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楚汛都覺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 藺焰塵乖乖去洗澡,只在腰間圍著浴巾,渾身濕漉漉地出來,眼巴巴把他給望著,那么懇切地說:“你給我擦頭發好不好?” 像極耍賴皮的年輕小男友,楚汛有些把持不住,頗為害臊,但他想想,自己不就是來享受這樣的戀愛游戲,生疏地答應下來:“好,那你坐下來?!?/br> 他拿了干毛巾給小藺擦頭發,擦了半干以后再吹干,說:“你是刺猬轉世嗎?頭發好硬,扎手?!?/br> 藺焰塵和他頂嘴:“你的頭發就很軟,別處的毛也軟,很好摸?!?/br> 楚汛臉紅到自己都覺得無奈,惱羞成怒:“你能不能……說話文明些?” 藺焰塵理直氣壯:“這怎么了?我哪個用詞不夠文明?我們現在這樣的關系,說話就該親密些?!?/br> 楚汛問:“我們怎樣的關系?” 藺焰塵說:“我知你深淺,你知我長短。有什么好害羞的?” 楚汛瞪他一眼,罵他:“你作風真像在外國長大,什么都敢說?!?/br> 還真巧被楚汛說中,藺焰塵就是在國外長大,創業公司也開在國外,實際上搞得很不錯,但因為和楚汛不同領域,又不同國家,所以楚汛才不知曉。藺焰塵和他說老實話,給他鼓掌:“你猜中了!” 楚汛不信這個滿嘴流油的小子的鬼話,要真是那樣,怎么會淪落到出來賣身? 藺焰塵問他:“我可以親你嗎?你這樣瞪我,我又想親你了?!?/br> 楚汛按住他的大頭:“不行,頭發都還沒吹干?!?/br> 藺焰塵說:“頭發和接吻又沒關系?!?/br> 伴著吹風機的呼呼聲,藺焰塵有理有據地說:“我有時候感覺你好像很保守,可你要是保守,現在我就不會在這里。我覺得你是喜歡我的,不然像你這樣有魅力的人,去逛圈酒吧就能帶幾個帥哥回家,何必花錢找我。反正,我覺得我挺喜歡你?!?/br> 起碼在rou體上是很喜歡的。 呵,還真是瞧得起他!楚汛不好意思說,他年滿三十周歲,至今沒有過追求者,當了別人的備胎十幾年。 他覺得自己是該更放得開才是,小藺的做法也沒錯,不在年輕貌美的時候享受歡樂,難道像他這樣等到老了才后悔嗎?他本來決心要改掉這個想法,有時還是受舊思維影響。 楚汛把藺焰塵的頭發大致吹干,忽然低頭親他一下。 藺焰塵愣了下,立即反應過來,撲過去抱住他,親他的嘴唇、臉頰、鼻子,胡亂親,不色情的親法,甜蜜像是翻了的蜜罐一樣潑出來。 楚汛被他親的傻眼,糊了一臉口水:“你怎么這么喜歡這樣親?” 藺焰塵笑說:“我就喜歡這么親?!?/br> 楚汛摸摸他的頭,問:“真是只小狗,不對,是大狗?!?/br> 藺焰塵兩只手拉著他兩只手,笑彎了眼睛,歪頭:“汪汪?!?/br> 楚汛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br> 笑完,和他說:“好了好了,不玩了,不和你胡鬧了,快點好好穿衣服?!?/br> 藺焰塵說:“你給我吹了頭發,我也要回報你?!?/br> 回報什么?那什么?楚汛想摸摸腰,他是真想禁欲兩天,屁股受不了,他心有余悸地問:“什么?你先說來聽聽?!?/br> 藺焰塵一副要給他個驚喜的模樣:“等我換好衣服帶你去?!?/br> 藺焰塵換好一身休閑裝,牽上楚汛的手興高采烈出門,又有另一輛名車在門外恭候。 楚汛:“你車提前租好的?” 藺焰塵點頭:“是啊?!逼鋵嵤菑能噹扉_出另一輛車。 直接到了機場。 楚汛問他:“別賣關子了,你帶我到機場做什么?” 藺焰塵揭曉答案:“你說想去拉斯維加斯,我現在帶你去啊?!?/br> 楚汛怔忡片刻,有點生氣,又有點好笑:“你訂到機票了?這有什么好賣關子的,你不早說,行李都沒帶?!?/br> 藺焰塵說:“證件帶齊,錢帶夠不就好了?我最不耐煩出去玩還帶一大箱子?!?/br> 楚汛居然被他的歪理說中心思,這話真的有點道理,挺好,挺好,他就當是把過去的自己塞在那舊行李箱里,留在舊地方,只帶上新的自己,和這個嶄新的年輕英俊的男孩子去一個新的地方,逍遙快活。 藺焰塵補充:“我……我恰巧以比較便宜的價格聯絡到一架本來今天就要飛拉斯維加斯的私人飛機,可以捎帶我們一程?!?/br> 這么幸運?楚汛挺開心,他快死了,運氣反而變好了啊。 他不指望這是什么好飛機,能早幾天去目的地就好,他的人生也沒有那么多時間可用來等待。 他走特別通道,上了私人飛機。 這私人飛機內部金碧輝煌,楚汛震驚:“你怎么聯系上的?” 藺焰塵哄騙他說:“我人緣廣,而且算我們運氣好?!?/br> 楚汛心生疑惑,小藺未免神通廣大過頭。但,他是將死之人,何必計較那么多,小藺能帶他見識以前未見過的事物,是他的幸運。 他第一次搭乘私人飛機,小心翼翼坐下,都怕把地方弄臟。 藺焰塵拉起他:“坐這干什么?我帶你去看看別的房間?!?/br> 楚汛興奮地問:“可以參觀嗎?” 藺焰塵說:“當然可以!”這就是他自家的飛機,怎么會不可以? 這飛機內部像是個小型公寓,客廳,臥室,浴室,一應俱全,裝潢豪華,擺設昂貴,楚汛大開眼界,又問:“我……我可以去機長室看一眼嗎?就一眼,我保證遠遠地看,絕不打攪飛機正常工作?!?/br> 藺焰塵其實想直接答應下來,但是這樣未免暴露了他的權限,假裝去問了問服務人員,再去告訴楚汛可以。 興致勃勃的楚汛被領著去了機長室,在門口看,飛行員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臉蛋沒有小藺英俊,但穿著制服,掛著耳麥,腰背挺直,目光堅定,也別有一番魅力。 看得楚汛兩眼放光,一不小心脫口而出:“好帥……” 藺焰塵沒料到是這樣的發展,心里咯噔一下,半抱著他拉出去:“看過了,不能再看了,不可以打攪他們工作吧。我們回去吧?!?/br> “好吧?!背醋焐线@么說,眼神卻舍不得離開,戀戀不舍地回頭再看兩眼,藺焰塵后悔不已,他真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楚汛被他引回臥室,一張大床。 藺焰塵從后面抱住他,在他的后頸落下吻:“路上要飛十余小時,我們不如睡會兒?!?/br> 第10章 楚汛有時覺得小藺像是十八九歲,沒到二十幾,不然為何如此精力旺盛,猶如個高中男生,滿腦子塞著黃色廢料。這點叫他又愛又怕,他喜歡小藺這樣年輕活潑的感覺,滿心滿意地需要他,可歲月不饒人,他的病體老軀跟不上年輕人的快節奏。 他才不要什么都配合藺焰塵,應當是藺焰塵來配合他,不然,這到底算誰在嫖誰呢? 楚汛裝作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坐飛機那么累,我得睡一覺,為接下去的旅行養精蓄銳?!?/br> 藺焰塵頗為失望,他以為楚汛會比他感興趣,昨天晚上在車里玩不就是楚汛提出來的?在飛機上不是更有趣?楚汛竟然無動于衷?藺焰塵眼睜睜看著楚汛脫了外套和鞋子,在床上躺下,蓋上毯子。 他靜默片刻,悄悄走近,發現楚汛真的睡去,安然自若。 搞錯沒?藺焰塵服了氣。 他還不至于猴急到對睡著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 氣流的顛簸和高空中的壓強把這場覺睡得很不安穩。 楚汛做了場夢,據說做夢是淺層睡眠的表現,所以會越睡越累。 他夢見自己在少年時代,他絞盡腦汁給季天澤寫情書,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卻怎么寫都不滿意,急得滿頭大汗,終于寫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記得具體內容,就記得自己偷偷藏在貼近心口的衣服內袋,焐到發熱才送給季天澤,季天澤看了以后卻笑話他:“楚汛,我把你當成朋友,你卻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嗎?沒想到你是個惡心的同性戀怪物?!?/br> 他身邊突然冒出許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嬉笑著附和: “真是令人作嘔?!?/br> “沒想到楚汛是這樣的人?!?/br> “早就聽說楚經理是同性戀,他該不會想潛規則我吧?我可得當心?!?/br> “他是男同性戀,一定私生活混亂?!?/br> “說不定患有性病?!?/br> “哈哈哈哈,他得了絕癥說不定就是因為私生活太過yin亂?!?/br> 楚汛百口莫辯,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想要找個地方躲躲。 爸爸卻不許他進門: “你這孽子!傷風敗俗!” “最好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進我們老家的祖墳!”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不孝的東西,害得我也丟盡顏面?!?/br> 楚汛被趕來趕去,天下之大,竟然無他可立身之地。 他著急、茫然、傷心、絕望。 為什么呢?他是做錯了什么?只是因為他生而為男人,又天生就喜歡男人嗎?就因為這樣他就得受盡折磨、不得好死嗎? 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喚他的名字:“阿汛,阿汛……” 楚汛終于被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藺焰塵的臉映入眼簾,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覺發現自己滿面淚水。 藺焰塵握緊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畔,去溫暖楚汛冰涼的手心:“你做噩夢了,哭起來沒有一點聲音,就默默掉眼淚,我才看到,枕頭都被哭濕了一片?!?/br> 他小心翼翼,沒敢問楚汛夢見什么,怕觸及楚汛的傷心處。 平生第一次,有人哭起來叫他覺得心疼,楚汛看上去那么脆弱無助。 楚汛坐起身,做了一場噩夢,非常疲憊,說:“小藺,你抱著我?!?/br> 藺焰塵抱住他。 藺焰塵guntang的胸膛和寬厚像給了楚汛一個可歸之處,讓他安置下漂浮不定的心。 起碼此時此刻,有人愿意抱著他。他沒說話,就安靜地抱著藺焰塵,藺焰塵則撫摸著他的背,像是在哄著一個嬰兒,使他呼吸逐漸平穩。 他覺得身上發涼,然后意識到是因為冷汗,說:“還是別抱了,我一身汗,臟?!?/br> 藺焰塵不肯放開:“不臟?!?/br> 小藺對這個情人崗位真是盡職盡責,楚汛起初欣慰,仔細想想卻覺得更加寂寞,可惜演的再真也不是真的,是他花錢買的,世上根本無人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