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對情緒如此起伏不定的少爺,溫如風是很不適應的。 少爺一定是瘋了。 不幸的是,在洛家黑竹林上,還有一個男子與他有著同樣的想法。 鳳尾森森,清風陣陣,吹拂著洛一達齊耳墨色碎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秋波明目如寒星,瘦削的面容初露成熟的鋒芒,心形唇瓣露出細長的唇角。 洛一達,如翠竹一般的男子,能妖嬈陰柔,也能陽剛如龍,兩種復雜的氣質融合在他身上,卻絲毫無錯地契合得天衣無縫。 他在竹林間已經立了三個小時,紋絲不動,一雙眸子望向幽深的竹林,秋波微瀾,情緒深不可測。 “少爺,回去吧。老爺該找您了?!绷吻宓吐晞裾f,自從洛一達從醫院一身傷回到家,已經連續養了三天,第四天他一早便來了黑竹林,對著滿山森森修竹,什么話都不說,就那么看著。 自從自殺后,洛一達的身心受到損傷,性格也變得難以捉摸。 “廖清,如果炸彈愛上了火,會怎么樣?”幽深深沉的話聲響起,清脆如玉,卻透著隱忍的悸動。 廖清的視線凝在拔節期的細長背影上,一股抹不開的憂愁令他無法正面回答洛一達的問題。 “少爺,你知道老爺為什么給你取名一達嗎?”廖清問。 洛一達眼眸一沉,曾經的他是洛家千尊萬貴的少爺,有著幸福、富裕的家庭和產業,有著疼他愛他的爺爺和母親,可當他懷著闊張天下草藥的雄心壯志來到白石村,遇上麥小芽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曾經的一切都不足以令他心旌搖曳。 他一面執行闊張計劃,一面意氣風發地等麥小芽回心轉意。 可他徒勞了,從一開始,他和麥小芽就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面。 洛一達沒有回復他,唇角勾起一絲哀涼的笑,“如果你遇到了深愛的人,才會明白,當你牽掛她的一切,她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都牽動你的心,你根本無法做到所謂豁達?!?/br> 廖清竟無言回答。 因為他明白,洛一達是對的。 “怎么,你也有深愛的人了嗎?”洛一達回眸間,饒有趣味地望向他。 廖清說不清,當初在衛生所遇到的那個蠻橫無理的小女孩,撕碎了他的宣傳單,還罵他給城市制造牛皮蘚,和他打了一架,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和女孩子打架。 “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绷吻宄烈?,在見到鄭局的一剎,他清楚明白地認識到了兩人之間地位的懸殊。 理智告訴廖清,必須及時斬斷不該有的情絲,可她靚麗清純的身影總是在夜深人靜時,鉆入腦海。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不太平 一只白鷺飛入竹稍,把鳳尾竹壓出一個輕盈的弧度。 洛一達涼涼一笑:“當炸彈愛上火,命運只有一個,親吻,炸裂成轉瞬即逝的煙火……” “少爺,你不能這么想,你還年輕?!鼻锊ㄋ械哪且豢|刻骨的孤獨,刺痛了廖清的心肺,曾經意氣風發的少主人洛一達,愛得輕舞飛揚,如今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性格乖張、極端,為麥小芽一次又一次做出了不尋常理的事。 洛一達回眸,深不可測的眸光下隱忍著無可估量的憂傷,“你不是一樣年輕嗎?” 是啊,廖清同樣只有二十歲,他和危杏杏卻有云泥之別,她是高官捧在手心的云彩,而他是被人使喚的泥沙。曾經意氣風發的自信,在遇上心中的云彩時,碎裂成泥。 “你和我不一樣?!绷吻宓鸵?。 的確不一樣,洛一達是洛家唯一的孫子輩繼承人,有著千萬身家、幾十家門面要繼承,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而他,不過是洛一達的貼身保鏢。 “不同?我愛的人不愛我,她愛上了別人?!甭逡贿_從沒像此刻這樣頹廢,求而不得,人生一苦也。 廖清不想再聊這個戳心的話題了,從竹林的地窖里挖出埋了三十年的女兒紅,給少爺和自己斟了一杯。 “來,敬來不及開花就凋零的愛情!”廖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道透明的殷紅酒液滑過滄桑的俊容。 洛一達接過杯子,對上空中翻飛的白鷺,“敬青春?!本贷溞⊙?。他在心里默念,總有一天麥小芽會回到他的身邊,成為他名正言順的老婆的! 醫院,病房。 經過三天的吊瓶,麥小芽感覺體內余毒已清,在拔掉針頭后就下床了。 “小芽,你怎么就下床了?醫生說了,你中的毒是難得一見的神經毒素,要好好清上三五天!”危景天提著開水瓶,從門外進來,把她打橫抱起,放回了病床上。 “景哥哥,我已經好了,你瞧我!”麥小芽從床上爬起來,不料剛起身就被一通血液沖擊腦頂,腿腳發軟,眼冒金星。 “神經毒素?”麥小芽驚恐地問,究竟是什么樣的藥品,居然會有如此強烈霸道的效果? 危景天面色嚴峻,看向她的視線無限憐憫,“小芽,你放心,我會找到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病?!?/br> ???她只是余毒未清而已,怎么就成了病呢? “景哥哥,你別嚇我?我到底怎么了?”記得中毒之初,她聞到了一陣莫名的馨香,鼻翼上很快長了一個紅疹,但奇怪的是弟妹和凌淵同在房中,卻一點事都沒有。 她不相信,她真的病了嗎?那一雙弟妹怎么辦?將來他們的生活該如何維系?麥小芽渾身冰冷,抱頭蹲在床上,眸中淚水澀澀滴下。 “對不起,小芽,我來晚了?!蔽>疤鞚M眸痛苦,把她抱在懷中,恨不得替她受過。麥小芽一蹴而起,拉著危景天的手臂,“景哥哥,你告訴我!不是真的,我沒有??!我不會生病的,對不對?” 可回應她的是久久無言的沉默。 氣氛如膠凝,只聽見麥小芽低聲啜泣。 危景天不敢告訴麥小芽,是因為怕她胡思亂想,這也促使他下定決心要把麥小芽從家鄉帶走。 “小芽,人吃五谷雜糧,怎么可能不生病呢?不過是一點神經毒素而已,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鄙铄涞捻V定地凝視著她,危景天伸出大手擦拭滴落的淚花。 每一滴晶瑩的淚水,都讓他身心俱動,他的人居然被洛一達害成這樣?! 是他容忍洛一達太久了。那個個性陰郁的孩子,心思居然歹毒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