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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鬼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否則玄學界這么多年怎么會沒人提出疑義?鬼魂的減少是慢慢發生的,年輕人察覺不到,老人就算疑惑,二十多年來也見怪不怪懶得追究了?!表n鐸說,“但除了被愿力、業力擊傷,龍脈受損還有兩個原因?!?/br> “第一是和其他法則的相斗。他庇護華夏大地,自然會和其他法則庇護的入侵者發生沖突。第二是自身力量的損耗。龍脈作為神祗,也會借出力量給玄學家,前面兩百年,他借出得太多了?!?/br> “所以韓盡只是個火上澆油的。龍脈的衰敗開始于百年屈辱時期,為了庇護國土,他受損嚴重,到了現代狀態依舊在下滑,才顯出漸頹之召?!?/br> “其實下滑的速度已經減緩了,只要有充足時間就能恢復。韓盡卻趁此機會和境外勢力勾結,攛掇國內玄學界布置了帝尸陣。這座大陣只有一個作用——利用帝王作為媒介借龍之力,從內部消耗他。與此同時,境外勢力也利用他們的法則發起攻擊,從外部對付他?!?/br> “所謂江山社稷,龍脈和天道是不同的。前者護衛江山,人民在這方面很少有負面愿力,但他很容易被入侵者攻擊。天道監管社稷,不會和入侵者產生沖突,但容易受人民愿力的影響。韓盡不知從何處研究透了這一切,他對付兩者用的是不同方法?!?/br> 韓鐸說到這里,換了換,才繼續說:“當年,如果帝尸陣成功了,作為媒介的我,就會借到一身龍脈之力。韓盡打算把那樣的我帶在身邊,培養成他的繼承人?!?/br> “……繼承韓家嗎?”林景問。 “不,繼承他的志愿,幫他繼續搞破壞?!?/br> “……也是夠執著的?!?/br> “他早就精神不正常了?!表n鐸說,“我覺得……他對自己的命格太不甘心了……通俗來講,就是瘋了?!?/br> 林景一驚,“他不是逆天改命成功了嗎?” “只是算不出來了而已。算不了命就意味著改命了嗎?也許你還不知道……他改命的時候已經是天煞孤星了,親人朋友全部死絕,身邊沒有任何真心親近的人?!?/br> 林景悚然道:“如果他改命沒成功,豈不是這么多年來,一個真心待他的都沒有?” “據我觀察……只有一個韓沐風?!表n鐸嘆了一聲,“韓家上下一派其樂融融,誰又知道他們背后懷著什么鬼胎?我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母,從來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去的,可是光聽老人的敘說,就能腦補出一套牽扯各方的陰謀?!?/br> 林景第一次意識到,韓鐸短暫的人生中究竟經歷過多少事,這個男人是由閱歷堆疊的,他從來不是一個幼稚的人,正因過于成熟,才能年近三十還保持這樣的天真頑皮。那些真正構成他靈魂的東西,是鮮血、槍炮子彈、無盡的硝煙、不能實現的夢…… 林景不想再談這些,換了個話題道:“為什么帝尸陣沒有成功,你當年到底做了什么?” 韓鐸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像是想摸摸他的臉,卻在即將碰到的時候停下了。 差之毫厘,觸不可及。 林景一歪頭,柔軟的唇瓣吻上了他的掌心。 韓鐸怔住。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绷志拜p聲說。 二十年了,韓鐸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委屈的。 “我偷聽到了韓盡和幕后勢力的談話,但那時我還很小,只想著大陣不能成功,所以只是該開陣時沒開陣而已。后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和龍脈牽扯在一起了?!彼f。 “龍脈受損嚴重,要陷入沉睡,期間只有愿力和業力可以幫忙恢復。全世界只有我能救他,因為我……和他共享了業力?!?/br> “我身上的善業,可以用來救他?!?/br> 一瞬間,林景明白了一切,無以復加的震撼充斥心間,他幾次張嘴,卻啞口無言。 韓鐸繼續說:“這就是消業人的來歷,我盜取別人的善業,同時也必須取走等量的惡業?!?/br> 惡業加諸己身,善業舍給龍脈。 在林景到來之前,韓鐸用那東拼西湊一點點攢起來的善,獨自支撐著這個世界的華夏龍脈。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并非整個過程中的重要人物,只是一根暫時的支柱,他一直在等那個重要人物的到來,也知道自己究竟會等到什么。 “很慚愧,當警察也不是因為懷有理想,只是因為當下的世道不好攢善業,除了當警察就是當兵。后來因傷退隊,只有做慈善一條路可走了,所以我進圈撈錢?!?/br> 林景反反復復地說:“龍脈沒有逼你,你有選擇權……” “我有選擇權嗎?”韓鐸問。 “你信命嗎?”林景反問,“信命還是信我?!?/br> 韓鐸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信你,你就是我的命?!?/br> “那你要相信,我會把一切都變圓滿的。別信命,千萬別信,因為命運是個偽命題。你知道玄學測命的本質是什么嗎?” 林景怕他胡思亂想,把道理掰開和他解釋了一遍。 韓鐸聽完,既感到意料之外的震驚,又感到情理之中的恍然大悟,“如果韓盡真的因為被命格逼瘋才干出那些事,他豈不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 “是啊,一個笑話而已?!绷志罢f,“而且總有一天你要把真相甩在他臉上,讓他知道他有多么可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