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此時的輕騎正是由張遼與趙云二人率領,急速往白馬處行進。 派出去佯裝攻打延津的則是呂布和曹昂。 這回袁紹還真就咬了荀攸的鉤子,瞧見延津被攻,果然分兵,命大將顏良鎮守白馬。 曹昂是曹cao的長子,呂布也成名多年,袁紹哪里能想到真正要對袁軍動刀子的卻是此時聲名尚不顯的張遼和趙云。 即使他帳下有謀士察覺了曹cao的意圖之后對袁紹分析了一番,可袁紹卻因為出兵延津的將領分量之重而并沒有聽信。 這只是初戰而已,曹軍和袁軍的主力尚未狹路相逢。 “上回的那個崔州平可是留在了許都?”王越問道。 曹初剛把自己的馬找回來,隨口回答:“對啊?!?/br> 崔鈞不喜戰亂,在曹初的建議下暫住在了許都。 其實他并不是一開始就喜歡隱居的。 在早年,大漢還是當今陛下的父親孝靈皇帝在位的時候,朝廷賣官鬻爵成風,就連三公之位都是明碼標價。 崔鈞的父親曾經就買過官,即使在那會兒三公都快成了虛職,并且靈帝這種賣官的行徑被萬人唾罵,但也還是有不少人眼饞不已,巴不得傾盡家財買一個大官回家好光宗耀祖。 崔鈞的父親在當時稱得上是冀州德高望重的名士,又官至九卿,名聲極好。 三公之一的司徒之位本是被皇帝標了一千萬錢,可崔鈞的父親卻走了關系,只花了五百萬錢就買了個司徒的位置。 如此一來,雖然官至三公,崔鈞的父親卻名望大減。甚至還被自己的兒子崔鈞諷刺“銅臭”。 可見崔鈞很討厭這種風氣。 后來董卓入京作亂,引得各地諸侯起兵打出共討董賊的旗號,那時一腔熱血的崔鈞也參與其中,這樣算下來,崔鈞還算是曹cao的故人呢。 那時的官宦子弟哪個不是壯志凌云,豪情滿腔? 可這樣一來,他的父親就因為其子崔鈞參與了討董聯盟而被惱羞成怒的董卓下獄,后來又在李郭之亂中被亂兵所殺,崔鈞的兄長也因為始終心懷父仇郁郁而終。 至親全都變成了冰涼的牌位,崔鈞無牽無掛,只得選擇與友人隱居在了荊襄之地。 崔鈞所姓的崔氏與歷史上那位名士崔琰不一樣,一個是博陵崔氏,一個是清河崔氏,即使祖宗是同一個,到底也還是兩家。 諸葛亮的友人大多是初出茅廬的后生或是像司馬徽那樣自始至終隱居的人,唯崔鈞歷經曲折、鬢生華發。 王越嘆道:“當年我居于洛陽時倒也認得他父親,未曾想如今天下亂成這樣,世人多為顛沛啊?!?/br> 曹初安慰他:“會有平定的一天的?!?/br> 王越笑道:“你生于亂世,自是不知太平盛世的安逸?!?/br> 曹初反駁:“我知道?!?/br> “哦?你說說?!?/br> “不是有句老話么,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亂世之人朝不保夕……”曹初口中說著,緩緩陷入了沉思之中。 即使歷史上的東漢末年至三國群雄輩出,卻也無法否認這是個用無數人命來填的亂世,元氣自然損傷得很厲害,以至于在這個時代之后出現了后來的五胡亂華。 從三國時期結束到匈奴攻陷晉國都的永嘉之亂,僅有三十一年而已。 曹初甩了甩腦袋,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中拋出去。 幾日后,大軍于白馬附近安營扎寨。 面對即將到來的這場戰役,曹營中最篤定曹軍會勝的反而是曹初。 但她這回卻想錯了。 歷史既然已經變動,必然會牽扯出更多的變數。 白馬的戰報尚未傳來,延津那邊卻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延津士卒反叛,大公子生死不知!” 曹初一把抓住那人,眸中滿是不敢置信:“那呂將軍呢?” 來人急得額上冒汗,磕磕絆絆道:“好似,好似是往北邊去了……” 第31章 三章合一 曹初一怔。 呂布往北邊去了? 延津的北邊當然就是袁紹的后方。 此時曹cao尚在白馬作戰, 定然也收到了延津的戰報。 袁紹被荀攸的計策調走, 親自率軍從白馬分兵過去解救延津, 這會兒也應該已經到延津附近了。 她繼續抓著那人追問道:“那于禁于將軍呢?他在何處?” “于將軍進軍汲、嘉二縣,尚未歸來!”報信的人也冷靜了下來,回答道。 曹初下意識攥緊了劍柄。 攻打延津的士卒怎會無緣無故反叛? 此次出征全是曹軍精銳,若將領不反,士卒如何會反? 只怕是呂布…… 曹初驟然拔劍往柱子上狠狠一劈,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咽不下去、慪不出來。 報信的人見狀,悄然退下。曹初環視一圈,營帳內的人也陸續走了出去。 “他的妻女尚在許都?!辈茇久?,顯然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得虧曹彰這回留在許都沒跟過來。 曹初想都沒想就沖出了營帳:“我要去延津?!?/br> “阿姊, 此事有疑處!”曹丕立即拉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 “我知曉?!辈艹跎钗豢跉?,也壓低了聲音, “此事有疑, 我自當去延津前線一探究竟?!?/br> “回去?!辈恢螘r,郭嘉掀開簾子進了營帳。 曹初咬牙,想把人移開:“若我連自己兄長的生死都不顧,又與牲畜何異!” 郭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冷靜道:“你若真去了才是壞了你兄長的事?!?/br> 另一邊。 既然誤以為曹cao的軍隊想通過延津阻止他渡河, 袁紹自然也就選擇親率大軍往延津跑了。 誰知大軍才剛剛跑到延津附近, 就有人來通報說呂布綁了另一個曹軍將領曹昂北上過來投降。 郭圖反應最快, 連忙恭喜道:“此乃大喜,主公當真料事如神!” 袁紹怔愣片刻,隨即仰天大笑:“曹孟德一向自詡唯才是舉……可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田豐思慮片刻,蹙眉諫道:“將軍,呂布反復無常,先投后反更不是第一回,先前也曾與您反目,如何能信?” 郭圖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主公此番統率十萬大軍伐曹逆乃是順應天意,如今有人來投,豈不更是一件彰顯主公名望的美事?” 田豐聞言瞪了他一眼,繼續道:“將軍,此番呂布前來乃是有詐降之嫌??!” 郭圖啐了一聲,指責道:“姑且不說呂將軍一向是個明事理的人,單單是棄暗投明這一點又有何不可?” 其實二者的說話方式從他們對袁紹的稱呼就能聽出區別來。 袁紹如今擔任的大將軍一職雖然位居三公之上,可到底還是漢臣。 雖說袁紹表面接受了劉協給的漢職,事實上曾經密謀廢帝另立的他哪里會對漢室有半點顧忌之意? 只不過他比袁術聰明些,沒有光明正大地把這樣的想法放在明面上罷了。 如今在田豐情急之下喊的是“將軍”,也就是袁紹的官職,可郭圖卻始終喊袁紹為“主公?!?/br> 這意味著郭圖很懂說話的技巧,而且反駁的點也是有理有據,這也是袁紹很多時候選擇聽他建議的原因所在。 相比之下,脾氣不太好的田豐就要耿直多了,也更容易得罪人。 雖然他平日里的提的意見袁紹也覺得非常有道理,但自從袁紹決定發兵攻曹以來,每次看到田豐一開口就知道準沒什么好話,不是勸阻就是反駁。 郭圖平日里不跟袁紹對著干,并且深諳順毛摸的道理。而田豐卻老跟袁紹對著干,這樣一來,脾氣同樣不怎么好的袁紹自然對他的印象很差。 袁紹挑眉,心情似乎不錯:“將曹子脩押上來?!?/br> 身側的士卒應聲退下。 半柱香的時間之后。 但見士卒押上來一個脫去甲胄的青年,僅著了一件淺色的深衣,年紀瞧上去不過剛及冠沒多久,身上似乎還有些被刀劃破的傷口。 “這便是那曹cao長子?”袁紹問道。 士卒抱拳道;“稟主公,正是?!?/br> 曹昂聞言唇角微勾,眼睫一顫,頰上的血痕被牽動,并未說話。 袁紹瞇眼:“你已被綁,如今只消我一句話便能人頭落地,為何不降?” 曹昂掙了一下沒掙開,倒也不急,反而仰頭對著坐在上首的袁紹哂笑:“我隨父征戰多年,豈會懼你等宵小之輩?!?/br> “宵???”袁紹不怒反笑,“當年那曹孟德險些被逐出兗州、如同喪家之犬之時,孤好心好意讓你父親舉家搬遷冀州,誰知那曹孟德竟不從。如今你不還是來了我這里?” 曹昂冷笑,眸中含霜:“豎子袁紹,庸愚之輩耳!” 袁紹聞言大怒,蹭的一聲拔出佩劍橫在他的頸邊。 曹昂不為所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主公切莫動怒?!惫鶊D連忙上前制止袁紹的動作,給他出主意:“既然他寧死不降,幾日后待我軍與曹軍交戰之時,就將這曹子脩在陣前斬給曹cao看,豈不全了這二人的父子之義?” 田豐又開始喊了:“此舉于主公聲名有損,主公切莫為逞一時之快而廢大事??!” 袁紹也有些猶豫:“如此行事,似乎有違道義?!?/br> 田豐見袁紹好不容易聽進去了,張口想要再說。 郭圖偏偏就不讓他快活,嘲道:“你一會兒不讓主公出兵攻曹,一會兒又阻止主公殺了這曹家長子,莫不是那曹cao派來的說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