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沒什么怎么會開除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沒有誤會?!?/br> “那你怎么辦?”開除就意味著她這四年大學都白念了。 畢業證都沒有。 以后怎么繼續跳舞? “郁牞,別問了,我現在有點累?!闭娴睦?,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她四肢內一點點抽血,把她快要抽干了。 現在,她就想馬上回蘇南。 回了那里,她可以重新做人。 那里,沒有靳澤,沒有蘇家,沒有這里的一切。 “好,好,我不問?!庇魻此樕膊缓?,克制著不多問,在她身旁安安靜靜陪著蹲了會,看著陽臺外慢慢爬滿天際的淡紅色暮色,慢慢說:“蘇苒,開除也沒事,我下半年畢業后就會去國外進修,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好嗎?對了,阮姨也一起,我知道你習慣了她照顧你?!庇艏医o他的股份分紅足夠養她一輩子。 包括重新讓她在國外念書。 只要她愿意。 蘇苒沒吭聲,她現在什么也不想說。 郁牞看她不作聲,當她同意了,起身,說:“我去幫阮姨做飯,做好后叫你?!?/br> 蘇苒還是不說話。 郁牞不由看了她一眼才回身往客廳走去。 學校那些八卦,他不會在意。 只要她以后和他走就行。 …… 青浦路,刑隊審訊室。 駱遠拉開椅子在審問桌前坐下來,將手里的一沓資料放到桌上,便對坐在對面的吳海瓊說:“2008年7月12號下午2點,你去城郊找許清溪做什么?” 吳海瓊抬抬下巴,唇角從容一笑,絲毫沒懼怕的意思,“警官,我什么時候去過城郊找許清溪了?你這樣隨口污蔑我可以讓我的律師告你?!鳖D了頓,“我的律師馬上就到了,有什么問題你可以直接問他?!?/br> 一旁的小釗最討厭這種有錢人動不動請律師,小聲嘀咕道:“有律師了不起?該辦你還是辦你?!?/br> 駱遠拿胳膊戳了下小釗讓他閉嘴,然后對吳海瓊說:“進了這里都有錄像,污蔑不污蔑,我們警察比你懂,另外我能知道你那天下午去找許清溪,沒點證據我也不會隨便說出來?!?/br> 吳海瓊呵呵一聲,但依然保持鎮定,從現在開始她一句話都不會多說,就算他問也說不知道,不清楚,不記得。 駱遠知道她這種人不可能好好配合,也不急,在24小時的拘留審問內,他就一點點讓她知道什么叫‘證據’! 轉了轉手里的筆,對小釗說:“你去申請一張傳喚證,傳喚蘇歷程過來?!?/br> “好,駱隊?!毙♂撈鹕頊蕚涑鋈?,吳海瓊突然開口了:“跟他沒關系,你們傳喚他干什么” 駱遠不由笑了下,“你怎么知道和他沒關系?” 吳海瓊看了眼駱遠的臉色,乖乖閉嘴,不再多講一句。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到這種時候還護著他。 駱遠繼續翻著手里的那本許清溪的筆記本,慢慢朗讀起來,開始和她一點點拉‘長戰’: 1999年秋天,苒苒2歲生日這天,我想給苒苒拍些紀念照留著以后看看,剛生下她的時候,因為他對我步步緊逼,我幾乎找不到時間能帶她出去走走。 今天好不容易有空,而且天氣也不錯,我和阮姨兩個人抱著她坐車去市中心的照相館。 照相館的師傅很好,拍完,特意多送了我幾張照片,還夸我家苒苒是他拍那么多小孩照里最漂亮的。 像小明星。 我聽了很開心。 之后難得的,我們三個人還去了游樂園,苒苒太小,很多東西她玩不了,只能我抱著,讓她看。 她雖然小,但因為幾乎沒出來玩過,所以第一次看到這些新奇的東西,她開心的厲害,不停地揮動她的手。 我想我以后應該多帶她出來,讓她像正常的孩子一樣擁有開心的童年而不是整天圈閉在家里。 但這種小小的愿望對我來說都是奢望的,也不知道他從哪里知道我抱著女兒出來玩,他質問我是不是要帶著女兒離開這里?還說要是離開就讓我死,包括還要讓苒苒一起死。 我覺得他真的瘋了。 比瘋了還厲害。 有時候我想,如果他不殺我,還不如我殺了他。 駱遠讀完一篇,繼續讀下一篇,吳海瓊依舊緊閉雙唇什么都不說,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她臉色已經不是那么好看了。 拷著手銬的手不斷地握緊,再握緊。 等到駱遠讀到第三篇時候,吳海瓊的臉色已經僵硬得不行,咬著牙失控地直接破口而出:“別讀了……別讀了……那個賤人還有臉寫下這些東西?她要不要臉?”真的不要臉! 說到最后,吳海瓊有點崩潰。 她一心一意喜歡的男人,心里眼里都是那個女人。 她恨啊。 駱遠慢慢合上筆記本,“所以你現在有什么想說的?” 吳海瓊握緊著手,眼里的恨意在審訊室略暗的光線里,滲人異常,咬著牙關抬眸一瞬間,突然就笑了,但笑的很絕望:“沒有……她死了是活該……活該!” 駱遠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看著她,聲音清冷:“沒有任何人的死是活該,除了十惡不赦,起碼在我看來,她死的不應該?!?/br> 吳海瓊斂起笑,開始目光呆呆看著前方,一言不發。 “坦白從寬,給自己一條路,別把自己也逼死?!瘪樳h繼續說,頓了頓,起身去外面,“你自己先好好想想,是繼續狡辯還是配合我們給自己一條路?你也有女兒,我想你也不想她以后都見不到你吧?” 說完,駱遠開門出去。 吳海瓊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繼續發呆。 是啊……她還有女兒……她還有女兒呢…… …… 溫榆河畔,靳家。 自從那場‘狗血’生日會鬧場后,靳家一度陷入了一股說不出的沉默陰云里。 家里的傭人也都再不敢大聲說話。 就怕惹了這家的主人。 現在,家里的陰云依舊未散,而離靳澤去吉布提談收購港口的行程還有幾天。 看起來,除了家里的氛圍變得陰沉外,其他倒還一切正常。 但是不是真的正常,溫怡心里清楚。 趁著自己兒子難得這么早在家,親手泡了一杯養生姜茶到他書房,擱下茶杯的時候,說:“這次去吉布提大概多久?” 靳澤埋首在堆在書桌上的一沓帶回來的文件,語氣沒什么波瀾地說:“大概3個月或者半年?!?/br> 溫怡挑挑眉,“需要這么久嗎?這邊的公司怎么處理?”頓了頓,“你也知道那些叔叔伯伯可是一直盯著你?!?/br> “公司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對我不影響?!?/br> 溫怡頓時沉默了下,說:“你這樣急著出國出差是因為蘇苒嗎?”從他兒子把她帶進靳家開始,如果她當時有一點點懷疑就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沒有?!?/br> “你騙不了mama,從小你就騙不了我?!弊约荷膬鹤?,只有自己最清楚,幽幽嘆口氣,說:“這次就當一個教訓,你以后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像你爸爸一樣敗在一個女人身上?!闭f到靳澤爸爸,溫怡聲音有些不連貫。 但是很快平復。 她不是矯情的女人,因為一個寡情的渣男就讓自己每天過得生不如死。 “我知道?!焙仙鲜掷锏奈募?,繼續翻下本。 似乎真的沒什么過多的情緒。 溫怡看了他一眼,心里怎么都覺得有些不安。 她的兒子,果然還是要栽在許清溪女兒身上。 10幾年前,在文工團,她帶他去團里玩,碰上許清溪的女兒,那個縮在角落里,不太會講話對誰都怕生,只有4、5歲的女娃娃,被她兒子無意間看到了,以為她是被誰扔在文工團的孤兒,直接就對她說要帶她回家養起來。 他覺得她好看,他喜歡。 大概真的是命。 十多年后,他們碰上,逃也逃不了。 …… 日子一天天滑過,吳海瓊從最開始抵死不承認到蘇歷程的指控,加上一直躲在療養院怕事的徐闐在經過長期的思想折磨后親自出來承認自己當年犯下的錯誤。 吳海瓊再想不承認都沒有用了。 案件移送中級法院審判的那天,很多媒體都蜂擁過來報道這起誤判了10年的冤案。 一時,蘇家所有丑聞被翻出,鋪天蓋地席卷大街小巷。 蘇老太怕媒體sao擾和周圍鄰居戳她脊梁骨,整天躲在別墅里不敢出來。 蘇厲程本想找蘇苒談談愿不愿和他一起去美國的事,他想彌補,結果找到她住的地方,她避而不見。 蘇厲程連續上門三次,她都不見。 他沒辦法,便先帶著蘇馨回美國。 案子判下來的那天,蘇苒訂好了回蘇南的火車票,這期間,原本定她拍戲的導演給她打來電話,劇組找到更適合的人,對她說了聲抱歉,以后有機會再找她,便掛了。 蘇苒本就沒有心思再留在這里,不拍也好。 正好回了蘇南找個工作先把郁牞的房租錢還了。 離開前的那天,蘇苒去了趟刑隊,親自感謝駱遠,駱遠倒無所謂,做警察的本來就是為了伸張正義。 和駱遠在隊里走廊處繼續感謝時,抬眸一瞬間遠遠地,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 蘇苒身體一僵,想也沒想,轉身就往臺階下跑去。 他說:以后不能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