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北京不是為了某個人，同樣的，離開也不會是因為某個人?！?/br>
    怔怔地盯著手機出神，萬沒想到，漂流瓶那邊的姑娘會在今天給我答復，一個曾困惑了我很久的答復......文字編輯了一段又一段，卻怎么都沒能發送出去。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跟這個陌生人解釋。

    她不了解我，更不知道我所經歷的，當時選擇北漂，是因為佟雪，那么當我想要離開這里的時候，究其根本，還應該是她，因為我的身邊已經沒了她，不是么？

    可就這樣蒼白無力的回復，除了體現出我足夠懦弱還有什么？

    專情？不，感情實在是太過廉價，一間房子，足以抵過七年時光。

    最終化作一聲長嘆，我沒有回復。

    這個城市的我是寂寞的，尤其在她走之后的那段日子里，我甚至開始擔心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每天閉上眼，說晚安的對象也已經由佟雪變成了寂寞，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天，黑了，我倒在床上無所事事，空閑下來的我，難免會質問自己，今天選擇給楊繼權出那個主意是否正確。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給我的那張建設銀行卡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比方說，這周末交過房租之后，我不用靠著滿是防腐劑的泡面度日，也不用吸食廉價香煙，更不用擔心有沒有酒......一萬塊，雖說不多，但它可以在一月之內支撐我生存的很好。

    是啊，酒，我還可以喝酒不是嗎？

    拿起電話，我給孟陽撥了過去，李正的案子快要開庭了，正好我們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順帶著喝喝酒。

    “啥事兒？”

    剛響幾聲，孟陽便接通了電話，問道。

    “請你吃宵夜，怎么樣？”

    “你會這么好心？”孟陽疑惑道。

    “怎么不會?！鳖D了下，我道：“東北燒烤，等你?！?/br>
    “半小時之后見?！?/br>
    “ok?！?/br>
    ......

    東北燒烤，叫這個名字的店面，在北京沒有上百家，幾十家終歸是有的，可這家，是我跟孟陽常去的，因為老板是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跟孟陽還是老鄉，去那里不會擔心被人誆騙。

    孟陽曾感慨過，這家店，是他在這座城市唯一感到溫暖的地方。

    這里離我家不遠，步行二十幾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先到的我點了一碟花生，六瓶雪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久違的純糧大麥，讓我找到了慰藉。

    慶幸，孤單侵襲的時候，還有人陪我喝酒。

    沒等多久，孟陽也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進門，脫下大衣，呵著哈氣，道：“大冬天的吃燒烤，你丫牛逼?！?/br>
    “呵呵，當時你也沒反對不是？”

    笑了笑，我說道：“坐下來暖和暖和，對了，一天沒見，你丫干嘛去了？”

    孟陽坐了下來，自行啟開一瓶啤酒，聞言翻了個白眼：“你好意思問嗎？”

    “跟李正去法院了？”

    “嗯......”孟陽沉吟片刻道:“或許老王是對的?！?/br>
    “他跟你說什么了？”

    “他說，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先把賠償款項要回來才是正事兒，畢竟李正的錢不多了?！?/br>
    “......”

    我知道這是對的。

    因為在現實面前，錢真的很重要，李母還有一場手術等著去做，而李正這里還差很多錢，假設這個時候能夠從孫林海那里要回賠償款，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可那孫子不就要賠三十萬嗎？能解決什么問題?！笔疽饷详?，我喝了一杯酒，感慨道：“更何況，相對于那筆錢，公道跟歉意可能才是李正最想得到的東西吧？”

    “還是老王了解你?！?/br>
    孟陽搖搖頭，說道：“你上次跟他說過你的決定之后，這老小子找我談過，告訴我無論如何都要幫李正得到公道。因為......你舍下的那些東西，可能搭上你未來的職業生涯?！?/br>
    “哪有他說的那么嚴重?！?/br>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個不遵守規則的律師，有多少人會愿意找你代理案子？”

    “管他呢，先點菜吧?！?/br>
    “點什么??？”孟陽想了想，喊道：“張哥，二十串羊rou，四對兒雞翅，兩個生蠔......一盤韭菜，再烤倆饅頭?！?/br>
    “你還要什么嗎？”

    “.......這是宵夜，不是晚餐?！?/br>
    “成吧?！?/br>
    在等待的間隙，孟陽遞給我一支煙，吧嗒點燃，深吸一口，好不自在。

    “李正那邊怎么樣了？”

    “嚯，你才想起來問啊?！泵详枏棌棢熁?，悠悠道：“他現在精神了一些，畢竟要開庭了，一切都會有個結果了?！?/br>
    “能有意外嗎？”

    “陳默，你必須要明白一件事兒，我們只是律師，不是法官，有沒有意外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br>
    這話何其熟悉，這不正是我今天教育過張梓琪的話嗎？

    不自覺的笑笑，當下便把今天下午接待楊繼權的事情跟孟陽說了一遍，并說出了我內心深處最深的疑惑：“我們是律師，維護代理人的利益永遠應該放在第一位，可為什么，我總覺著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是幫兇一樣？”

    “你就是幫兇啊?！?/br>
    孟陽夾了一口花生米，“可誰又會知道你是幫兇？楊繼權能找你，那個姑娘也可以找你，不是嗎？”

    “......”

    “陳默，如果有機會，早點換個工作吧，你不適合律師?！?/br>
    “為什么？”

    “正義感，應該具備，底線，更是得有，但，你的正義感跟底線，完全不是一個律師該有的?！?/br>
    “兄弟，我不是好人?！?/br>
    “呵，好人有幾個說自己是好人的？”

    孟陽熄滅了煙，若有所指道：“在你可以抽身之前，能換工作就換了吧，不然等你想換的時候，可就容易晚了?！?/br>
    我有些愕然，覺得孟陽這是話里有話。

    “陽子，為什么突然說這番話？”

    他神色變了變，笑道：“沒什么，就是覺著當律師會耽誤你，相對來說，警察，法官，更適合你?！?/br>
    “滾?！?/br>
    “唉？對了，這么晚了你出來喝酒沒事嗎？”孟陽明顯是在轉移話題。

    “你忘了？佟雪可在國外呢！”

    “哦......對，你看我這記性?！?/br>
    孟陽拍了腦袋，拿起酒杯試圖遮掩自己的尷尬。

    “你丫到底怎么了？”

    這樣的孟陽，讓我覺得異常，一起工作了這么些年，多少我還會了解一些，我可以確定，現在的他，一定有什么事在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