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八咫引魂燈
見魔君夫婦相擁痛苦,昭華只得輕輕搖頭退出了寢殿,看著外圍瑩瑩燭火下不知名的花草,喃喃道:“此事雖非本君而做,但魔君不會善罷甘休,仙魔兩界平靜百年,怕是要起一番風暴了?!?/br> 一抹青色跟在身后,一手略過那侯在兩側的侍女盡數退去,星星點點的亮光照耀,好似昭華從不涉足紅塵,心中卻唯有一人不忘。 玉樞揖手而道:“天君莫不是太過憂慮,雖說魔君想與您一較高下多年,可仙魔兩界畢竟不是小事,死傷無數,又豈會是他能所見,只是冥帝司和仲靈二人此時已取得三清玉凈瓶、縛魂石,若您再不出手,欒華子那處怕是真攔不住了?!?/br> 那人放于枝丫上的手一頓。 昭華道:“若她一心想求,這世間便從未有過求取不到的,引魂燈不同,帝君比本君更清楚,有些時候看似簡單的事情,實則更難” 玉樞抬頭看著那抹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有些不解所指是什么。 就像百年前他初登成仙,聽著九重天的閑話,終不得證實,事后才知所有的事情都被昭華禁了口,唯有天一閣內的那本無字天書有記,卻無人能閱。 出了小鎮,騰祥云趕赴九幽地府。 不似之前在東海一般,我抱著三清玉凈瓶坐在云頭,心里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起了昭華 冥帝司說:“若是這欒華子能將欒溪復生,這九重天回不回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讓她同你回幽幽谷豈不更好,那時你心中想著誰念著誰,也都自由些,哪里像現在前后憂慮,可真沒有百年前的你那份瀟灑了?!?/br> 我仰天頓了頓,感覺這句話說得也挺對,從前心中沒人惦記,做事無需顧慮,此時卻再也沒有那份心境了。 瞧著前方不遠處紅霞一片,混沌的腦袋才算清醒過來。 我一手提著玉凈瓶說:“還是騰云快些,這一會就到了!”話畢落在了花地上。 冥帝司吃過從前的教訓,離開拂袖閉氣拉著我搜尋起路來。 只是這彼岸花海好似比從前更為壯闊了,微風拂過忘川河花朵皆爭奇斗艷,我懵懵懂懂瞧著卻又找不出哪里不同,繼而愣在原地一點點的搜尋。 果然不一會自天際而上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十分熟悉。 我正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冥帝司卻炸了一般說:“原以為是真的,卻沒想到又著了那廝的道!” 雖說我對著話中著了個什么道道不懂,但是那口中的人還是甚為了解的,果然自天際一晃而過,花海不見,唯有一黑發男子執筆作畫,畫中正是一片片紅霞配花海,好不艷麗。 只是那畫中不知為何零零散散斷了幾處,很是破壞了畫中意境。 帝君倒是也不生氣,只是淺笑著云霞又落下幾分,恰好蓋在了斷裂之處,加之忘川河流滾滾,又有了些許生機。 我正定定站在一旁觀畫,冥帝司卻上前打斷道:“我沒你這份閑情雅致作畫,快些將那引魂燈借來用用,你我交情不必推脫,只問借是不借便是,”話畢一攤手便要等著拿。 帝君挑了挑眉,好似對此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放下畫筆半響,方回了句甚是沒味的話來說:“若說借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許多年前本君曾答應過一人,那燈中此時便還留著女子一縷幽魂,彼時還不了陽,那燈便一日不能借出,帝司今日所言,可真真叫本君為難了?!?/br> 忘川滾滾,吞沒了話尾余音。 冥帝司聞言再沒有辯解,將將舉在半空的手,也緩緩垂落,好似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孤零零坐在了花海深處,也不見謹慎的閉氣,就那樣呆滯的看著前方。 我不知所以然,但還是將懷中的三清玉凈瓶交給了帝君,帝君一見欣然一樂說:“這百年里除卻那一年中的煩心事,今日便算得上另一樁開心事了!”那瓶口一開,墨綠的樹妖跑了出來,攀附在一株彼岸花之上,便得通紅,模樣卻好看。 百里彼岸無靈,也從不記來過和離開的人。 帝君與我這般說著,目光卻看向了遠處呆坐了半響的冥帝司。 這引魂燈原名叫八咫引魂燈,算不得一門多么厲害的法器,不過是天地間搜尋靈識魂魄的器皿,帝君本不重視。 只是有一日,一名初為仙官的男子趕來,衣衫襤褸滿身傷痕懇求著,女子命隕,偏偏還是為他死在天雷上,凡人的七竅精魂四分五裂,散入云霄之中,他搜集不得,只能私逃下界來地府,求一求那盞引魂燈。 故事聽了個開頭,我心中一澀,沒想到一位從來都看不起感情的人,竟也有這么痛苦的一段回憶。 可入不得輪回女子集齊了魂魄又能如何,帝君可憐男子一片癡心,閉關地府多年,方在天地間尋回了那么一縷魂,卻仍入不得輪回,只能日日燃著燈不讓魂魄散開,時間久了,狼狽不堪的男子被天宮找到,判以玩忽職守欲貶黜仙籍,轉入下界,永生受天火焚身之苦。 從那日起,燈燃不盡,忘川河上卻開始夜夜笙歌,唱盡了人世凄苦,女子最后化作一點執念,感化了地府所有的人,帝君抵不過百鬼痛苦,上達天聽送了落情水。 此后百年這燈便一直沒離開過地府,那仙官也忘記了來時的路。 而帝君卻一直都記得,他飲下落情水前的一句囑托。 他修為不濟助她不得,就讓這燈陪著她多看一眼世間吧。 我喉嚨酸澀,能說出這般話來的人,必然是在心里愛極了那名離去的女子,可陰陽兩隔,仙凡有別,他跨越不去,天規戒律又違反不得,只能生生忘記心愛之人。 帝君同是搖了搖頭,隨手一擺書案不見,轉眼而見的卻是一把古琴,琴音悠揚,回蕩在忘川河上,我坐在一側聽著,好似還聽到了幾聲暗暗的抽泣聲。 我曉得那份割舍不下的痛,又難以重逢的澀,壓在心底,就如這琴音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