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姐妹離間
指尖溫熱,我望著那抹明黃,說:應曉得,卻并不歡喜。 但,終究是未能因此氣惱,皇帝老淺笑,握住我的那只手愈發收緊,生怕跑掉一般,昭華心中一喜,便將人擁入懷中說:“得妻如此夫復何求,若真有那一日,我便應了你所說,歸隱山林,同你在一處男耕女織?!?/br> 我聞言未出聲,抬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莫要忘了,今日所說的話!” 昭華緩緩一笑,但我知道他心里定然是同意了的。 欒溪坐于房中,面前放著那封家書。那一日的悲痛交加與后悔不及,都仍停留在心間久久不能散去,可她卻想變了,倘若真是前世所欠,今生仲靈又為何偏要將晏修遠奪去,讓她一人遭受這苦。 抬手提了一旁燭燈,由著昏黃的火苗跳動那封家書頃刻化為灰燼,欒溪眼中再也沒有愧疚,只剩下恨意,她同仲靈本就不應該在街上相遇,之后種種也不過相互牽絆,若是一早便能分開對兩人都好,只是他再也不能無聲無息的被奪去了皇上又被奪去了心上人,即便日后會被詬病,也必須要與皇后為伍,在這后宮之中原本就不該有什么姐妹情,更不該同心處在一處,往日的情分,便如這灰燼,再也不可能恢復如初,人心便應如此。 待那封家書的灰燼被清風吹散時,欒溪起身拿了腰牌,直奔東宮而去,意欲與皇后共商扳倒仲靈的大計,這晚晴塢從此也再不安寧在,一切的一切都早已開始回頭無望。 而那皇后卻是個精于算計的女子,既猜中了欒溪,又猜中了晏修遠,如今好事已成雙,她涂抹鳳仙汁笑道:“原想著還有份骨氣,卻還是過不了心中的那個情字,為了個男人,卻要犧牲掉自己的一切!” 言語之中無不帶著諷刺。 可皇后終是還需要欒溪的幫助,有些事情他雖然看不過,但也不好明說,只得命宮人前去相應,而她則繼續坐在軟靠上涂抹鳳仙汁,不時抬起手調整著,若非父親極力相托,她才懶得理會,為家族而忍,也算是報了當年那幫老匹夫助她登上后位的恩,待此事一了,這后宮只能有一人。 欒溪由宮人領路走進來,說:“前幾日娘娘所說的,紫珊已細細回想了番,自是一山不容二虎,這晚晴屋也容不下兩個女人,彼時仲靈得寵,我便要多受幾分旁人譏諷,與姐妹而言,委實虛假?!?/br> 皇后未動仍坐于原位看指甲,眉宇之間與前幾日大不相同,使得站于軟靠前等回復的欒溪不禁心中疑慮,莫不是嫌棄她回復太晚,皇后反悔了?可后宮中誰不處心積慮。 待皇后終于將右手的鳳仙汁涂抹完整,才若有若無說道:“本宮不曉得你與仲靈感情有多深,又如何難分難舍,可這宮門一入,人便不是人了,姐妹自然也成不了姐妹,這份道理你可懂得?”話至此處,一旁的宮人連忙收走了五碟鳳仙汁。 欒溪正站于下位,眸色昏暗,又借著屋內避陽,光線不足,皇后這一番話砸在心頭痛楚,起了漣漪,只得緩緩說道:“紫杉見識短淺,一應事務,皆聽從娘娘安排......” 此話一出皇后才有所動容,連忙抬手將屋內一應宮人盡數遣退至殿外后,才起身佯裝著一臉親切走到了欒溪面前,輕輕抬手將人扶起,若因此事能多收一個半個的心腹,她倒是很樂意為之,畢竟像皇貴妃那般的人都容了。 欒溪受寵若驚,未能琢磨出皇后的心思,只得輕聲道:“而今,仲靈仍是皇上的心頭所愛,紫珊要做些什么,才算幫了娘娘?”話畢神情期望,她既已奪不回晏修遠,心中便早一日希望見到,仲靈失寵,也能嘗透這被心上人丟棄是什么滋味。 皇后被欒溪問的神情一愣,姐妹反目成仇竟要比他這個敵人狠,倒是出乎意料,可這事卻由不得她如何如何,必須從長計議。 晚膳時皇帝老未回宮留宿晚晴塢,卻恰好撞上欒溪。我忙著布菜走去時便晚了兩步,一手端著菜肴,一手握著絹布,卻只見院中兩人行禮的垂眸不語受禮的皺眉冷眼對視,白日里確確然沒去招惹過,怎么這廂快吃晚膳了卻又發了脾氣?愛與礙于欒溪同我的品階皆數下位,皇帝老不發話這禮還真真就只能跪著,受不住青石寒涼,微微昂起頭看著那冷漠之人眨了眨眼,卻未料他深知,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淡笑,終是抬手免禮,收了目光,我只曉得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越看他心中便越覺欣喜??梢彩沁@份欣喜卻讓一旁的欒溪,萌生恨意,原本這一切,包括晏修遠都可以是屬于她的,卻偏偏都被仲靈奪去,成了這般下場。 所幸今日有皇帝老在,晚晴塢的膳食便能比以往要好一些,我轉身拉起欒溪,卻被她輕輕一側抬手躲過了,那甚為疏離的臉龐讓我心尖一頓,這一日里單單想著救人,忽略了正事。 許是欒溪也察覺到了異樣,頓覺自己有些過火,便禮貌性淺笑。 可她卻不知這份笑容傷人,傷得正是我這無心之人。 曾經在九重天同榻而臥時,欒溪便教導過我,往后若是遇見不喜歡之人,又沒尋得到什么好借口搪塞,還需得裝裝樣子,求份和氣,而眼下這般我心中卻十分慌亂,怕欒溪這一笑也是求和氣,從此便心生異端遠離,再也不似從前那那樣無話不談,簡單又率真。 我僵在原地未動,欒溪站于一旁再說不出話來寬慰,唯有那蕭索的秋風刮過衣襟,其實于此應當清楚,能夠讓她拋下那么多過往,也要舍棄我的人,必然只有晏修遠了,不過是個情字,卻抵不上一命之恩的姐妹情誼,縱使現在是情劫難脫,沒心之處卻還是泛起了絲痛意。 皇帝老走在前,未轉身卻猜到一切,自那欒溪踏進晚晴鄔時,他便察覺此人非以往那般,已被世俗蒙蔽了神識,這場劫難,怕是渡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