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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嘴角的笑意森冷。 “而且我說過的吧?那次是我喝醉了,一點都不清醒,也一點都不情愿。還要我說得更難聽點嗎?段明煬?” 他極力抑制音調,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從容,眼中卻無可避免地射出刺人的銳光。 “你那幾乎是強暴?!?/br> 段明煬瞳孔驟縮。 興許是從來沒人敢對他說這種話,他的目光片刻間劇烈動蕩,仿佛經歷了一場地震。 空氣凝滯許久。 “……你喊了我的名字?!?/br> 他再開口時,聲音有些?。骸澳阏f你要我,說你喜歡我……要和我一輩子?!?/br> 黎洛最痛恨聽見這些自己曾說過的這些話。 它們宛如一把利劍,被段明煬掌控在手里,時不時拿出來狠戳他的脊梁骨,提醒他過去的愛戀與癡慕是多么可笑而諷刺。 段明煬的潛臺詞無非就是:你當初明明被我玩弄于鼓掌,死心塌地地喜歡我,心甘情愿地被我cao,現在裝什么死鴨子嘴硬。 可他除了嘴硬否認,想不出第二個在段明煬面前維持殘存自尊的方法了。 哪怕把真心說成強迫,也總比真心被作踐好。 “喝醉的人的話,哪兒能當真?你一再拿這件事來嘲笑我,起不了什么作用,勸你還是省省吧?!崩杪宄读顺蹲旖?,“行了,咱們這筆賬以后再算,我現階段實在不想每次和你見面都因為這件事吵起來,你不累我還嫌累呢?!?/br> 段明煬想一再提醒他,他偏要一再無視。若非要翻舊賬,他除了魚死網破報復回去,只能是再斷絕一次關系。以他目前的身心狀況,哪一種都不太有利。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當年能放下身份倒追段明煬,如今也能委曲求全容忍段明煬的種種試探。 只要不觸碰到底線,一切都在和平合作的范疇內。 段明煬沉默地杵在原地,眼中的情緒慢慢歸于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漠,宛如毫無生氣的死潭。 時間過去許久,忽然問:“你這兩天有安排嗎?” 話題轉變得太快,黎洛一時微愣:“???沒有,怎么?” “那這兩天就住我這兒,我讓醫生來給你敷藥,再商量下后面的計劃?!?/br> 黎洛無語:“段明煬,合著我剛剛說的話你壓根沒聽是吧?我說我要回去,不跟你上床!” 段明煬置若罔聞:“你想睡我房間還是客房?” “……你要臉嗎?” “我房間有浴室,備用睡衣一會兒去給你拿?!?/br> “段明煬!”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喊醫生來?!?/br> 黎洛翻了個大白眼,直接邁腿往門外走。剛走出一步,胳膊就被一股大力硬拽了回來,拉扯著往后疾退,肩膀被推了下,仰面摔倒在大床上。 段明煬欺身而上,居高臨下地掐住他脖子,力氣不大,卻像一個堅不可摧的鐵環,將他壓制禁錮在床上。 “要我說多少次?黎先生,乖一點?!?/br> 黎洛氣得想罵臟字:“你強迫我?” “反正依你所言,我也不是第一次強迫你了,有必要這么驚訝嗎?” “剛剛是誰說不會強人所難?要你情我愿?” “對別人是這樣,但對你,我覺得還是強硬點比較好?!?/br> 段明煬俯身,貼得極近,鼻尖幾乎抵上來,眼眸中的壓迫一清二楚。 “黎先生要是再這樣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爸的事,我可就不管了?!?/br> 黎洛瞇起眼,狠狠磨了磨后槽牙,默念了十遍“大丈夫能屈能伸”,終于把怨氣吞回了肚里。 “……我住就是了?!?/br> 不幸中的萬幸,段明煬只是強迫他住下,沒強迫他做那檔子事。 黎洛直到躺在客房的床上,還在思考今天的段明煬到底是哪里抽了風。 當年明明是段明煬玩弄他的感情,套到了他爸公司的秘密情報之后就一腳踹了他,用偷拍視頻威脅,將他爸送入監獄,借此立了大功,為段家除去了一大勁敵。 段老爺子喜不勝收,對他另眼相待,出錢幫他媽做了手術。段家其余人也無法再提出反駁,忍氣吞聲地看著他被接回了家門。 段明煬終于如愿以償,實現了曾渴望的奢求:有錢有勢,父親寵愛,母親健康。 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他怎么還有臉邀請自己跟他上床?不怕自己在床上咬死他嗎? 黎洛悶悶地望著天花板,被子拉到了鼻子以上,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夜色中映出窗外投射進來的微弱月光。 其實……如果段明煬當初是被逼無奈、抑或走投無路才投誠段家的話,他們之間即便做不成戀人,或許也能做個相忘于江湖的陌生人,不至于反目成仇、徹底決裂。 再說了,段家能給的,難道他就不能給嗎? 他只會給得更多,獻上自己的全部。 分明可以選擇另一條道路,段明煬卻偏偏選擇了踩著他這塊墊腳石平步青云。 寂靜的黑暗中,黎洛很淺地皺了下眉,嘩啦一下拉起被子,蒙住了整個腦袋,試圖掃除腦海中某些紛至沓來的回憶。 可一人之力終究斗不過萬千思緒,直到疲倦困乏漸漸涌上,沉入夢鄉,如影隨形的記憶依舊揮散不去。 恍惚間又回到那個悶熱的夏天,去收回那一年錯付的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