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傅毅洺剛剛那反應……那分明……那分明就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是天閹? “小姐……” 佩蘭湊過來緊緊拉住唐芙的手,身子隱隱發抖。 唐芙也沒比她好到哪去,面色蒼白,放在身前的手緊握在一起,指甲扣進掌心。 他不是天閹……他不是! 那他為什么要騙她?為什么要讓她嫁來武安侯府?他的目的是什么? 唐芙在原地站了許久,卻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她不過一個孤苦伶仃無父無母還不受娘家喜愛的女子,空有一個嫡長女的身份卻無法為夫家帶來任何好處。 何況唐家如今本式微,以傅毅洺的身份,京城那么多勛貴世家書香門第的女兒家,想娶誰不行,為什么非要娶她呢,還費勁這種心思騙她,甚至不惜說自己是天閹…… 天閹? 哪個男人好端端的愿意背上這么個名聲,就為了……為了讓她能放心的嫁進武安侯府嗎?圖什么? 唐芙覺得自己頭都要炸了,佩蘭卻忽然想起什么,三兩步跑到妝臺邊,急慌慌地找出鑰匙打開上面放著的一個小木匣子,見到里面的東西還在之后松了口氣,拿過去對唐芙道:“小姐,這和離書還在呢?!?/br> 并沒有被傅毅洺偷走或是毀掉。 唐芙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只覺得頭疼的越來越厲害了,不知是不是自己剛才也喝多了。 她讓佩蘭將那和離書放回去,又道:“跟我一起把他抬到小榻上去吧?!?/br> 佩蘭:“您……還讓他睡在這間屋子???” 唐芙皺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他都醉成這樣了,不會把我怎么樣的。何況……他即便是醒著的時候,也從沒欺負過我?!?/br> 佩蘭一噎,想說什么卻發現無可反駁,雖然心里還是不大放心,但最終還是按照唐芙說的做了。 等把傅毅洺搬過去之后她又問道:“小姐,那侯爺的衣裳……” “不換了,就這樣吧,”唐芙道,又叮囑她,“明日他若問起,就說外袍被酒水打濕了?!?/br> 如今天氣已經有些冷了,穿的比以往厚了些,酒水打濕了外袍但沒打濕里面的衣裳也不奇怪。 佩蘭點頭,扶著她去沐浴了,從凈房出來后給她換了一套被褥,并按唐芙的要求特地挑了一套和現在這套很相似的,以傅毅洺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來。 收拾好這一切之后佩蘭才退了出去,離開前讓唐芙有事就叫她。 唐芙沒有回應,自己躺在床上暗自發呆。 她冷靜下來后繼續去想剛才沒想通的事,但依然想不明白。 在她看來,傅毅洺沒有任何理由這么做,因為他真的無法從她身上得到任何東西。 權勢,地位,錢財,這些她全都無法帶給他,而他自己擁有的也已經足夠多了。 想來想去,對傅毅洺而言,她唯一的可取之處大概也只有這張臉了。 可若是貪圖美色,他又何須騙她說他是天閹?憑長公主的勢力,憑陛下對他的恩寵,一道賜婚的圣旨便能直接讓她嫁到武安侯府,不管她愿不愿意。 而且她與他成親至今已經半年多了,若真的只是因為這個,他又怎會一直忍著不碰她呢? 但若不是為此,那又究竟是為什么呢?難道是因為真情嗎? 可他們分明是在未涼山上才認識的啊,之前不過是點頭之交,談什么真情? 唐芙頭痛欲裂,在床上輾轉反側,本以為自己今夜怕是無眠了,但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又或許即便知道傅毅洺騙了她,她也仍舊相信他不會傷害她,所以想著想著便沉沉睡去了,夢中才得以把那些惱人的問題暫時丟掉。 傅毅洺是半夜時候難受醒的。 唐芙故意沒給他換褲子,他起初因為醉酒不覺得,后來夜半三更酒勁稍微消退,翻身時候就覺得身下黏膩膩的難受。 他困得不行懶得管,但這感覺實在是太不舒服,他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等看清這是唐芙的房間后陡然清醒。 對了!他要跟芙兒坦白來著!要跟她圓房來著!那現在…… 傅毅洺起初以為自己喝醉酒以后把唐芙怎么樣了,但半撐起身看了一眼就發現他想多了。 唐芙睡在那頭,他睡在這頭,要是真的在他醉酒之后他們圓了房…… 那芙兒要么讓他睡床上,要么把他扔出去。 他坐起來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但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最后的記憶停留在一個勁的在腦海里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不能喝醉……然后他就醉了。 傅毅洺頭疼地撫額,覺得自己有點丟臉,竟然讓芙兒發現了他酒量不好的事。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這個了,他得趕緊把褲子和被褥處理了才行。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抱著被褥從窗口翻了出去。 紅纓知道他今晚睡在了唐芙房中,這會兒見他又爬了出來嚇了一跳,還以為房中進賊了。 傅毅洺沖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急匆匆走了過來,小聲道:“讓雙鉞出來替你一下,你去把這些交給季南,讓他立刻馬上找人給我洗干凈烘干!天亮前一定要送回來!” 說完直接把被褥塞到了紅纓懷里,然后回到自己房中換了條干凈褲子,又翻出一套新的被褥,這才再次翻窗回到唐芙房中。 回去后他不敢睡得太沉,生怕唐芙半夜起來發現他換了被褥。 好在季南辦事靠譜,趕在唐芙起床前把干凈的被褥送了回來,又將傅毅洺臨時拿來用的那套從窗口接走,放回了他自己房中。 翌日,唐芙醒來時傅毅洺已經起了,和往常一樣在院子里打拳。 她看了看小榻上干凈的被褥,又看了看佩蘭,問道:“你昨晚有聽到什么動靜嗎?” 佩蘭搖頭:“沒有?!?/br> 傅毅洺的被褥是佩蘭昨晚才給他鋪上的,傅毅洺的褲子濕了,被褥勢必也會被打濕。 但現在這套被褥分明還是昨晚那套,上面卻干干凈凈什么痕跡都沒有。 唐芙又看了看窗口的方向,恍惚間明白了什么,但并沒有拆穿。 她想看看他到底要瞞她到什么時候,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 傅毅洺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被唐芙發現了,還故作無事地跟她一起吃飯,然后讓人套了馬車準備去公主府。 他昨晚錯過了大好的時機向唐芙坦白,心里萬分懊惱,但錯過都已經錯過了,也沒別的辦法,便想著今日去了公主府再說。 反正他們在公主府的時候都是同處一室的,這也是個機會。 傅毅洺邊想邊像往常一樣要扶唐芙上車,誰知佩蘭卻在旁邊搶著伸出了手。 而唐芙也沒像以往那樣把手搭在他手上,而是選擇了佩蘭。 傅毅洺怔了一下,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上車后他試探著又去牽唐芙的手,卻被唐芙假借喝茶抽了出去。 這下傅毅洺再傻也確定她真的不對勁了,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不是天閹的事是不是被她發現了。 可他醒來的時候分明在小榻上,而且小榻的被褥濕了,但是唐芙的被褥沒有濕,那就說明……他沒在唐芙的床上做什么。 還有他醒來的時候外袍是被脫了的,身上只穿著中衣中褲,若他是在小榻上做了什么被唐芙發現,那她肯定理都不愿理他了,又怎么會給他脫掉外袍呢? 還是說他是夜半三更已經脫了外袍后才發的瘋? 那芙兒還睡得著嗎?不會被她嚇醒嗎? 他半夜醒的時候她分明是睡著的啊,他聽得出來。 傅毅洺覺得這個不太可,就想是不是他把程墨的事跟她說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問:“芙兒,我昨晚喝多后……是不是在你面前說了什么胡話?” 唐芙捧著茶杯搖了搖頭,看向窗外:“沒有?!?/br> “那……你為什么,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唐芙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笑道:“沒什么,就是昨晚喝多了不太舒服?!?/br> 笑容間的勉強傅毅洺一眼就能分辨。 他還想說什么,唐芙卻借口昨晚沒睡好,閉眼假寐了。 傅毅洺到嘴邊的話被堵了回去,也不知她是真沒睡好還是假沒睡好,只得悻悻地閉上了嘴。 兩人到了公主府,一同去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許久沒見唐芙,留她說了許久的話,一再夸她能干,把傅毅洺照顧的好。 但唐芙知道,從來都是傅毅洺照顧她,她并沒有做什么。 可是現在她分不清這份好意為何而來,便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坦然的接受,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繼續像以前那樣跟傅毅洺相處,便借著跟長公主說話,在她這里停留了許久,直到用過午膳,長公主要午睡了,她才不得不離開。 待她和傅毅洺走后,長公主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面色有些凝重。 “這兩個孩子怎么了?” 周mama沒看出來,不明所以:“是有什么不對嗎?” 長公主點頭:“珺兒不開心啊?!?/br> 傅毅洺是她的孫子,到底是真心實意的歡喜還是強顏歡笑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奴婢讓人去問問?” 周mama道。 片刻后,一個不起眼的下人走進長公主房中,約莫一刻鐘后才離開。 他離開后長公主在房中搖著頭唉聲嘆氣:“這小子,都半年多了竟然還沒有跟芙兒圓房!我聽他昨日一口一個芙兒的叫著,還以為他們比以往親近了很多,馬上就能讓我抱曾孫了呢!” 她起初以為是傅毅洺跟唐芙說了程墨的事,所以唐芙心情不好,傅毅洺便也跟著不開心。 但他們兩人既然到現在都還沒圓房的話,那憑她對她那孫兒的了解,他肯定是會先說清自己的事,然后再去說程墨的事。 既然眼下他自己的事都還沒說明白,那就肯定不會先提程墨。 那讓他們不開心的就不是這件事,而是別的。 周mama哭笑不得:“放著夫人這么個大美人在身邊,侯爺也真能忍?!?/br> “他有什么不能忍的?過去四五年都忍過來了,半年還忍不了嗎?” 長公主沒好氣地說道。 “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以前沒娶媳婦也就算了,現在娶了媳婦還畏首畏尾的,人都娶進門了難道還怕跑了不成?” 周mama輕笑:“沒準兒……還真是怕跑了,您別忘了侯爺當初可是給夫人寫過和離書呢?!?/br> 長公主扶額,覺得自己要被這個孫子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