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夏幼幼呼吸斷了一瞬:“是么,我也聞不出味道,還請大夫再仔細些看看?!?/br> “大概是因為劉大哥常跟我接觸,聞多了我身上的香囊吧?!毕挠子椎穆曇粑⑽l顫。只是與她來往頻繁的劉成就已經聞不出,更何況親自佩戴的她和與她最親密的傅明禮,這香囊針對的是誰顯而易見。 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接觸到除去花香外重味的東西,若昨晚沒有跑去廚房,恐怕今日她該毫無戒心的把粥端給他了吧,想到因為自己的疏忽可能會出現什么場景,她的指尖都在發抖。 傅明禮將她帶著涼意的手握住,對她后怕的眼睛微微點了點頭??粗练€鮮活的模樣,夏幼幼深吸一口氣,心里勉強好受了些。 在夏幼幼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臉色沉了下來,眼中滿是風雨欲來。 大夫從藥箱里掏出銀針,只稍微一試整個銀針便發黑了。夏幼幼看到黑色的銀針后,心中便有了定義。 無色無味的毒只會在話本里出現,事實上大部分毒總要占一樣,昨夜她發現自己的鼻子連嗆鼻的辣椒味都聞不到時,便意識到了不對勁。這些天生活中唯一出現異常的地方,就是嫣兒給的香囊。 如果她猜的沒有錯,這碗粥里的毒應該是有刺鼻的氣味,嘗起來卻沒有味道,恐怕在香囊上動手腳的原因,就是為了最終的這碗粥吧。 “阿幼,制香囊的人跟今日做粥的人可是同一個?”傅明禮沉聲問。 夏幼幼看著地板,半晌應了一聲,不等傅明禮吩咐,劉成行了一禮便出去了,不多會兒便押了嫣兒過來。 劉成進書房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制香囊的材料交給大夫,大夫查看之后松了口氣:“此藥是從一種叫無味的花中提取的,香味很濃,聞得久了便會逐漸聞不到其他味道,好在柳小姐佩戴的時間不長,喝幾服藥便能調回來?!?/br> 傅明禮聽到用大拇指摩了摩夏幼幼的手背,待她看向自己時低聲道:“無礙,莫怕?!?/br> 夏幼幼勉強笑笑,轉眼看向地上跪著的嫣兒:“是我待你不好么,你為何要做這種事?” 嫣兒顫了一顫,慘白著臉看向夏幼幼:“小姐,對不起……” “是你做的嗎?”夏幼幼皺眉問,目前只是一切證據都指向她,但不代表她就是兇手,夏幼幼還是很希望她能反駁幾句的。 嫣兒不說話了,頭發有些散亂的披在身上,看著說不出的狼狽,像是一瞬間失去精氣神一樣。夏幼幼打了一輩子雁,沒想到這次真就被身邊的雁啄了眼,自己還竟然還有些不忍,她暗罵一聲,煩躁的反握住傅明禮的手。 “阿幼,你先回去?!备得鞫Y淡淡道。 地上的人明顯一抖,夏幼幼斜了她一眼:“我不走?!比糇约鹤吡?,這人不一定要被怎么對待,全當自己發回善心好了。 傅明禮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不再多言。 劉成與他的視線對上一瞬,他走到嫣兒面前:“柳小姐在這里保你,你最好老實將真相都說出來?!彪m然不能立刻用刑,但待柳茵茵走了之后,多的是刑罰懲戒這種吃里扒外的東西。 嫣兒又是一抖,顫聲將她如何在香囊里加入無味、又在今日的粥中下了什么毒的事一一說出。 夏幼幼靜靜的聽著,其實這計謀很粗陋,粗陋到隨時來個懂醫術的都能撞破,可這姑娘偏偏運氣好,若不是她昨夜發現了不對,可能今日還真讓她成功了。 嫣兒說完,書房里陷入沉默,傅明禮敲著桌面,半晌道:“誰派你來的?!?/br> “是……是我家主人?!辨虄邯q豫道。 “你家主人是誰?”劉成瞪著眼睛追問。 嫣兒聲音顫道:“我家主人說,知道我這回不可能成功,他要我給督、督主說帶句話?!?/br> 又是那個督主,夏幼幼看向傅明禮,傅明禮垂眸:“說?!?/br> 嫣兒死死咬住嘴唇,臉色越來越白,她跪在地上慢慢往前挪動,嘴里念念有詞,在快到傅明禮面前時,猛地掏出匕首刺了過去。 她的動作生疏又笨拙,劉成甚至都沒有費心過去攔,以督主的身手閉著眼睛也能躲開。而傅明禮也毫不在意,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蜉蝣一般。 而他們都忽略了一旁的夏幼幼,盡管在她眼中嫣兒也是同樣綿軟,但礙于不能暴露身手,她只能先沖到傅明禮身前擋在,再用盡可能不被發現的招式去擋開嫣兒。 嫣兒看到她后似乎很震驚,平白吐出一口血來,看著她絕望的眼神,夏幼幼心尖一顫,伸手時偏了半分,讓她的匕首在自己的腰間擦了過去。 劉成沖過去一腳將嫣兒推開,傅明禮沉著臉將夏幼幼抱在懷里,一手扶著她的背,一手捂著她開始出血的傷口,寒聲道:“看看匕首上是否有毒?!?/br> 大夫慌忙撿了匕首查看,劉成過去踢了踢地上的嫣兒,對方已經沒了氣息,應當是被抓之前便已經服毒。 “回督、老爺,匕首無毒?!贝蠓虿林沟?。 傅明禮冷著臉看著從指縫滲出的血跡,眼中的陰寒似看不見頭的荒野。夏幼幼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眼神,一瞬間仿佛看到一個陰狠暴虐的陌生人一般。 夏幼幼抖了一下,嫣兒突然動手沒嚇到她,反而是傅明禮現在的模樣嚇到她了。她頓了一下,怯怯的討好:“尚言……” “閉嘴!” “……”夏幼幼下意識的閉上嘴,眼神都跟著虛了起來,坐在他腿上如一只乖巧的兔子。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乖乖的縮在他懷中,直到他下手去扒自己衣裳時,她才驚恐的捂住衣帶,往床腳退了退。 “……尚言你做什么?”她這才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換了,此刻待在一間寬闊的寢房里,看周圍的擺設與物件,不難看出是傅明禮的臥室。 她來這個家里這么久,還是第一次進他的房間。夏幼幼心神晃了一瞬,抬頭看到傅明禮冷著的臉時頓住,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來。 “不要我脫,就自己脫?!备得鞫Y沉聲道。 “……”這是要做什么,她還受著傷怎么就突然十八禁起來了? 夏幼幼呆坐著不動,傅明禮沉默著看了她許久,最后道:“你要大夫來幫你包扎?” 哦。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的夏幼幼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低頭去解腰間的衣帶,衣裳散開的一瞬她突然想到什么,趕緊拽著衣領道:“那個,我傷的是側腰?!?/br> “我知道?!备得鞫Y聽到這句話,臉色更冷了些。 夏幼幼咽了一下口水,硬著頭皮道:“我、我能自己來么?” “你覺得呢?”傅明禮平靜下來,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她。 夏幼幼看他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男女授受不親,你把繃帶給我就好?!眰牡胤讲粚?,要脫的話可能得脫到只剩下一個肚兜時才能上藥。 “你給我包扎的時候怎么沒想到這句話?”傅明禮冷淡的問。 “……” “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在這種時候占你便宜?” “……” 傅明禮徹底沒了和她商量的耐心:“脫?!?/br> “……” 第16章 事情的結果是夏幼幼當真把衣裳給脫了,上身只剩下一個肚兜,下面還有一件褻褲。 這尺度在寧朝跟裸奔沒有區別了,好在夏幼幼臉皮厚又適應的快,趴在傅明禮床上抱著傅明禮的被子,全當自己穿比基尼在沙灘曬太陽了。 “其實不疼的?!毕挠子踪M力的扭頭去看傅明禮的臉,得到的是他冷漠的一個眼神。 半晌,她咳了一聲:“尚言,待會兒包扎好我們去用早膳吧?!?/br> “……” 他還是不說話,夏幼幼郁悶的趴了一會兒,突然坐起來,看著傅明禮的雙眼認真道:“汪?!?/br> “……” “尚言……”見他還是沒有反應,她的眼皮耷拉下來,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隨時要掉下淚來。 傅明禮抿了一下薄唇,將她按倒在床上,說了從給她涂藥開始的第一句話:“趴好?!?/br> “……真的不疼的,你看是不是只破了一點皮,不用大驚小怪,”夏幼幼小心的打蛇上棍,見傅明禮只低頭幫她涂藥,膽子又大了些,“你剛剛好兇,我都怕死了?!?/br> 傅明禮指尖一頓,隨后又沾了些藥粉幫她涂上,淡淡道:“若你以后再敢這樣不自量力,你會見到我更兇的樣子?!?/br> “我也是為了保護你好么?!毕挠子撞粷M的看著他,正常程序難道不該是她救了他,他感動的以身相許么,怎么他反而一副不領情的樣子。 傅明禮抬頭掃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纖細的模樣看起來一折就斷,他輕嗤一聲:“我需要你的保護?” “……”需要啊,就你這樣的我一個打十個信不信。當然她不說他就沒辦法知道,夏幼幼看他一眼,郁悶的接受了他眼中的不屑。 傅明禮見她不說話了,以為她終究是嚇著了,看著她腰間的傷口,血跡和藥粉混合在一起,和周圍白嫩的肌膚形成明顯的對比。他嘆了聲氣:“以后只顧著你自己便好?!?/br> 夏幼幼抿了抿嘴,小聲道:“你不也幫我擋過刀么,怎么沒見你對自己生氣?!?/br> “因為你跟我之間,我不是需要被照顧的那個?!币娝谷荒弥暗氖赂@次做比較,傅明禮的臉又板了起來。 夏幼幼趕緊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會這樣了?!?/br> “不會怎樣?”傅明禮問,堅持要她親口說出來。 夏幼幼咬了咬唇:“再有危險時不會擋在你前面了?!?/br> “不僅如此,還要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备得鞫Y補充。 “……嗯,還會找個地方躲起來,但你也一樣啊,我不擋你前面你也不準擋我前面,”她并不需要一個弱書生的保護,夏幼幼趁機補充,“‘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懂么,以后我們就爭取這么相處?!?/br> 本是互相關心在意的話,硬是被她形容成各自保全自己的自私行為,傅明禮好笑的看她一眼,覺得跟她講道理都是多余的。 傅明禮跟她說話時手上的動作沒停,藥很快就上完了,他拿著繃帶便要幫她包扎。夏幼幼還趴在床上,腹部和床黏在一起,他在旁邊試了試,最后面無表情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夏幼幼驚了一下。 “抬起來?!?/br> “……”這回總不是她錯覺了吧,就包個傷口怎么好像那什么擺姿勢一樣??!夏幼幼回頭瞥了傅明禮一眼,看到對方微挑的眉后迅速把屁股撅起來。 不行啊,自從今天見過他發火的樣子,她就有點小怕了。不過這種姿勢真的太羞恥了,有種隨時會被這樣那樣的感覺。 傅明禮沒有她腦子里那些廢料,只是手法溫柔的幫她把傷口包好,再用被子將她裸露的肌膚裹了起來,全程沒有逾矩的表現:“好了?!?/br> “嗯?……嗯?!毕挠子讖淖蛞归_始就沒有怎么睡過,趴了一會兒后便有些困了,整個人陷在被子里哼唧,“尚言你困嗎?” “睡吧,”傅明禮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聽到她柔軟又可憐的聲音,也只是端坐在一旁,“我在此陪著你?!?/br> 夏幼幼瞇著眼睛尋到他的手,握住后才安心些。 “這些日子你與那個丫鬟相處的很好,”傅明禮看著她依戀自己的模樣開口,“傷心嗎?” “……還好?!笔钦娴牟粋?,如果這一切都成立,那嫣兒對她的好便都是有預謀的,她基于這樣的基礎并不覺得傷心。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嫣兒坦白的太快又死的太突然,一切都有些措手不及,讓她沒什么真實感。 傅明禮低頭碰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道:“以后不會有這些事發生了,我會保護你?!?/br> “嗯,知道了,不過尚言,想要害你的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想到這件事夏幼幼便覺得哭笑不得,“單是我認識你這些日子,又是黑衣人又是二皇子的,現在又來一個嫣兒,他們是一伙的么?還是各自為營,但目標一致???” 如果再加上被柳茵茵派來殺他的自己,那可能不止三方人馬了,她的心上人還真是多災多難。 “這里面的事太臟,等你長大些我再告訴你?!备得鞫Y輕觸她無辜的雙眸,想讓里面的干凈存放的時間久一些。 夏幼幼被他摸得癢癢,失笑的看著他:“又是跟那個傅公公有關吧,每次到他的事你都不愿意跟我說?!?/br> 傅明禮頓了一下,問:“怕么?” 夏幼幼想說不怕,不過轉念一想正常的姑娘應該都會怕吧,畢竟沒幾個人能接受朝夕相處的丫鬟突然變刺客這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