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曹初疑惑地望了一眼他走過來的方向, 正是校場, 看樣子呂布似乎是剛練完兵回來, 身后還跟著幾個親兵。 “呂將軍可是要去司空府?”她問道。 呂布悶悶地應了一聲:“我有事上稟曹公?!?/br> 曹初點頭, 也沒多問,只道是同路。 “子劭?!辈馨翰唏R找到她, “阿翁召你過去?!?/br> 曹初一愣:“可是為了荊州之事?” “這我倒不知?!辈馨簱u頭,“許是有事問你罷?!?/br> …… 司空府。 呂布率先開口了:“那青州兵毫無軍紀, 明知軍中禁酒卻大肆作樂,平日里對民多有劫掠, 我看不慣便說了幾句,誰知這幾個混賬玩意兒……” 說道氣處,他一拳砸在了案上,心里窩火。 提起青州兵,這些人的來歷倒還挺特殊。 初平年間, 曹cao討伐青州黃巾, 與百萬之眾的黃巾相持許久, 后來那些黃巾在權衡利弊之下便主動投降了曹cao。 百萬人被收編為三十余萬,皆為黃巾精銳,由于是青州黃巾,就號稱青州兵。 雖說是青州兵,這些人卻并不屯在青州,而是在初期時隨著曹軍主力四處作戰。 作為交過手并且把青州兵打得四散的將領,呂布跟他們簡直是相看兩相厭。 黃巾是什么人?說好聽點是以傳教而壯大的起義軍,說難聽點就是一群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匪徒。 自靈帝起黃巾就一直橫行,雖被多次鎮壓,可他們只要稍稍得了喘息就能繼續發展下去,所過之處裹挾百姓,一部分被他們殺死或是被劫掠,一部分則是被迫并入黃巾以壯大自身,新兵隨著老兵繼續去搶別人。 這么一群人,即便編成了軍隊,受到了漢律的治轄,又有多少約束力呢? 這年頭真正軍紀嚴明的軍隊實在是太少了,像一千多年后的岳家軍或是戚家軍那種整體都遵守軍紀,不越雷池一步的軍隊才是特例呢。 曹cao自己帶兵時的軍紀的確是極其嚴明,但其他地方就不一定管得到,典型的就如青州兵。 最關鍵的是這些人根本不服管,而且已經養成了燒殺劫掠的惡習,若再要他們遵紀守法可謂是難上加難,一個把握不好還會釀成嘩變。 曹初蹙眉瞧著這樣的氣氛,開口道:“阿翁,我有一言?!?/br> “講?!辈躢ao點頭。 曹初的意見是徹底捋掉青州兵的作戰性質,改軍屯為民屯。 青州兵的最大用處就是屯田,戰斗力卻著實難以恭維,既然這樣,不如就讓他們安心種田算了。 這話確實有些道理,曹cao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曹初也偏頭瞧他,見曹cao看過來還對他眨了眨眼。 曹cao嗤一聲笑了出來。 程昱思忖:“主公,不若將其分離遣散,化為民,以漢律管束?!?/br> 青州兵一向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則,即使是改軍屯為民屯,他們也不會有多大的意見,說不定還會因為不再有人拿軍紀說事而暗自竊喜。 但這樣一來,沒了軍隊的約束,這些人反而會更放肆,不如一步步分化,再加以管束。 真當漢律是擺著看的呢? 曹cao點頭,接受了二人的意見。 青州兵的事情搞定,接著曹cao拿起了徐州的公文,遞給曹昂:“念?!?/br> “東海太守昌豨反叛……” 曹昂看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是這家伙怎么又反了。 官渡一役前,曹cao為保后方穩定便拉攏了各地的勢力,典型的就如關西諸將韓遂、馬騰等人。 關西暫時安定,徐州的東海那邊就開始鬧了。 鬧的那個人名字叫昌豨,官為東海太守。 原本徐州當地的豪強們就不怎么聽命于朝廷,曹cao拿下徐州后對此地的掌控力也并不如其他地方,一地太守如果想反其實很容易。 更何況昌豨并不算是草包,隨便派個守軍過去打他肯定不行。 他原本在官渡一役前就反過一次,被曹cao親征鎮壓了下來。結果這回他瞧見曹cao打完仗回許都,也不知是不是閑得慌,又反了。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叛,雖說東海隔得遠,那也好歹是自己的治下,肯定受不了啊。 曹cao揉了揉眉心:“孤本是想立即發兵北上?!?/br> 他想專心懟袁紹??! “主公,昌豨不過一反復小人,甚如墻頭之草、隨風之絮。此次定是以為主公戰后疲憊,無力攻伐,故才反叛。眼下東海之亂不足為慮,可若主公不出兵于威望有損?!惫喂笆值?。 最好的結果就是昌豨主動投降。 曹cao點了點頭,看了過來:“依奉孝看,如何?” “主公不若出兵北上擊紹,如此一來,昌豨不戰自降?!惫我恍?。 昌豨反叛是以為曹cao沒有余力來打他,但如果曹cao專心把袁紹懟得鼻青臉腫的話,昌豨自然會被震懾到,投降是意料之中的。 攻打袁紹,奪取要地,這也是原先在曹cao計劃內的事情,如今不過提前了而已。 曹cao來了興趣,對郭嘉道:“奉孝有何高見?” 曹初見狀放輕步伐,扶著門框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管是這見微知著、睹始知終的毒辣目光,還是一言即中、算無遺策,都讓曾經那個只能在史書中尋到寥寥數語的“鬼才”郭嘉愈發鮮活。 這樣的思緒一襲上心頭,曹初卻覺得自己的距離與他愈發遙遠了。 她扯了扯唇角。 不知什么時候,郭嘉走到了她身后:“你在笑什么?” 曹初回頭,眸子一彎:“我在想你三歲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br> “我?”郭嘉指自己,眼底浮上笑意。 曹初點頭:“說說嘛?!?/br> 郭嘉漫不經心地收起了手中的扇子,伸出食指一點她眉心:“你猜?!?/br> …… 許都城門。 石韜和孟建立在那里,正等著守衛檢查后入城。 “元直!”孟建看見前面等著他們的徐庶,眼睛一亮。 孟建和徐庶熟??!他們既是潁川同鄉,早年又是一塊去的荊州求學,只不過徐庶先一步結識了諸葛亮而已。 要說這兩人為什么決定來許都,這還得感謝他們的友人諸葛亮。 先前三人正在談論黃祖之死,諸葛亮對友人的人品一向很信任,于是就旁側敲擊提醒他們荊州即將大亂,有人的手已經伸得很長了。 石韜和孟建秒懂。 但荊州確實被劉表治理的還算不錯,至少名士的招牌被他利用的很好,對人也堪稱禮賢下士。 但劉表心里怎么想、以后怎么做就不一定了。 諸葛亮見他們還對劉表抱有希望,又說了一番話。 大意就是你們要是等塵埃落定再出仕,想出頭肯定不太容易,立功的機會不多,穩扎穩打也不一定行。但如果在主公還面臨著很多難事以及阻礙的時候幫助他,不管是大功還是小功都能被記著,升遷很快。 自古以來都是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更何況是這種擇主的事情,更要慎之又慎。 誰都有理想,但理想也是要建立在仕途通順的情況下,若最基本的仕途都不通順,理想也就成了一句空泛不能實現的話。 在亂世,出頭的人才很多,被埋沒的人才也多。要想不被埋沒,只能自己抓住一切機會去爭取。 石韜和孟建一聽有道理,于是收拾收拾包裹直接決定不隱居了。 諸葛亮對友人的行動力并不驚訝,只是好奇道:“你們是要去……” 孟建思量:“雖然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不過既然元直在許都,那我就去許都了,反正也不算太遠?!?/br> 說起來,許都在潁川郡,他這還算是回歸故里。 石韜點點頭,真誠道:“多謝孔明為我等指點迷津?!?/br> 諸葛亮:“……” 等等,他不是這個意思??! 望著友人離去的背影,諸葛亮的手指微微一顫,似乎想挽留,最終卻放棄了。只是安安靜靜地立在那里目送他們遠去。 司馬徽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天涯何處無友人?!?/br> 諸葛亮聞言更郁悶了,就連手中羽扇上的羽毛都有點蔫噠噠的。 荊州,隆中。 草廬內,小童掀開簾子,望見里面一個男子正在撫琴。 諸葛亮正面無表情地彈著一曲梁父吟。 是的,這首葬歌已經被他改編成了琴曲。 “先生?!毙⊥兄?,“您看上去好像很不開心?!?/br> 琴音一頓,諸葛亮點頭,幽幽長嘆一聲。 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 第41章 兵臨倉亭 石韜和孟建才不知道諸葛亮心里是怎么想的, 還在感動著友人的情誼呢。 “一別許久?!毙焓χ鴮λ麄兊? “你們隨我來罷,州平和士元在城內等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