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說完抬腳便走了出去。 許是幾日未見的原因,又許是心態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再見到他時唐芙感到有些緊張,一時間竟找不回先前那種自在的感覺了,忙不迭的便從房中離開了,想讓自己冷靜一下。 傅毅洺見她逃也似的走了,有些莫名,但也沒細想,打算等她回來再說,便趁這個功夫去凈房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回屋后見唐芙還沒回來,就在房中四下看了看,看茶壺里的茶水是不是熱的,窗邊的花是不是新鮮,下人有沒有在他不在的時候怠慢唐芙。 一圈下來他走到羅漢床邊,在炕桌上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荷包,唐芙以前從未用過。 傅毅洺眉頭一皺,將那荷包拿了起來,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小別重逢的歡喜全沒了。 這荷包是男式的,唐芙當然沒用過。 可她一個女孩子,怎么會有男式的荷包呢? 若是男人送她的,那定然會挑選女兒家喜歡的樣式。 若是男人用的樣式……那就只可能是她給別人繡的! 傅毅洺心頭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塊石頭,痛的喘不過氣來,捏著那個荷包牙關咬的死緊 他不過是離開了這么些時日,她就又開始思念那個死人了! 為什么?是他哪里做的不夠好嗎?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她忘了那個人?還是說死了就了不起了?就能讓她一輩子都念念不忘了? 傅毅洺狠狠地把荷包握在掌心,恨不能將它撕碎捏爛。 唐芙進屋時見到的就是他拿著荷包滿臉怒容的樣子,腳下一頓,心頭倏地一沉。 盡管傅毅洺察覺她進來后迅速將那副神情收斂起來了,但她還是看到了,走過去讓佩蘭將飯菜放下,然后將那荷包從他手里拿了回來,道:“吃飯吧,做好了?!?/br> 傅毅洺看著被她拿回去的荷包,哪有什么心思吃飯,手上雖然拿起了筷子,眼角卻還一直盯著那個荷包,就算極力掩飾,也還是遮蓋不住對這個荷包的厭惡。 佩蘭將兩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下有些著急,最后沒忍住問了一句:“侯爺您……不喜歡這個荷包嗎?” 傅毅洺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心想我為什么要喜歡? 這個念頭剛閃過,忽然一愣,筷子差點掉到桌上。 “這是……給我繡的?” “……是啊?!?/br> 不然呢?還能給誰? 傅毅洺聽了蹭的一下又把那荷包從唐芙手里拿了回來,小心翼翼的用手展平,心中暗惱自己剛剛下手太狠,好好的一個荷包被他捏的皺巴巴的。 他正發愁應該那這些褶皺怎么辦,手中荷包卻又被唐芙一把拽走了:“我隨手繡著玩的,不是給你的?!?/br> 傅毅洺:“……” 他轉頭看了看佩蘭,佩蘭暗暗對他點了點頭,示意這荷包就是唐芙專門給他繡的。 他又伸手要去唐芙手中搶那荷包,唐芙卻死死捏住不給他。 傅毅洺知道一定是自己剛剛的樣子讓她誤會了,趕忙說道:“阿芙我剛才胡說八道的,這荷包我特別喜歡,真的,特別特別喜歡!” 唐芙卻依然不肯松手:“不喜歡就不要勉強,直說就是了,不必裝模作樣?!?/br> 說話時沒看他,眼圈卻隱隱有些發紅。 她第一次給一個男人繡荷包,卻被他用那般神情厭惡嫌棄,就算一早就想過他不一定會喜歡,但是真的見到的時候,心里還是難受的堵得慌。 傅毅洺心疼壞了,本來不想把自己那點拈酸吃醋的小心思說出來,又怕唐芙一直誤解他,這才小聲說道:“我……我剛才以為這荷包是你以前繡的呢?!?/br> 唐芙莫名:以前繡的又如何? 佩蘭旁觀者清,一下就明白了傅毅洺的意思,在旁笑道:“侯爺有所不知,我們小姐最不喜歡做繡活了,除了給老太爺老夫人做過些東西,可從未給別人動過一針一線呢?!?/br> 唐芙聽了這話才隱約明白了什么,一時間都不知自己該露出什么樣的神情。 傅毅洺聽了卻是眼中一亮,追問道:“那……這是第一次嗎?” 佩蘭點頭:“第一次,以前程公子都沒有?!?/br> 說完被唐芙狠狠地剜了一眼,卻也不懼,笑著退出去了,將房中留給了他們夫妻二人。 傅毅洺捏著那個荷包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唐芙,直把唐芙看的坐都坐不住,站起身道:“你自己吃吧,我……” 話還沒說完,被傅毅洺一把拉住。 “阿芙……別走,陪陪我好不好?” 第36章 唐芙被他拉住了手,掌心發燙,掙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吃飯有什么好陪的?” 她嘴上這么說著,卻還是在旁坐了下來,沒再要走了。 傅毅洺這才重新拿起筷子,一邊笑一邊夾起了一筷子面:“阿芙長得好看,秀色可餐,你在這里我可以多吃兩碗!” 早上不宜吃的太過油膩,唐芙給他做了一碗湯面加幾樣小菜,精致又可口,看著就很美味。 唐芙見他沒說兩句又開始油嘴滑舌,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因他剛剛那副拈酸吃醋的模樣莫名有些歡喜。 她見他一手拿著筷子,一手還捏著那荷包,便要伸手拿過來,卻被傅毅洺警覺地躲了過去。 “給了我的可不能再收回去!” 他把那荷包護在懷里,生怕被人搶走了似的。 唐芙:“……我讓佩蘭拿去給你熨熨,都被你捏皺了?!?/br> 傅毅洺哦了一聲,這才伸手準備給她,遞出去一半卻又把手縮了回。 “算了,我回頭讓季南他們找人幫我熨去?!?/br> 好像怕唐芙反悔,拿回去了就不還給他了。 唐芙失笑,也不再勉強,過了一會才又問他:“你真的喜歡嗎?要是不喜歡就告訴我,我重新給你繡一個?!?/br> “不用不用,”傅毅洺塞的滿嘴都是面,鼓著腮幫子說道,“這個我就很喜歡!阿芙繡的我都喜歡!” 唐芙抿唇,不再說話,在旁默默地看著他吃飯。 傅毅洺這幾天確實沒太吃好,現在總算吃到一頓合心意的,連湯帶面一個勁兒的往嘴里吸溜,動作有些粗魯,但并不難看。 勛貴世家培養出來的男子,縱然是個紈绔子弟,又在各式各樣的人堆里摸爬滾打了幾年,但骨子里還是有幾分矜貴,舉手投足都透露著良好的身份背景帶來的家教,是從小耳濡目染的那種教養,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來。 唐芙看了一會,忽然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故意將手肘支到了桌上,單手托腮看著他,距離他比剛才近了許多。 傅毅洺自然察覺到她的動作了,吃面的動作越來越慢,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見她始終那樣盯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的他心里開始發毛,尋思著是不是自己吃得太快,動作太粗魯了? 如此這般被盯了半晌,他幾乎是一根一根地數著吃了,唐芙卻還盯著他,他終是沒忍住,小聲問了一句:“阿芙你……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唐芙眨眼:“阿珺長得好看,賞心悅目,我就多看幾眼啊?!?/br> 竟是把傅毅洺剛剛打趣她的話又扔了回來。 傅毅洺噗的一聲,面條差點從鼻子里噴出去,捂著嘴嗆咳了幾聲,喝了口茶才勉強壓下去了,又打量了唐芙幾眼,見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知道她是開玩笑,心里也跟著高興起來。 能開玩笑了就說明不生氣了,也沒因為幾日沒見他而跟他生分。 傅毅洺心下一松,又生龍活虎起來,非但沒像唐芙被他盯著時那般害羞,還把自己的臉湊了過去。 “喜歡看就多看看,或者我讓人畫一副我的畫像掛在你房中,方便你隨時看怎么樣?” 說完又自己搖了搖頭:“算了,還是我一直陪著你吧,你直接看我就好了,畫像哪有真人好看!” 一番話把唐芙說的面紅耳赤,原本是想捉弄他,卻又反過來被他捉弄了一番,直起身子坐了回去,嗔道:“油腔滑調,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傅毅洺心說有個法子可以堵上,話都到嘴邊了,硬生生咽了回去,剛剛還覺得美味無比的面條忽然有些沒滋沒味起來,一邊埋頭吃飯一邊偷偷打量唐芙,卻又不敢抬眼,只稍稍撩起眼皮看一眼她的下巴和嘴唇,又匆匆把視線收回來。 幾次三番,把自己看的心生暗火,這才不得不克制著收斂了思緒,跟唐芙聊了些別的轉移話題,免得那些綺念一再縈繞在他心頭。 傅毅洺得知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唐芙哪都沒去,吃完飯就打算帶她出去玩一玩,在城里逛逛。 唐芙體諒他忙了這么些時日,才剛剛回來,說道:“改天再去吧,也不急在這一時,你先在府里好好歇歇?!?/br> 傅毅洺卻說自己一點都不累,堅持要帶她出去,吩咐了下人去套車,然后就帶著唐芙出門了。 馬車在城中最繁華的永平巷停了下里,傅毅洺帶著唐芙去了幾家最有特色的鋪子,唐芙都無甚興趣,最后在一家賣雜貨的鋪子里倒是逗留了許久,看什么都新鮮。 這家鋪子里賣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有一些唐芙從未見過的衣裳,從料子到樣式都非常奇怪,也不知在那擺了多久,賣不賣的出去。 還有些奇形怪狀的家具,店伙計不介紹的話唐芙都不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 另外還有些諸如千里眼之類民間也不常用的東西,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唐芙最感興趣的是幾樣琉璃制品,特別是其中一盞精致的琉璃燈, 她在那盞琉璃燈前站了許久,呆呆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毅洺見狀在旁問道:“你喜歡?那咱們買回去?!?/br> 說著就要讓伙計給裝起來。 他知道唐芙的嫁妝里就有一盞琉璃燈,但嫁給他以后也從未見她拿出來擺過,就以為她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誰知她又好像挺喜歡的。 唐芙搖頭,說道:“不喜歡,只是想起自己的琉璃燈,多看幾眼罷了?!?/br> “咱們大周鮮有琉璃,市面上很多琉璃都是用綠瓷代替的,顏色多有渾濁,并不是真正的琉璃,難得這家店的琉璃竟都是真的,晶瑩剔透品相極佳?!?/br> “我那盞琉璃燈也是用的這種琉璃,特別漂亮,是小時候祖父給我買的,我把它掛在床頭,掛了很多年……” 她說到后面聲音漸低,神色間有些難掩的失落。 傅毅洺以為她說的就是嫁妝里的那盞琉璃燈,之所以現在不掛了,是因為唐老太爺去了,她怕睹物思人,所以才收起來了。 誰知唐芙卻接著說道:“可惜后來丟了,或者已經碎了?誰知道呢……” 那這么說……就不是她嫁妝里的那盞? 傅毅洺有些莫名,轉頭去看佩蘭,佩蘭神色亦是有些黯然,其中還夾雜著些怨憤,但她不想再在小姐面前說以前那些傷心事,便只是用口型對傅毅洺無聲地說了三個字:“二夫人?!?/br> 雖然沒有前因后果,但這幾個字已經足夠讓傅毅洺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眸光微沉,沉默片刻后讓店伙計將所有琉璃制品全都裝了起來,打包帶回家。 唐芙一驚:“不用,我就是隨便看看,也沒有多喜歡?!?/br> 以前那盞琉璃燈是她小時候的愛物,加上是祖父送的,所以她才珍視多年,現在要說她有多喜歡這些琉璃,卻也不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