?！?/br>
    段明煬卻問：“是在演眾叛親離那一段嗎？”

    黎洛正想打哭嗝呢，聞言愣了，嗝也憋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故事情節？”劇本應該是對外保密的啊。

    “……”段明煬沉默了會兒，說，“那部電影，我投資了，看過劇本?！?/br>
    黎洛更驚了：“難道是你黑給我的男主？”

    “不是，我是在你確定參演之后投資的?！?/br>
    “你投資我的電影，段家人不會懷疑嗎？”

    “應該不會，資金來自我這幾年自己經營的一家影視公司，規模還不大，名義上的總經理也不是我，所以目前比較安全?！?/br>
    黎洛呆然半晌，小心翼翼地試探：“我問個可能有點自戀的問題，那家影視公司……不會是為了我而創立的吧？”

    “……”

    “當我沒問！是我想多了——”

    “不然呢，黎先生？”

    段明煬反問：“我還能為了誰？”

    語氣仿佛在說：“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

    黎洛又呆了：“啊……那……什么時候創立的？”

    “五年前的想法，兩年前正式成立。當初收購你們爍星和幾家小的娛樂公司，本就是為了等時機成熟之后，合并到我自己創立的公司去，整合你的各類資源?！?/br>
    黎洛：“既然你為我將來的發展鋪了這么多路……當初為什么還要封殺我？”

    段明煬停頓了半秒，很敷衍地結束了話題：“不提了?！?/br>
    接著又很生硬地切回了原話題：“所以你是在演眾叛親離那一段嗎？”

    黎洛只好順著他的話頭切回去：“是啊，那一段是不是很悲情？”

    “再悲情也只是演戲?！倍蚊鳠f，“不用代入感太深，你不會再遭遇那種境地了，我會讓你和你的家人團聚?！?/br>
    黎洛本就軟綿綿的心已經全部化作了一灘溫熱的水，輕聲問：“那你呢？你什么時候能跟我團聚？華曲獎之后我們就沒見過面了?！?/br>
    不知是不是錯覺，段明煬的聲音也跟著他變得低柔了些：“再等等，快了?！?/br>
    “我頂多等到你出國回來?！崩杪迓曇艉?，眼里含著未干的水光，“你要是晚了，我就不理你了。想說給你聽的話，也不會告訴你了?！?/br>
    他故意說這些任性的話，很想聽段明煬反駁一句“我等你這么多年都沒抱怨，你等我幾天就不耐煩了？”，這樣他心里的愧疚感或許能稍微減輕些。

    然而段明煬只是說：“好?！?/br>
    毫不猶豫，心甘情愿。

    溫柔得令他又想落淚。

    “不說了，我要繼續排練了?！崩杪逖銎痤^，紅透的眼睛望著天花板，深呼吸，將眼眶里殘留的淚忍了回去，“你出國幾天？”

    “半個月?！?/br>
    “行，國內交給我，你搞定王東升。半個月后，我們一起，去把所有事，統統解決?！?/br>
    段明煬一時沒回，似乎有些遲疑，可能還是想一人攬下全部的活，黎洛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段明煬，你要是敢讓我置身事外，以后也別想‘置身我內’了?！?/br>
    “……”段明煬無奈道，“黎先生，我們之間的試用期，似乎是你對我的折磨期?！?/br>
    “胡說，明明是你對我的折磨期?！崩杪宓穆曇舻土讼氯?，“把我虐慘了?！?/br>
    段明煬為他所做的每一件往事，都令他心疼，也令他歡欣，在兩種情緒中不斷自我拉扯，飽受煎熬，何嘗不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等試用期結束，你要好好補償我?！?/br>
    “怎么補償？”

    黎洛笑了：“你怎么不問試用期能不能通過？是不是已經默認我之后能轉正了？”

    “……黎洛?！彼犚姸蚊鳠鼩獾募毼⒙曇?，仿佛在做一個重大的決定，“這一段時間，可能會有很多突發狀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