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夏幼幼聞言立刻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從他身上翻了過去, 赤腳踩在踏子上去拿衣裳, 她已經許久沒和他一起用過早膳,一定要好好珍惜機會才是。 傅明禮笑著看她著急忙慌的換衣裳, 心情不錯的過去幫了幾下, 夏幼幼被他不懷好意的手碰得直顫, 瞪他一眼道:“你若再這么下去, 可能不等傅家平反我就懷孕了?!?/br> 傅家沒平反前,他就得一直留在宮里, 她要是這個時候有了身孕, 世上無不透風的墻,仔細真被人拿了把柄。 她本是警告他,這話落到傅明禮耳朵里卻成了另一番意味,他深深的看她一眼,嘆息道:“雖不想你受孕育之苦, 可我孤身這么久了, 倒也十分想要一個家人?!?/br> 夏幼幼聽得心中一刺, 隨即嗔怪的看他一眼:“你這話說的,我難道就不是你的家人了?” “不一樣,”傅明禮輕笑一聲, “想要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我來教他讀書寫字,你教他武功,就像當初父親對我們的教導一般,我們也如此將他養大,定然十分有趣?!?/br> “……那這孩子豈不是精神分裂?”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不過他倒是提醒了自己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都是一個人教的,怎么我跟你性格差這么多,難道師父還因人施教?” “父親的教導方式沒問題,是我天性不親人,他曾經也很是無奈?!碧峒按耸?,傅明禮也煞是遺憾,若知道之后會經此大變,他定要多與父親親近。 夏幼幼最看不得他這幅模樣,當即打斷他的思緒:“行啦,不要再想了,等我們以后有了孩子再說,萬一生個跟我一樣的皮猴兒,你就是想淡定也淡定不起來?!?/br> 二人一邊說笑一邊朝主廳走去,剛到廳前要進去時,便看到劉成急匆匆從里面出來,而廳口守著幾個高大的男人,一看便知是練家子。 夏幼幼和傅明禮同時沉默下來,劉成看到他們后也是一愣,沒想到他們會起得這么早。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备得鞫Y蹙眉問。 劉成趕緊走過來:“回督主,皇后娘娘來了?!?/br> “她?她來做什么?”傅明禮挑眉。 劉成微微搖頭:“她只說要見您,奴才本已經拒了,她卻仿佛拿了您的什么把柄一般,說您不去見她后果自負,奴才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先將她請進來,再去請您過來?!?/br> 夏幼幼擔憂的看向傅明禮,傅明禮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你先回房,若我耽擱的時間久了,就讓廚娘把早膳給送到房里去?!?/br> “我看這皇后沒事不會突然來找你,你還是cao心自己吧?!比思叶颊疑祥T來了,竟然還在cao心她的早膳問題,真是、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傅明禮輕笑一聲:“不必擔心,許是這段時日我對她打壓太過,上門出氣來了?!?/br> “……這還不用擔心?”夏幼幼白他一眼。 自己好像說什么都是錯的,傅明禮無奈的看著她,夏幼幼頓了一下,不情愿的答應自己先回去。 只是她還未轉身,皇后嘲諷的聲音便從廳前響起:“沒想到傅公公一個太監竟也艷福不淺,這是從哪尋來的可人兒,長得還真標致,先前大皇子曾和我本宮說過,傅公公為了一個奴寵不惜得罪淑妃,想來就是這個女子了?” 說話間目光落到了傅明禮和夏幼幼相握的手上,表情變得更加不屑。 傅明禮蹙眉看她一眼,他們所在的院門離主廳還有一段距離,她一個女子腳步又輕,他們三個竟然都沒有聽到。 他本不想讓朝堂后宮的人看到夏幼幼,不過被看到了也沒什么,畢竟最大的威脅已經沒了,世間除了徐延再無人能對他如何。 只是皇后的目光太讓人不舒服,傅明禮將夏幼幼拉到身后,表情淡漠的看著皇后:“皇后娘娘突然來我私宅可是有事?” 說話時勾了勾夏幼幼的手心,夏幼幼表情不善的看了皇后一眼,低聲對著傅明禮的肩膀道:“我等你用膳,你快些?!闭f完便轉身便離開了,傅明禮不認同的看她一眼,可惜她已經看不見了。 皇后看到他對夏幼幼的回護之意,嗤了一聲轉身回主廳,傅明禮看了劉成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一到主廳里,皇后并不急著坐下,而是四處打量了一番:“都說傅公公窮奢極欲,可看這私宅的模樣,倒也并沒有多好,莫非傅公公的銀子都留著養老?” “不比皇后娘娘有二皇子這么個好兒子,太監沒有后代,可不就是要自己攢錢養老?!备得鞫Y接下她話里的刀,順便還給了她。 “放肆!你竟敢和我做比較!”皇后怒道,她本有親子可以養老,可如今親子沒了,倒是便宜兒子一大堆,傅明禮這般說無非就是羞辱她連徐舟都保不住。 傅明禮嘴角微勾,眼神中卻盡是冷漠:“卑職不敢,請問皇后娘娘費盡心機尋到卑職的住處,可是有什么事要找卑職?” 皇后看他一眼,想起今日來的目的,這才平息了怒火,轉身款款坐到主位上,看了身旁伺候的宮人一眼,宮人立刻將一個木盒交給傅明禮。 傅明禮看了皇后一眼,接過木盒打開,一抹明黃映入眼簾,他的手指一頓,立刻將里面的東西拆開。 是傳位徐舟的圣旨。徐舟因造反自盡,這東西形同廢物,不會對徐延的位置造成任何影響,傅明禮面色一緩。 皇后冷眼看著他的反應,指尖將手心掐得生疼,才止住和他同歸于盡的想法。昨夜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將那張圣旨和詔書給了老王爺,天蒙蒙亮時才回過神來,縱然老王爺就能逼徐延殺了傅明禮,她的東宮太后之位還不一定能保得住。 她絕不允許自己看不起的女人,后半輩子要一直壓自己一頭,所以目前最當緊的是先保住自己的太后之位,至于傅明禮,等她坐上那個位置之后再說,反正她有的是時間對付他。 為此,她一夜未闔眼后來不及休息,便急匆匆去見了老王爺,在老王爺府內待了半個時辰才往傅明禮私宅來。 為的,就是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傅明禮將圣旨看完,遺憾的恢復原狀放在盒中:“若大皇子知道先皇本就打算傳位于他,恐怕也就不會造反了,不過說到底,還是大皇子太心急了?!?/br> “是啊,我兒時運不濟,怪不得誰?!被屎蟮?。 傅明禮頓了一下,沒想到向來高傲不容人的皇后會說出此話,反常即為妖,他蹙眉看著她,等著她下面的話。 果然,皇后悠悠道:“不過又何止是我兒時運不濟,傅公公你的運氣也不如何,畢竟徐延做了皇帝?!?/br> “皇后娘娘在說笑嗎?二皇子繼位,是卑職之幸事,卑職又怎么會時運不濟呢?”傅明禮淡淡道。 皇后聞言輕笑一聲,甚是好笑的看著他:“你當真是這樣覺得?” “皇后娘娘還是有話直說吧,卑職夫人還在等卑職用早膳,再這么拖下去會餓到她?!备得鞫Y沒了和她繞彎的興致,直接冷聲道。 皇后冷哼一聲:“那木盒里還有兩份東西,本宮怕傅公公見了之后會舍不得還給本宮,所以弄了兩份摹本,傅公公可以看一看,比傳位徐舟的這份詔書可有趣多了?!?/br> 傅明禮聞言頓了一下,再打開盒子翻開,才發現盒子底部有夾層,他方才被上面的圣旨吸引了目光,一時間沒有看到。 因為是摹本,只是兩張薄薄的紙,所以并不容易被發現。傅明禮將兩張紙取了出來,先是看了傳位徐延的詔書,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等看到第二張時,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又很快松開。 “皇后為何有這些東西?”傅明禮挑眉。 皇后掃了他一眼,冷淡道:“別管本宮是如何得來的,傅公公跟在先皇身邊這么多年,想來先皇的字跡還是認得的,這東西是真是假,相信不用本宮多說了?!?/br> 傅明禮將兩張紙疊好,放回盒子原先的地方,淡淡道:“不知皇后娘娘是何意思?!?/br> “徐延繼位,雖然沒有阻礙了,可到底沒有先皇的傳位詔書,說起來總欠缺些什么,若本宮將這詔書交給他,條件是讓他將你殺了,你猜他會如何選?”皇后淡淡道。 “卑職相信二皇子不會對卑職怎么樣?!备得鞫Y平靜道。 皇后嗤笑一聲:“可這是先皇要他殺的,先前沒有詔書也就罷了,如今白紙黑字的寫在那里,你覺得他會冒著背負大不孝的名號保下你?” 傅明禮沉默許久,道:“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呢?您既然今日先來找我了,自然是想用詔書跟我談條件,不知皇后娘娘的條件是什么?” “不準再找本宮的麻煩,還有,本宮要做寧朝唯一的太后?!被屎罄渎晫⒆约旱哪康恼f出來。 傅明禮皺眉:“皇后的意思……” “淑妃那個女人,只能做太妃,本宮不喜歡有人頂著和本宮一樣的名號,這個后宮只能本宮做主?!被屎笱鄣组W過一絲狠戾。 傅明禮輕笑一聲:“皇后娘娘不覺這樣太過分了?淑妃娘娘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只讓她做一個太妃,豈不是強人所難?” “若是我皇兒繼位,她只能落到一個孤守皇陵的下場,”皇后握緊椅子扶手,“如今讓她做個太妃,已經是抬舉她了?!?/br> 只要徐延在位一天,哪怕淑妃做了宮女,也是后宮實際上的太后,這個蠢女人顯然沒有想到這些。傅明禮冷眼瞥了她一眼,余光掃到自己手中的木盒,頓了一下后還是點頭道:“這件事卑職盡力去做,只是不知道卑職做成這件事后,皇后娘娘可會將真的詔書給卑職?” “自然,等我登上太后之位時,徐延也已經繼位,到時候就算不給你,這張紙也沒什么用了?!被屎罄淠?。 傅明禮思索一番點了點頭:“如此就好,請皇后娘娘回去等著卑職的好消息?!?/br> 皇后緩緩起身,走到他身邊時停了一下,抬眼掃了掃他的臉,嗤道:“算你識相?!闭f罷昂著頭便離開了。 她一離開,傅明禮的臉便沉了下來,半晌將手中的木盒狠狠砸向地面,木盒瞬間四分五裂。 “督主?”劉成聽到動靜急忙進來。 傅明禮陰著臉朝他擺擺手:“你先出去,我需要好好想想……你去告訴夫人,就說我還有事,要她先用膳,不必等我?!?/br> “……是?!彪m然不知道皇后跟他說了什么,但看他的表情此事絕不簡單,劉成憂心的看他一眼,便轉身出去了。 傅明禮獨自坐了許久,等回過神時時辰不早了,他已經遲了大半日,當即不再想這件事,起身便要往宮里去。 正在他準備出門時,門房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看到他忙道:“老爺,二皇子來了!” “……”傅明禮一頓,蹙眉看向門房。 徐延來了的消息也傳到了后院,劉成一聽忙向夏幼幼道:“夫人,奴才得先過去伺候?!?/br> “快去吧?!毕挠子椎?,等劉成急匆匆離開后,她皺眉看向身旁正坐著磕瓜子的周書郊道,“皇后來了之后徐延也來,他們都趕在今天是想干嘛?開大會?” “這事又不是你能cao心的,你還是多吃點東西吧?!敝軙颊f著,將手里的瓜子塞給她一把,塞之前還心虛的看了周圍一眼,確定沒有傅明禮的耳目才敢這么做。 這些天他被當賊一樣防著,但凡離夏幼幼近一點,就會有人突然竄出來警告他,搞得他現在一驚一乍的草木皆兵。 夏幼幼白了他一眼,把瓜子放到石桌上:“你不知道,從皇后來了之后,我這心里老是不踏實,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事發生一樣,愁死我了?!?/br> “我看你就是閑的,現在好好的有什么可愁的,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就走了啊?!敝軙继裘嫉?。 “……滾滾滾?!?/br> 周書郊果斷把一堆吃食都給收拾了,準備帶著回自己住的地方,夏幼幼無語的看著他,等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叫住他。 “干嘛?這點東西你都不舍得?”周書郊警惕道。 夏幼幼額角青筋直冒:“誰特么舍不得了?我是想問你,你打算一直穿這身衣裳???” 她指的是周書郊此刻身上穿的,雖然是新裁出來的,花紋顏色也和宮里的不同,可這樣式明顯就是太監服。 周書郊舉起袖子看了看,滿意道:“怎么,我穿不好看?” “好看,那你就當常服穿了?劉大哥他們在宮外都沒穿過這些?!毕挠子渍娌恢撜f他什么好。 周書郊嗤了一聲:“好看不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彼臼菫榱似絼⒊膳鸩湃プ龅倪@衣裳,可穿上之后發現這種窄袖太方便了,做什么事都特別利落,穿著穿著也喜歡上了,左右就是個衣裳樣式,既然舒服其他的還管什么。 更何況他這么做之后,劉成慢慢開始過意不去,對他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還特意讓他搬到大點的院子,比之前那個小院還舒服。 “你愛穿就穿吧……接著滾?!毕挠子仔彼谎?,心里陣陣的不舒服,此刻沒功夫搭理他。 周書郊抱著一堆吃食心滿意足的滾了。 院中只剩下夏幼幼一個后,她猶豫要不要去偷聽一下,想了一下后還是決定不要去了,反正真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也不是她能解決的了的,還是相信尚言為好。 主廳里,尷尬的氣氛緩緩蔓延。 沉默許久后,徐延咳了一聲,冷著臉道:“你怎么沒回宮?” “有些事耽擱了?!?/br> “還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徐延說完,覺得自己的話帶了些歧義,好像跟他撒嬌一般,本想再加上兩句找補的話,但看到傅明禮沒什么表情的臉后,立刻將話都給咽了下去。 傅明禮沉默片刻,并未開口。 徐延咳了一聲,木著臉道:“不愿說就算了?!?/br> “你專程來一趟,只是為了問我為何沒進宮?”傅明禮反問。 徐延斜他一眼,直接走到桌邊坐下,淡淡道:“我昨夜喝了一夜酒,腦子疼,沒心情處理那些亂糟糟的事,剛好看到你沒回宮,便過來找你了?!?/br> “什么事?”傅明禮直問道。 徐延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猶豫一下后坐到主位上,傅明禮見他像是打算長談,便也跟著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