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李章文的兵?!绷柙娇隙ǖ牡?,“這么晚了,調這么多兵出來作甚?” 趙峴突然想起之前交代下去的事,眼睛頓時一亮。正愁回府后不知如何打發時間,巧了,來了公事。 他翻身上馬,冷言道:“去瞧瞧?!?/br> 跟著官兵一路到了欲仙樓的門前,趙峴勒緊韁繩停下,抬眸,望了眼懸掛于二樓上的描金黑色牌匾,微微蹙眉。 讓他調查煽動軍營里官兵鬧事一事,他居然查到了楚館。 “嘖?!绷柙脚d奮的咂舌,“這地界的公務,想想都香艷?!闭f罷,率先翻下馬,怕趙峴反悔似的,一個健步沖了進去。 “……” 駱言最先發現趙峴,他坐的方位剛好正對著門口。 “康平王怎么也來了?” “誰?”趙寧只覺平地一聲驚雷,嚇的她心肝亂顫。她順著駱言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兩扇開的紅漆木門四敞大開,門外的秋風瑟瑟吹過,吹起門前男人的衣袂紛飛。 他負手而立,身著萬年不變一身黑,面色不佳,視線掃過時,帶著幾分不屑。 趙寧身子一僵,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嗖’的蹲在了地上,腳步一點點的往桌子底下移動,恨不能此刻老天再愛她一回,干脆讓她隱身算了。 第16章 若是放在上一世,趙寧定是不怕,胡鬧被抓包了又何妨? 又不是第一次。 撒個嬌,鬧一鬧,趙峴嫌她煩,頂多就是揍一頓,也就過去了。 可是這一世,她心里沒底。 昨日,雖然驚險的以惡心趙峴的方式將假根子的事暫時糊弄過去,可事后,她也后怕了許久。 夜晚睡不著時,她想了許多。以前不曾注意過的東西,重活一世后,如今有了新的認識。 趙峴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真如他面上一樣凡事都不在乎,一心只當他的康平王么?若真如此,那一夜,當禁衛軍巡夜來時,他為何想也沒想的一劍刺死自己? 重生回來,她一心只以為自己的仇人是趙峴。后來,又在個人恩怨與江山百姓之間猶豫不定,無法做出抉擇。這么久,至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自己當初被何人打暈,趙峴又是被誰下了藥。 她是個不敢冒頭的太子,可趙峴不是,他能吃得下這啞巴虧? 這種種陰謀的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指使?目的又是為何? “主子……”清月見趙寧盯著腳面愣神,一臉苦情的小聲道:“王爺在朝這邊看?!?/br> 一聽到趙峴的名字,猶如平地驚雷。 趙寧瞬間回過神。 她反應極快的扯住清月的手腕一把將人拉下,一同藏在了桌底下。 “噓?!彼Q起食指擋住嘴唇,做出禁聲的動作。 駱言翹著二郎腿,唇角掛著笑。他垂眸,較有興致的斜睨著做賊似的兩人。 “殿下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康平王吧?” 桌子高度有限、底下空間亦有限,又擠著兩個人,想要動彈,著實費勁。 趙寧歪著頭,怕他看不見,特意伸出腦袋沖他翻了個白眼,撇嘴道:“少在那站著說話不腰疼,本宮要是能跑,至于憋屈的窩在這?” “哈哈哈哈?!甭勓?,駱言仰頭,爽朗一笑,眼角眉梢像是正在盛開的燦爛桃花,尤其是眼下的那顆淚痣,分外妖嬈。 “別笑別笑?!壁w寧忙從桌底下鉆出來,想要制止他,當她弓腰起身到一半時,目光掃向趙峴,發現他正往這頭看,又倏地蹲了下去。 氣鼓鼓的訓斥道:“駱言,你是想害死本宮不成?” “草民可不敢?!弊焐险f著不敢,那肆意又張揚的神采可瞧著一點都不像。 駱言朝趙峴那邊瞥了一眼,見他似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不動,旋即又道:“草民可以幫殿下暫且躲過一劫,但是,草民是生意人,做任何事都求回報?!?/br> “嘖,你趁火打劫是不是?” 駱言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殿下也可以選擇不接受?!?/br> 趙寧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問:“你要什么?除了銀子,本宮什么也沒有?!?/br> “巧了,草民也是,窮的只剩下銀子?!?/br> “……”裝逼遭雷劈。 趙寧急了,連催道:“別賣關子了,一會兒趙峴找過來,別說銀子,頭發絲都沒得拿?!?/br> 駱言瞧她一張嘴跟崩豆似的,噼里啪啦的往出冒,眉眼間的神色全是不耐,不由的,又笑了起來。 小時候,趙寧特別乖巧,軟糯糯的一只,像個糯米糍,總喜歡跟在趙峴的身后,老母雞似的“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蔫壞的搗蛋,特別可愛。 大了些,懂得察言觀色后,又規規矩矩的改口叫皇兄。那時,她的話明顯少了許多,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活潑,小小的人兒,卻時常像個大人似的沉思。 他隨父親回鄉祭祖那一年,倆人徹底分開,那時的趙寧也不過才七歲,但是做起事來卻總是小心翼翼,老成的模樣,其實不太討喜。 如今,看她似又回到了當初那般,心里沒來由的高興。仿佛這些年,她從未改變過。 “發什么呆,說話啊?!鄙裼伍g,腳面上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趙寧的腳也將將落地。 最近踩腳背這事兒,她做的倍兒溜。 “草民還沒想起來,不若,您先欠著,等什么時候想起來,再問殿下要?!?/br> 趙寧現在是病急亂投醫,管他要什么,只要不是皇位,她都給得起。 “成,你趕緊的吧?!?/br> 駱言單手支著下顎思忖了一番,不消片刻,計上心頭。 他建議道:“殿下不如草民身形高大,不如這樣,草民擋在殿下身后,我們同步,一起往那頭走,出了門,外屋連著廚房,您換身下人的衣裳躲在里頭,想必康平王也不可能去那?!闭f著,下巴朝前方一點,示意她門的位置。 趙寧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琢磨了一番,覺得這法子可行。 “成,就這么辦?!?/br> 清月見狀,忙問道:“主子,那奴婢呢?” “你今兒穿的是男裝,只要不去趙峴跟前晃,他不會發現你?!毖粤T,賞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駱言起身,擋住了身后趙峴的視線后,趙寧也掐準了時間,‘嗖’的站了起來,一個箭步跨到駱言跟前,背對著他,小聲問:“這樣?” “對。草民說走,殿下先邁左腳?!?/br> “嗯?!?/br> 倆人胳膊挨著胳膊,腿貼著腿,從后看,可不就是一個人。 “走?!?/br> 趙寧往前邁一步,駱言也神同步的一起往前邁,連體嬰似的,默契十足。 倆人如是,一路順暢的走去了后廚房。期間,花mama曾出現擋住了倆人去路,駱言神反應的一把抱住趙寧,下巴抵著她的發頂,雙手穿過她的腰身將人緊緊摟在懷里,姿態曖昧,猶如兩個陷進愛里的一雙璧人。 他笑如春風的道:“一時忍不住,還望花mama行個方便?!?/br> 趙寧不習慣的掙了掙緊緊相貼的身子,見掙不開,便用胳膊肘去頂駱言的肋骨。 駱言言笑晏晏的望著花mama,一臉的真誠,手上卻不老實,用力的揉捏著趙寧的手指,直至聽見她的倒吸聲后,才放松了力道。 花mama笑的意味不明,倒也沒再阻攔。 一來,駱言是欲仙樓的???,財神爺。二來,北燕尚龍陽之好,他每次來雖要姑娘陪著,卻從不夜宿,以前只以為他潔身自好,沒成想,竟是好這口,驚訝之余,倒也成全。三來,即便官爺問起,也好回答,這偏院只有廚房,說到底也沒出了欲仙樓不是。 遂,也不再妄加阻止。 倆人摟摟抱抱的進了廚房站定后,見駱言仍舊沒有放手,趙寧沒言語,只惡魔似的邪邪一笑,旋即抬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朝他腳背踩去。 這一招,屢試不爽。 然,駱言似早有防備,千鈞一發之際,他似螞蚱一樣倏地彈跳開。 “殿下倒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虧都不肯吃?!?/br> 趙寧氣呼呼的回身瞪他,怒喝道:“你也沒變,猴兒一樣精細,占便宜沒夠?!?/br> 駱言上挑著桃花眼,眼內星光滟漣,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似要炸毛的人,那一句‘殿下的腰身比草民摟過的姑娘還要軟三分’到底是沒說出口。 今時不同往日,不是可以不顧及身份隨隨便便開玩笑的年紀了。 他眼含春光,溫柔脈脈,對人慣有的表情,聳聳肩,對于她方才的指控不置可否。 “殿下還是早些換上衣服,以備萬無一失吧?!?/br> 倆人拌嘴仗胡扯的功夫,趙峴已上了二樓,直奔李章文的房間而去。 房門被凌越一腳踢開時,那廝如大爺一般,正靠著床榻吃葡萄。 “王爺?”見趙峴出現在了門口,李章文大吃一驚,立刻跳下床迎上前,“您咋來了?” 李章文只比趙峴大三歲。 前些年,邊疆sao動不斷,他跟在趙峴身邊上戰場殺敵無數,看起來身材矮小,架不住長的敦實,一對斧頭舞的出神入化。又十分聰明,能文能武,立過不少戰功。 回京后,被趙峴一手提攜起來,直至做到副驍騎參領的位置。是個鬼才,但是唯有一點,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煽動官兵鬧事一事,你查的如何?” 趙峴繞過站在他跟前嬉皮笑臉的李章文,直接走至窗前,伸手推開窗,讓十月蕭瑟的秋風灌進來,沖淡房內低俗的胭脂水粉味。 “正查著呢?!闭f著,李章文去八仙桌前給趙峴倒了杯茶遞給他,“煽動鬧事那犢子,就是國子監馬司業的親外甥,仗著自己舅舅是個官,無法無天。末將琢磨著,擒賊先擒王,把馬司業控制住了,還怕那小犢子再鬧事?” 趙峴沒接茶杯。 這里的東西,指不定什么女人用過,他嫌棄。 “所以你就查到這來了?” 李章文見他沒接,笑嘻嘻的仰頭喝了個干凈。 許是動作太大,茶水順著嘴角滴落在衣襟上,他也不在意。把茶杯放回桌面上,繼續又道:“末將得了消息,說馬司業今夜約了幾個同僚在欲仙樓消遣,這不,末將就來了。嘿嘿,順便弄點銀子回去,馬上要入冬了,兄弟們沒有酒沒有rou,咋個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