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誠然九重天之上，原本就只是一人的天下，唯昭華馬首是瞻。

    我不過是恰好依附在了他心愛的人身上，這才享有眼下的尊榮，若是換做尋常怕是早已魂飛魄散，想到此處心頭聚攏的歡喜，頃刻消散，悄然將手從中抽離，只想脫下這云綢裳回到浣紗殿，琢磨術法如何如何。

    昭華面色一愣，命仙娥退下去，指向不遠處的高臺，眼睛里多了份柔和，淡笑著說：“我很清楚你現在心中想著什么，只是你若不爭取，就會失去機會，就像你之前一樣，我不愿重蹈覆轍，所以想爭取一次機會，從前在扶搖臺，我不知情之所起，直到后來遇見事，才明白有些東西要比從前所堅持的更重要，身為君者便需以三界眾生為己任，我也是這般做的，可到最后遇見了你一切都變了，蕓蕓眾生皆受我所護，可唯有一人為此受著苦難，所以這典習便是許你，在九重天一日便可自由來去，這份來去不關乎其他，只關乎你的心！”話畢指尖泛出一抹溫熱，那修長的指尖輕握住我的手，在心口之上，就好似在從前的什么時候也有過。

    有人歡喜，便會有人憂愁，這廂安靜下來的大殿中，猛然間傳來一陣碎裂的聲音，我慌張的退了半步，才發現地上的碎片，正是那時我失手摔碎險些賠上性命的琉璃盞。

    繆若竟得了消息，帶人沖了進來。

    誠然我并不曉得這幾日繆若是如何過的，只知道在她出現的那一剎那，昭華的臉色黑了又黑，好似隨即都可以發怒。

    繆若的眼圈紅了。

    昭華只身擋在前面?？娙粽f：“你這么護著她，可曾想過她想要離開你，不過是個山頭，她都能輕易答應我永遠離開你，就這樣的一個人，難道也值得你付諸一切，堵住悠悠之口，也不能枉顧事實，她心中沒有你，甚至沒想留在你的身邊，可若天君真的這樣做，卻會失去擁護，沒有前殿如何能立足，東周大地之上的數場大戰，天君比我更為清楚！這么多需要顧忌的東西，難道都不能抵過這居心叵測的女人，試問......當初羽化之時口口聲聲將重任委托給您的老天君，您又對得起他嗎？”話音帶著哽咽，可見這番話是壓在心中許久。

    身后姍姍來遲的玉樞真人一愣，不曾想到會是眼下的局面，看著繆若帶來的一眾仙娥紛紛四周張望著，這才一揮袖將人攆出去，只留下三人留在原處，舉行典習的大殿本就不同于其他宮殿，這一處聲音稍大，便會傳到四周，乃是個人人都能親耳聽見的妙處。

    怎奈這妙處此時卻不是個好地方，繆若正趕在情緒激動之時，瞧見昭華死命護著，便要爭辯出個輸贏。

    末了，我方懂得院落主人當真不是她的對手。

    瞧見她那眼中的恨意，右肩上才剛恢復不久的傷口便開始隱隱作痛。

    半響，我方頂著一張討好的面容走到了昭華的身前，說：“天后娘娘無需動氣有什么話都好好說，礙于天族顏面，總不好明日一早傳開天后找天君大鬧一場，豈不是也傷了鳳棲殿的威嚴嘛......”

    可誰知這話還沒有說完，那廂繆若氣焰更高，只見她揮袖拂開我上前的勸說，惡狠狠罵道：“用不著你在這里假惺惺，若非是你魅惑了天君，本宮豈能成為九重天的笑話，這里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才會發生，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別人如何！”

    這話聽著熟悉，我僵在原地，努力回想是在什么時候聽見過。

    昭華微微皺了皺眉，走到了我身邊，眼底盡是關切，低聲說：“累了，我們就回去?！?/br>
    我回過神兒來看向昭華，猶豫道：“也好，你留下同天后娘娘好好說說，莫要因此結下了什么心結就不好了，我先回天一閣，典習委實太累了?！?/br>
    昭華點了頭，繆若卻擋在了前方，強忍淚水說道：“你想這就離開，未免太簡單了，今日這天妃的典習必須停止！”

    我被扼住脖頸，繆若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支金釵，對著昭華說：“你說你從未有過軟肋，可她的出現告訴我，只是不是我罷了！”話畢金釵抵在頸項間顫抖。

    昭華溫怒，眼底里漸漸涌上一層怒氣，說：“如果你感覺這么做，能夠威脅到本君，那就繼續做下去罷?！?/br>
    我臉上笑得勉強。

    昭華的手段，我并不算特別了解，卻也能從斷斷續續的傳聞中得知，能夠歷經幾場大戰，安安穩穩坐上九重天天君位置的，定然不是碌碌之輩。

    我一面安撫繆若說：“天后若是不同意納妃，那直接同昭華天君說便可，何須傷及身份做出這些來，委實不是有些適得其反嗎？”

    繆若冷笑一聲：“你蠱惑天君便是如此嗎？當你對他提出想要做天妃時，我便被一道口諭禁足在鳳棲殿！”話音一落轉頭看向面前的昭華繼續說：“歷代天君中誰禁足過天后，還只是因為冊立天妃，前殿想必都知道，是本宮不同意天君冊立為天妃，可哪一任天君沒有一兩名天妃陪在身側，我自奉詔起，便深知這個道理，可即便你不喜歡我，也不應該是她！一個沒有品階且來路不明的女妖！”

    金釵劃了道口子，我呲牙咧嘴道：“別激動！別激動！”

    一滴淚珠濺濕衣襟，繆若哭喊，我不敢挪動，生怕那本就顫抖的金釵刺進皮rou，畢竟在這回憶中一切都是虛幻，可卻唯有身上受的傷口，乃是個個都是真的，沒有個把十月無法恢復，只見不遠處的昭華臉色微沉，負手而立，一雙眼睛淡漠中帶著怒火，說：“冊立天妃一事與她無關，當初你所要的本君已經做到，而今你所做難道不算違背，還是說當初你本就抱著誆騙本君的想法而來？”

    握著金釵的手泛出青筋，繆若說：“我自幼便上九重天陪在你身邊，難道不該奢求半分情誼？”

    唔，這話說得倒是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