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陛下眉頭一皺,一口吃掉了一大半。再一口吃完剩下的,一丁點沒給孟侜留。 府兵在后面喊打喊殺,楚淮引正思考去哪里比較穩妥,季煬和暗衛適時出現,幾個過招就把所有人打趴下。 楚淮引松了口氣,被孟侜財產支配的日子終于結束了。 季煬:“慶王和刺史似乎都出城了,應該是聽說了什么消息,所以提前去確認陛下在不在?!?/br> 透露消息的這個人,八成是李大柱,就是不知道慶王在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了。 “不管他出城做什么,慶王府的大門,踏出了就別想再進去?!背匆?,“慶州衛的虎符還在吧?” 楚懿在慶州,為防止他霸行一州,暗地掌權,楚淮引在岐州加重兵,而慶州的屯軍一直嚴格控制數量,武將兩年一換?,F在掌管地方軍的都尉姓王,楚淮引還不曾見過。因此虎符比陛下刷臉好使。 “在?!?/br> “我們去會會他?!睉c州刺史和楚懿沆瀣一氣,對楚懿橫行霸道坐視不管,不知道這個王都尉是什么態度。 王都尉勇猛粗狂,天生卷發,還愛留絡腮胡,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頭亂蓬蓬的獅子。 他合上虎符,分毫不差。 “臣王岸,叩見陛下!” 楚淮引和王岸了解了慶州之事,他倒是耿直,說慶州政務不歸他管,每日沉迷練兵,雖然聽說楚懿惡行,但只要不是謀反危害到朝廷,不是分內事他就不管。 楚淮引正色:“食一州之俸,戍一州之地,慶州的百姓都與將軍息息相關。朕不愿起戰事,難道太平年間將士便可一勞永逸?都尉與刺史各不相干,互相監督,若有人為害鄉里,刺史視而不見,王都尉應上書朝廷,陳詞言過,方不負朕的信任?!?/br> 王岸跪在地上:“是王岸狹隘了!請陛下治罪?!?/br> 楚淮引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下不為例?!?/br> 說到刺史,王岸知道一些內幕:“好像是有一回,安慶王過壽,席間送了幾個小妾給刺史?!?/br> 刺史好女色,楚懿好南風,兩人平分慶州美色,互相物色美人,算盤打得實在精妙。 孟侜咋舌,聽起來后院三千,比陛下過得還奢靡。 陛下連后宮都沒有。 但是不值得同情,孟侜撓了撓楚淮引的手心,有本官一人就夠了。 本官啥都能干。 季煬按照孟侜的吩咐,去把躲在客棧里的宋成嘉接到都尉府,順便還把告密的中年男子揪了過來。中年人正拿著賞銀在酒樓里吹噓自己是如何一眼看出孟侜是個女的,“嘿,老子一看背影還以為是小姑娘走過地方,正面轉過來,可不是個男的!長那么好看,慶王府一個十兩!”孟侜那時剛醒并沒有化妝。 十兩銀子就能斷送一個人。 慶州風氣如此,這個人也算倒霉,撞到了陛下手里。當他得知自己把丞相大人舉報了,霎時間面如土色,當場嚇得失禁。 孟侜捏著鼻子:“利益所趨,人性靠后。本官只后悔扶了他一把,就讓他掉糞坑感受一下?!?/br> 楚淮引比孟侜更生氣:“讓他在里面待上一天?!?/br> 正說話間,被季煬打跑的府兵回去搬救命回來,跟刺史府借了官差,浩浩蕩蕩地在都尉府門前一字擺開。慶王府和刺史府不是第一次同流合污,上次宋成嘉逃走,楚懿就借了刺史府的官差,全城搜捕。 楚懿還想借王岸的兵,吃了個閉門羹懷恨在心,狗仗人勢,慶王府的府兵這次尋到了機會,一點面子都不留,在外面直接叫囂著把“反賊”交出來。 楚淮引冷笑一聲:“傳令全軍,把外面這群反賊全部拿下?!?/br> “是!”王岸激動,別看他隨時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但慶王壓到頭上時,還是得行禮下跪,低皇室中人一等。他受吃齋念佛的母親影響,提倡忍一時風平浪靜,免得沾上慶王這個狗屎惹一身腥,這下可有的出氣了。 第73章 楚懿一大早就出城, 坐在舒適的馬車里, 卻因為速度太趕,像一只運往屠宰場的肥豬,路上快顛簸吐了,氣得他大罵趕車人。 “本王要當皇帝了?!背踩讨^暈目眩,用這個借口說服自己, 甚至出現了自己正坐在金鑾殿上文武百官三呼萬歲的幻覺。 趕了一天路,下午時, 楚懿和刺史終于到了天子下榻的驛館。 衛隊長攔住兩人:“王爺和刺史無詔自來, 陛下受寒, 不見任何人?!?/br> 楚懿見衛隊都一臉警惕的樣子, 心里對李大柱的說辭信了八分,“本王想念侄兒,六年未見, 心里惦記, 特提前來驛館。陛下風寒,讓本王隔著簾子聽聽聲音也成?!?/br> 刺史附和:“下官有要事稟告陛下, 陛下龍體染恙,下官不敢打擾。事關重大, 下官斗膽請丞相大人商議?!?/br> 里頭的替身苦著臉,要是丞相大人在就好了,一人分飾兩角, 保管唬得一愣一愣。他們還是太年輕,技能不夠多, 下次要拜丞相為師,不知道陛下肯不肯。 衛隊長道:“丞相大人替陛下體察民情,不在驛館之中。還請刺史大人改日再來?!?/br> 楚懿更確定了李大柱所說,那小白臉丞相懷了龍種,楚淮引能讓他去體察民情? “哼,陛下前日在李家屯遇險,爾等怕擔責任,隱瞞不報,任陛下處于危險之中,置我楚魏江山于不顧!用心險惡,形同謀反,當誅九族!本王身為陛下親皇叔,今天就擅自替我那侄子做個主?!?/br> “來人,拿下這群衛隊,押進慶州大牢候審。刺史大人,你馬上派出岐州全部差役,前往李家屯找人?!?/br> “大膽!我們是天子近衛,除了陛下其他人無權處置,陛下不過是微服私訪先行進城,難道你想謀反嗎?”衛隊長大喝。 楚懿聽到微服私訪猶豫了一瞬,但他馬上想到丞相他懷孕六月余,他們兩人又形影不離,如果真是進城了,一踏進城門就應該被攔住,扭送慶王府。 直到早上他出城都沒有人稟告,他得意一笑,想不到陛下還要過這一關吧? “你以為本王會信你?拿下!” 衛隊反正也是要進城,干脆不做抗爭,順從地假裝被制服。刺史有些驚愕,他不知道李大柱的事,但從楚懿言行舉止中,窺見了某種了不得的真相。他內心天人交戰,最后決定賭一把,抱緊楚懿的大腿。要是楚懿當了皇帝,那他平步青云不在話下。 如果輸了,也沒什么了不起,畢竟他什么也不知道。 回城的時候楚懿得意地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他認為的俘虜,含著一抹即將登基的笑容,駿馬被他壓成了驢子。 來時上坡,回時下坡,楚懿當夜便回到了慶州,城門還是那個城門,不管關不關,一報上王爺的名號,跟孫子似的把大門敞開。 他回到慶王府,想讓人把后院人數清點一下,聽話的帶走,不聽話的殺掉,明日便啟程去京城,京城無主,誰先到誰就是皇帝! 楚懿剛踏上慶王府的臺階,不知為何今晚王府很黑,燈都沒點幾盞,他差點被臺階絆倒,將要發怒,昨天派出去找楚淮引的人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血,手指顫抖,“王爺,屬下、屬下殺、殺了?!?/br> “你殺了楚淮引?”楚懿抓著他的手確認,任誰剛剛弒君,都得嚇成這副模樣,楚懿不疑有他,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尸體呢!” “在、在城外,當時他們兩人正在農家借宿,屬下直接在井水投毒,尸體還在農戶?!?/br> 楚懿突然仰天大笑,仗著周圍都是親信,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本王要當皇帝了,朕要當皇帝了!” “管家,把龍袍拿上來!”楚懿吩咐,他有一件龍袍,從京城帶過來壓箱底,終于可以見天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币蝗喝送蝗患娂娤鹿?,帶著不明所以的人也跟著貴姓啊。 “平身?!背层读艘幌?,心里涌上一股豪情,看看這些臣服在腳下的人,他才是眾望所歸! 沒有人起身。 “朕讓你們起來!”楚懿怒道。 刺史狐假虎威:“聽見沒有!” 還是沒有人。 “慶王好威風?!?/br> 一道諷刺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楚懿身體一僵,慶王府原本一片漆黑,此時一盞盞燈亮起來,照亮了王府內外。他這才看清原來王府里禁軍羅列,為首的有王都衛,慶州大小官員……旁邊捆著一群人,有他的管家,李大柱,他派去解決楚淮引的人…… 王府外面,不知什么時候,黑壓壓的士兵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把他們困在里面。 一道人影從門里走出,高掛的燈籠照亮他的繡著云紋的靴子,再到胸前的五爪金龍,最后是楚淮引喜怒難辨的臉。 臺階下的楚懿猝然坐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匯報死訊的屬下,對方伏在地上渾身顫抖。 楚懿突然清醒,楚淮引根本沒死!他在等他自投羅網,故意引他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要治他謀反之罪。 刺史脊背一涼,想把剛才那句話吞回去。 他們本來劫走天子衛隊,還可以狡辯是過于擔心陛下,但楚懿剛才那幾句話一說,刺殺陛下這個罪名就摘不掉了。 慶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聽得一清二楚。 “臣一時糊涂,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刺史第一個跪,隨后那些跟著他們出城的人放下兵器,屁滾尿流跟著下跪。 被五花大綁的衛隊長沒想到陛下已經控制了全城,還以為有一場惡戰,頓時掙開繩索,把刀架在楚懿脖子上。 脖子一涼,楚懿身體一抖,他掃過人群,看見李大柱,指著他大喊:“陛下,都是他!是他!臣一時被賊人蒙蔽,心里裝著大魏江山才會太過著急,臣想的是替陛下報仇,都是下人自作主張,不關我的事,刺史、是刺史干的……” “臣冤枉!”刺史重重磕頭。 “還想狡辯!”衛隊長的刀鋒逼近一寸,楚懿嚇得噤聲。 “在場這么多雙眼睛耳朵,朕有沒有冤枉你,自在人心?!背匆滋焯幚砹艘惶斓氖?,就等楚懿回來鉆套,慶州官員都聽見楚懿說要當皇帝,連審理都免了。 “把慶王楚懿,慶州刺史收監,嚴加看管?!贝藭r已近深夜,楚淮引惦記著孟侜,便敲打了慶州官員一番,把人放回家。 “王岸?!?/br> “末將在?!?/br> “今日你率軍突圍,護駕有功,朕回京之后另行封賞。今晚還要辛苦你盯著這些人,明日一同處置?!?/br> “遵命!” 楚淮引回城一定會經過慶州,因此慶州有建好的行宮,不如王府豪華,但也足夠舒適。 楚淮引料理前面的事,孟侜看著王府的后院有點頭疼。 男人生子概率雖低,但有心尋找,整個慶州內還是能湊幾桌麻將。 楚懿是真的神經病,他不能讓男子懷孕,認為自己被欺騙,就找那些確定能懷孕的。 慶王府后院,光是懷著別人孩子的孕夫就有五個,甚至有一個今天剛剛生產。 楚懿不替人養孩子,孩子一出生就處理掉,曾今有孩子的親身父親上門求他把孩子還給他,千金贖回也行,但楚懿覺得那孕夫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堂堂王府之子和什么阿貓阿狗當親兄弟豈不荒唐,看見來人又覺得自己被戴了綠帽,直接讓父子兩去陰間團聚。孕夫剛剛生產完,聽見此噩耗當晚咬舌自盡。 之后楚懿吸取教訓,面上拿著孩子威脅孕夫,不聽話就怎么怎么對孩子。很多人都知道這只是表面話,他們永遠見不到孩子,不知承諾真假,但為了一點微薄的希望,也得順從聽話。 后院的孕夫每日都在擔心受怕,忍著不敢生孩子,寧愿在他未成形的時候直接流掉。但男子和孩子是一體的,要么生,要么死,普通的折騰沒什么影響。天天被盯著,連尋死都難。 產婆和下人虎視眈眈,足月的孕夫忍了一個早上不敢生,總想著再晚一點,再拖一拖,萬一上蒼有眼楚懿就遭天譴了呢。在楚淮引帶人占領王府之后,他驟然看見希望,但因為之前忍了太久,生產不太順利。 孟侜站在門前,聽著凄慘的聲音,隱約覺得自己的肚子都跟著痛起來。 “不如我們先歇歇?”季煬誠心勸道,如果陛下知道他沒有把孟侜拉走,一定會把俸祿扣光。他已經被扣了三年了,非常無情,以后早上只能吃饅頭,再扣連晚上也變成饅頭了。 “本官再等等?!泵蟻邅碜呷?,大聲問柳宜修有沒有什么鎮痛的方法。 柳宜修在里面答:“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