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他信誓旦旦地表示:“我今天只吃青菜?!?/br> 季煬:“這頓沒有青菜?!彼麄冊谏降郎蠒盒?,直接打了幾只野雞,沒有準備青菜。 季煬擔憂地望向孟侜肚子里的小皇子,陛下大肆投喂雪斑時,他就懷疑孟侜有孕,后來得知只是主子大方,還遺憾了一段時間。 臨行之前,陛下告訴他孟侜懷孕,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季煬震驚之余,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快!繼續喂雪斑。 孟大人今天怎么改吃素了呢?季煬不解,楚淮引卻看透了孟侜,直接撕了一直雞腿給他。 “那就吃一點rou吧?!泵蟻劬Πl亮地從楚淮引手里接過,“晚上一定要吃青菜?!?/br> 隱隱有瀑布的水聲傳來,探路的暗衛稟報左側有一山崖,山崖對面是一道瀑布,很壯觀。 “我們去看看?!泵蟻鷶x掇楚淮引。 “行?!?/br> 轉過一條羊腸小道,白色瀑布從對面的千尺懸崖飛流直下,水珠亂濺,衣衫沾濕。這里是最佳觀景點,孟侜震撼地想吟詩。 “我想解手?!?/br> 詩還沒吟,孟侜對著楚淮引的耳朵,煞風景地說。 楚淮引艱難地在水聲中聽清孟侜的話,左右看了一眼,“嗯,這里沒人?!?/br> 孟侜拒絕,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做一些不雅的事情,會尿不出來。 他環顧一圈,看見一條小路,通往小山后面,“去那兒?!?/br> 兩人順著小路一轉,前面突然出現一伙人正在挖坑,動作鬼鬼祟祟,但是因為瀑布聲音太大,剛才誰也沒發覺對方的存在。 那個坑已經有一人深,周圍堆積了大量黃土。黃土后面一條白布蓋著什么,看形狀像是尸體。 “快點埋了,多晦氣?!?/br> “趙家就出一點銀子,要我們挖兩米的坑,又不是棺材,挖這么深干什么?” “這趙家大小姐也太不檢點了,平日里跟一群野男人廝混,還懷這么大一個肚子,昨天不堪閑言碎語咬舌自盡,早干什么去了?!?/br> 埋尸體的人一邊挖坑一邊抱怨。孟侜眼尖地發現白布動了動,他眨了眨,確定是胸膛起伏而不是被風吹動。 埋尸體的人也發現了,一個年輕地指著尸體叫嚷:“沒、沒死!” “叫什么!”一口黃牙的中年人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趙家說死了就是死了,這還不懂,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弄成這副田地,趙家人早不想要她了?!?/br> 孟侜覺得這副場景似曾相識,他之前救下被沉塘的林氏,證明她是被族人陷害,那這一個…… 不管是什么,總之人沒死就不能埋,何況還是一尸兩命。 孟侜現在懷孕,楚淮引看哪個孕婦都能網開一面,雖然對方是自盡的,但孟侜覺得要救,那就救下來。 “我們回去,叫暗衛來?!甭犓麄兊恼勗?,指使的人是趙姑娘的父母,沒必要跟他們出手,傷到無辜之人。叫暗衛過來,使個障眼法,把尸體搬走就是。 暗衛精通裝鬼招數,直接把人嚇跑了,從容地把趙姑娘搬到了山道上。 柳宜修聽說這姑娘是自盡,生前風流,他有點嫌棄:“自己尋死,干嘛要救?!?/br> “你先看看再說?!泵蟻鷦袼?,咱們醫者一視同仁。 趙姑娘深度昏迷,嘴角凝著黑血,兩只手搭在肚子上,是下意識的保護姿態。 柳宜修掰開她的嘴巴,嚇了一跳:“這哪是咬舌自盡,這是被人割斷舌頭!” 什么深仇大恨要割舌頭,還要活埋?這姑娘面容清秀白凈,不像是長期和男人廝混的。 孟侜嘴巴一疼:“那還能治嗎?” 柳宜修掏出醫書:“讓我先看看,這上面沒有,我就不能治?!彼麘T會現學現賣,居然把神醫的典籍發揮地淋漓盡致。 “三成!”柳宜修合上醫書,“我們照常趕路,有些藥要到山下去買?!?/br> 埋尸體的人被暗衛嚇跑,遲早會反應過來,不想多生事端就先離開。 客棧。 趙姑娘全身只有舌頭這一處傷,柳宜修給她上藥之后,她從昏迷中醒來,整個處于驚嚇過度的狀態。 “我們送你回家?”孟侜問。 “唔唔唔……”趙姑娘不能說話,只能拼命搖頭,絕望地護住肚子,淚水不斷溢出,像是被獵人趕到懸崖上的母藏羚羊。 孟侜急忙改口:“不送不送,那我們要去岐州,你跟我一起,還是留在這里?” 聽到岐州,趙姑娘驟然瞪大眼睛,她手指在床單上不斷比劃著一個“岐”字,生怕孟侜看不懂。 “行,那你和我們一起去岐州?!泵蟻粗w姑娘方才聽到回家驚恐萬狀的眼神,微微蹙眉,看來家里是容不下她,所以才不敢回去。 孟侜問她有沒有什么冤屈,她又只管搖頭,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敢說,或者,不再相信任何人。 孟侜嘆了口氣,“那你好好休息吧?!彼X得自己懷孕之后體質有點神奇,不然怎么上哪兒都碰到孕婦呢? 第58章 趙姑娘叫趙婉予, 從被救下來后, 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與周圍人彷佛有壁。 聯系趙家活埋親生女兒的做派,孟侜猜測她可能是被親近之人傷害過深,需要一段時間整理心理創傷,并且判斷他們是否可信??傊? 她愿意開口的時候自然會開口。 趙婉予舌頭上有傷,只能吃流食, 頭幾天甚至只能補充水分, 別的一點都不能沾, 整個人迅速枯瘦下來, 像一株被風雨浸透,花瓣都透明萎蔫的水仙。 楚淮引隊伍里拉了好幾大車的貨物,對外說是商貨, 其實全部供給孟侜一人, 型號不斷改變的衣物,各地上貢的補品, 專門定制的安胎藥……連陛下的東西都只能委委屈屈地裝在一個小箱子里。 孟侜:“我覺得自己像個權傾朝野的jian相?!?/br> 楚淮引適時端上一碗豬骨湯:“難道不是大魏最尊貴的皇后?” 轉角遇到孕婦,各個含冤待昭, 熱心大魏的女性權益和下一代健康……孟侜竟然無可反駁。 說好名留青史的宰相呢? “我可以不喝嗎?我只吃青菜?!泵蟻嘀?,他是無rou不歡,但不包括各種十全大補湯里面的rou。 其實這個體質也有好處, 他吃不上藥的時候有人給他蹭安胎藥,比如林氏和沈柏青, 他喝不完湯的時候有人分擔,比如非自愿的沈柏青以及趙婉予。就是趙婉予現在還不能吃很多食物,孟侜比誰都盼著她康復。 非常有愛,互幫互助。 “不行?!北菹轮挥性谶@個時候霸道又酷炫,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孟侜盤腿坐在坑上,從頭到腳包著被子,只留一張小臉,撅嘴看他。 楚淮引有些心軟:“不然朕再給你講個故事?從前有個書生,他吃不飽穿不暖,進京趕考的路上……” 你都講了不下十遍,能不能放過這個書生? 孟侜給他講后續:“后來這個書生他吃膩山珍海味,以至于看破紅塵,決定出家,余生只吃青菜?!?/br> 楚淮引上次聽說孟侜來自異世,已經私下找過方丈解簽,順便弄明白了孟侜兩次疑似出家的緣故,盡管如此,聽見出家這個梗還是忍不住狠狠捏了一下孟侜的臉蛋。入世與出世一字之差,說多了真動了這個念頭怎么辦? 孟侜不小心越了雷池,極有眼色地把碗搶過來咕咚咕咚喝光。 “嗝?!?/br> 楚淮引掏出手帕給他擦嘴:“要不要出去走走?” “要?!泵蟻麓?。他們已經走了近二十天,后天便能到達岐州,今天歇腳在一處農家大院。 出門便是一年兩季的青青稻田,葉尖揚花,如同綴著瑩白的小雪粒。院子前是一顆大棗樹,一只三花貓趴在樹杈間,毛色雜亂,四肢健碩。 孟侜仰著頭和它對視。 三花貓把一只爪子搭上粗糙的樹干,想跑但爬樹容易下來難,一人一貓對峙,孟侜無情地笑了出來:“它是不是恐高???” 站在他身邊,時刻警惕三花貓撲到孟侜身上撓臉的楚淮引:“……” 他不經意問:“你比它厲害?” 前幾天在山上,孟侜面不改色地和他一起看大瀑布,還屢次要求往前懸崖邊挪,這樣視覺效果更震撼。楚淮引以衣服會被打濕拒絕。 當時沒細想,又被趙姑娘的事打斷,楚淮引一直覺得漏了什么。 “對啊。我又不……”孟侜說到一半驟然消音。 “你又不恐高?祭天怎么暈的?”楚淮引拍了一下樹干,三花貓嚇得一溜煙消失。 孟侜含淚看著無憂無慮的三花貓遠走的背影,我也想當一只貓。他抱著樹干和楚淮引對抗:“……臣是累的!” 嚇到爬樹! 楚淮引冷笑著把他從樹上撕開,“你覺得朕會相信?” 連知道懷孕都是孟侜精心策劃的,一開始就是裝暈,就不能好好說,一定要采用這種讓人擔心的方式?虧他還因為帶他祭天愧疚了一陣子。 孟侜被按在床上三兩下剝了褲子,涼颼颼的冷風拂過屁股蛋,他腦子里一級警戒,思維卻不受控制地天馬行空,只能口不擇言地求饒:“陛下饒命!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什么都沒帶我不要用豬油!” “啪——!”和他的話同時落下的,還有楚淮引落在他屁股上的巴掌聲,清脆利落,卻一點也不能掩蓋孟侜話里的信息量。 楚淮引揚起的手一頓,表情一瞬間有點詭異:“還能用豬油?” 原來只是打屁股,差點禍從口出,孟侜扭過頭無辜道:“什么是豬油?能吃嗎?” 當然不能用啊,我怕你饑不擇食。 一只手偷偷地拉上褲子。 楚淮引卡住他的褲子,掌心下面的肌膚透潤白皙,證明陛下一點都沒使力氣。 楚淮引氣得又拍了兩下。 “愛卿學識廣博?!背匆贿吋僖赓澷p一邊給他拉上褲子。 孟侜臉頰爆紅,才沒有,本官只是看得劇本比較雜。 “誰說朕沒有準備?”楚淮引最后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你最好乖一點?!?/br> 不想在農家大院的炕上交代了心意相通后的第一次,楚淮引暫時放過這只膽大的小貓。 孟侜: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 農家的夜色,連一盞孤燈都沒,月亮從山尖躲進云層,天地完全是黑的,每一點星火都被襯得格外顯眼。 一簇急速閃動的火光刺破黑暗,釘在了紙糊的窗戶上,瞬間燃起明火。緊接著,更多密集的火點出現,頃刻蔓延開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