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小朋友看見他來,都湊了過來。 小小班的小橘靠自己腿短頭大的優勢從人墻里爬進內環,牢牢抓住了厲海的褲腿,指著他包的粽子一樣的手大喊:“幾頭!” 厲海單手把他抱起來,笑呵呵地:“喲,會說話了?!?/br> 小橘點點頭,炫耀自己為數不多的詞庫含量:“介個!幾頭!” “厲老師,把孩子放下來,別傷著你手!”王老師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孩子們怕她,立馬散開了。 厲海把小橘放到地上,他記得那天王老師喊得聲音最大,好像還暈過去了。 他詢問了幾句王老師的身體情況,看孩子們都回到了教室,自己找了間活動室坐在最后一排,聽孩子們嘰哩哇啦地說話、唱歌。 一晃就到了日落西山,厲海覺得在幼兒園的時候,時間似乎總過得特別快。 他這幾天在家呆的悶了,不太想回去,送走孩子們以后給他爸打了個電話,佯裝有朋友請客吃飯,然后自己打車去了慢搖。 為什么又去慢搖,而不是什么快搖、慢滾的,厲海歸因為惰性。 懶得找新地方。 誰說他去慢搖就一定是看溫輕的呢。 他去老地方追憶和奧黛麗的深厚友誼不行么? 到酒吧的時候,臺上正在唱歌,換了個女歌手,也沒樂隊了,她自己弄了架電子琴伴奏。 女歌手聲音低低的,染著一頭桃紅色的頭發,并不跟觀眾互動,自唱自的,想起什么唱什么,挺酷。 厲??粗鴵u晃的追光燈下那個歌手,越看越眼熟,終于發現原來那是小龍人。 她慵懶地唱著《夏天的風》,和那天囂張地摔著貓鞭子的小老板判若兩人。 厲海喝著鹽味的氣泡水,喝了三罐。 得去趟廁所。 出來的時候在洗手池洗手,想著上次在這兒洗手,遇見了溫輕。 溫輕還拒絕了他。 不過這事兒不稀奇,溫輕哪次見他不拒絕才是稀罕事。 “喂?!庇械缆曇粼诒澈箜懫?。 厲海轉身,是小龍人。 不對,現在應該叫小桃紅了。 小桃紅姿勢輕佻地走到他面前,手按在水池臺子上,膝蓋幾乎碰到他的腿:“帥哥,我對你有印象?!?/br> 厲海清了清嗓子,往旁邊走了一步:“哦?!?/br> “我叫趙暖陽?!?/br> “我知道?!?/br> “認識一下?” “好的,認識了?!眳柡2挥退嗾f什么,打算離開。 誰知道她笑著問了句:“總往我們這兒跑,你是看上溫輕了,喜歡人家是吧?” 自己那種小心思被拿出來取笑并不是件讓人愉悅的事情,厲海冷著臉,回了句“不喜歡”就要離開。 偏就那么巧,一旁的衛生間門打開,溫輕從里面走出來。 小桃紅一副看戲的樣子,追著洗手的溫輕問:“這是上次撿貓的那個是吧?挺帥的啊?!?/br> 厲海立在當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很想抓著小桃紅的紅毛讓她再問一遍。 老子要重新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天和三爺去南京過周末,所以明天沒法更新了,周日回來我盡量更~ =========== 說到神秘這件事,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啊,只是因為以厲海來寫所以他看不見溫輕到底是怎么生活怎么想的。不用上帝視角是會有些難猜,可是也更貼近我們的真實感受吧。 哪怕是朝夕相處,熟悉對方的習慣,沒法知道他/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16章 16 厲海就這么身板筆直地站在離洗手池兩米遠的地方,表情堅毅得像是要去干番大事業。溫輕抽了張紙擦手,擦完把紙扔進垃圾桶,視若無睹地從厲海身邊走過。 一句話都沒說,連招呼都沒打。 小桃紅快步跟了上去,路過厲海還抬起手來跟他說:“哥們,加油!” 厲海傻愣愣地跟她擊了個掌,反應過來以后想找個地洞鉆進去。他恍惚地進了廁所,站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解決過問題了,又走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覺得似乎有些吵鬧,一個穿著無袖白襯衣身材非常好的男服務生站在水池邊,歉意地跟厲海說:“先生抱歉,我們店要打烊了,請您盡快離開?!?/br> “打烊?”厲??纯磿r間,才八點多。 男服務生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老板臨時接待朋友,您今晚的消費半價優惠,余額退回到您的會員卡里,歡迎再次光臨?!?/br> “朋友?”厲??粗鴪龅乩锏目腿宿D眼就少了一半。 服務生的態度雖然客氣,卻也很堅定,就是在趕人。 厲海點點頭,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包,包不見了。他跟走在自己身后的服務生描述自己放在沙發上的背包,服務生聞言拿著對講機讓剛才收拾這桌的小姑娘找包。 找了一通,還真的是被保潔員放到前臺了。 “抱歉先生,您的包,請查看一下有沒有少東西?”服務生雙手遞上厲海的黑色雙肩書包。 厲海拉開拉鏈看了眼,其實沒有財物,都是今天去幼兒園的時候小朋友送的小禮物,橡皮泥小人還有彩筆畫之類的。 “應該沒少?!眳柡S壹绫成习?,打著石膏的左手跟服務生揮了一下說再見。 因為找包耽誤了時間,厲海已經成為最后一位離開的客人。 他往窗邊看,窗上放了木板,是真的要打烊。 走出正門,到路邊打車,厲海背著包無聊地踢石子玩,卻看見兩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酒吧門口。那就是老板清場要見的老板? 他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厲海視力極好,抻著頭看向車門,第一輛車上下來的是幾個穿西裝的男人,不認識。第二輛車副駕下來的是溫輕那個表哥,陳恪仁。 厲海不懂為什么見表哥還得清場,怪怪的。 緊接著,車上又下來個女人,穿著黑色連衣裙,批了件白色的小外套。 陳恪仁對她的態度看起來很尊敬,連溫輕都從門口走到車前迎她。 厲海瞪著眼想看清那女人的臉,身側忽然響了兩下喇叭聲,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開著窗問他:“走么?” 這兩聲喇叭響把酒吧門口的人也驚到了,溫輕和那女人一起扭頭朝這邊看。 厲海立馬拉開后車門上了車,讓司機開去他家。 從車內看車外要清晰明亮得多,厲??匆姕剌p已經收回了視線,沒再看他,倒是那女人,臉上帶著笑意,還沒扭回頭去。 厲海因此看清了她的臉,保養得當的中年女人,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和和氣氣的。 厲海卻感覺到了疏離的氛圍,他皺了下眉,終于想起來在哪里見過她。 那是,白姐。 厲海失眠了,睜著眼到天亮的那種失眠。 還好他現在受了“工傷”,可以明目張膽地曠工。他在太陽升得老高的時候把窗簾拉開,讓屋里照得亮亮堂堂的,然后戴著眼罩睡覺。 期間厲mama來過一次叫他吃飯,他裝作沒聽見,也確實沒力氣回答,轉個身趴著繼續睡。厲mama輕手輕腳地走到他旁邊,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像是有些燙,又不像發燒。 她有些懊惱,覺得是自己昨天提的事讓厲海心情不好,可能晚上沒睡好。于是默默離開,把房門關好,連厲爸爸榨的菠菜香芹汁都沒讓他送進去。 白天補覺并沒什么用,厲海傍晚醒了還是覺得困乏得要命。 吃晚飯的時候厲爸爸問他打算歇多久去幼兒園上班:“建軍節有演出,院里的退休老干部要去幼兒園參觀的?!?/br> “都是自己家小孩,上去哭三分鐘也沒人笑話?!眳柡]覺得是多大事,吃了幾口飯就打算繼續回去睡覺。 “回來!”厲海他爸一摔筷子,板起臉來,“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對你來說演出沒多大事,對孩子們來說那是個很重要的表演,他們準備多久了都?!?/br> 厲海被罵了頓,也沒往心里去,點點頭:“知道了,那我明天去學校待著,指導他們表演節目?!?/br> “你這什么態度!” “哎,好了,小海不舒服,讓他去歇著吧?!眳杕ama拉住暴躁的厲爸爸,軟聲細語,等厲海進了屋才跟厲爸爸低聲說,“也怪我,覺得小魏走挺長時間了,跟他聊起來這事,讓他不痛快了?!?/br> “小魏的死跟咱們又有什么關系,厲海除了怨自己,怨不著你頭上?!?/br> “哎呀,沒說他怨我啊,就是心里難受嘛,你別老訓他了?!?/br> 厲爸爸盯著厲海的房間門憋著口氣,他整天罵兒子,也是想怕他太消沉,總得讓他知道還有父母在擔心。 厲爸和厲媽雖然是壓低了聲音說話,可他家隔音沒那么好,厲海躺在床上聽得清清楚楚的。 他知道自己有些任性了,他媽還挺著那么大肚子呢,卻要為他的心情擔憂。 昨夜失眠,說是為了小魏也可以,說不是也行。 小魏是他大學同學,兩人從大二開始搭伙做游戲,他負責程序實現,小魏負責外聯,后來隊伍壯大還有設計、美工等負責各環節的同學。 小魏很有本事,雖然是山里走出來的孩子,卻意外的有超凡的社交和談判能力,那時候他們這個團隊的作品各種拿獎,通過學校的項目競賽在天使輪拿到了三百萬的投資。 那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小魏和厲海成立了創業公司,第一年順風順水,靠著投資的錢雇員工、拉項目,一切發展得都不錯。 厲海的那輛大切就是那年小魏給他的年終獎。 在城市里跑不動越野,但是感覺恣肆。 那時小魏有個很不錯的想法,到處談判后拉到一筆巨額的投資——他對厲海說是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