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莘：“……”

    怪不得師父昨天沒罵我！

    錢莘感慨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不過心里的喜悅卻一陣陣不斷涌上來，可以不用和師父分離，實在是太好了！

    而且……錢莘想著這幾年朝廷不斷地變化，如果師父親眼見到了，想必會更加欣喜吧，到時候，是不是就會對朝廷的觀感好一點，如果能入朝為官，那就更好了。

    以師父的才華，埋沒在野才是最大的浪費。

    想到這里，錢莘也不再糾結，和師父一起上了馬車，看著那深色平整的道路，從這邊一直延伸向遠方，錢莘心里的希望，也如同這路一般，沒有止盡的升騰著。

    而只有親自體驗了這樣的道路之后，才能知道這樣一條天路，是多么的震撼人心，又是怎樣難以描述的奇跡。

    縱使齊老早就已經對這條路有所期待，但是也沒有想到這條路可以超越他的期待無數倍。

    平整，寬闊，堅固，雨水不侵，更沒有土壤砂石的困擾，往日里足足需要走上三天的路程，在這條路上只需要三分之一的時間。

    而南北這條寬闊的大道上，更是有著無數的行人在奔走著，或坐著馬車，或駕著駿馬，或馭使毛驢，或徒步旅行，來來往往，無數的行人。

    更有一些老百姓對著這條道路頂禮膜拜，供奉香火，齊老在這條道路上，第一次看到了屬于大晉的繁盛，和那無與倫比的民心。

    齊老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之前的偏見。

    是，大晉開國不過是巧合，是純武力的征服，大晉上下的主要官員里，更是沒有多少人有學識。

    可是有學識就一定可以做好官嗎？

    前朝有學識的有多少？世家里面學識多的更是比比皆是，但是他們哪一個，能如大晉這般，將這片土地整理的欣欣向榮，讓他愈發繁盛？

    齊老更見識到了大晉的民心。

    猶記得就在五年前，大晉還是一片焦土，到處都有人流離失所，北面逃難而來的人更是比比皆是，三年的旱災讓這個皇朝分崩離析，那個時候，齊老是不看好大晉的。

    他覺得這個朝代撐不了多久了。

    所以他留存己身，想要保留下知識的火種，至少在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的世道下，能為平民百姓留一條知識之路，也不枉平生了。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不過是短短五年，大晉就能將一手爛的不能再爛的爛攤子，重新收拾成這般模樣。

    齊老發現，他似乎小看了大晉，也小看了那個土包子皇帝。

    至少，在做這個國家的主人方面，他不如這個皇帝，至少，在對平民百姓好的方面，他也不如大晉。

    就算他威望再高，對寒門學子的扶持再大，也不會有這么多的百姓，對他心存感激，供奉香火。

    “我是不是老了？”齊老忽然說道。

    “怎么會？”趕車的錢莘回答道，“您老還年輕著，還能再活五十年呢！”

    齊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再活五十年就成老怪物了?！?/br>
    又過了一會兒，齊老又說道，“錢莘，等你入朝為官后……可不可以，幫我引薦一下皇帝?！?/br>
    原本平穩的馬車戛然而止，差點沒翻車，錢莘連忙牽住受驚的馬匹，忍不住驚訝問道，“師父？”

    “嗯，你沒聽錯?！饼R老的聲音依舊平穩，“我只是想見見這個國家的主人而已?！?/br>
    錢莘見齊老是認真的，忍不住疑惑，齊老怎么忽然改了想法？

    只有齊老，眺望著遠方，匆匆的行人和無盡的道路，想著，或許他應該真正為這個國家，做一些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小福：o(￣ヘ￣o＃)個子矮又不是我的錯，等我長大我就長高了~

    第30章

    “你說什么？”

    皇上狼狽的放下茶杯, 看向林相的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我是說, 齊光齊老想要求見?！?/br>
    林相對皇上的反應毫不意外，當初他剛剛知道消息的時候更驚訝好嗎？沒有誰比他和皇上更知道齊老的倔強了。

    ……因為當初就是他們一起去求見的齊老呀！

    齊老當時拒絕的斬釘截鐵，一點委婉都沒有的，他們已經對將齊老這位野賢收入朝中的念頭徹底打消了，但是萬萬沒想到, 就在他們已經不再抱有希望的時候，齊老居然主動來想要見他們？

    皇上有點興奮，又有點焦慮, 他忍不住看著林相, 詢問道，“為什么呀？齊老怎么會想要見我？”

    雖說皇上經過常年練習已經是個批奏折的熟練工了，可是面對德高望重的這位，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發憷。

    林相內心翻了個白眼, 問他他怎么知道呀，他又沒有見到齊光，可是雖然不知道, 但是心里還是有幾分猜測的。

    總歸是與最近的改變有關。

    無論是五年前那場大暴雨以及后來的良種, 還是最近剛剛修建好正式投入使用的南北天路, 都是令人震驚的奇跡，如果說八年前的大晉是個搖搖欲墜的空殼，現在的大晉就是日漸鼎盛繁榮的旭日，只待時間流轉，便可如日中天。

    齊老只是看不上大晉, 又不是看不上百姓，當發現朝廷越來越好，可以依賴的時候，怎么會不動心？

    所以這就來了唄。

    但是這只是猜測，實際上齊老為什么來兩人都是拿不準的，所以面對齊老，兩個人在議政殿商量了好久，制定了一二三四好幾個計劃，當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到以后，方才勉強按捺住躁動的心。

    沒辦法，要知道齊老的到來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大賢在野，齊老本人更是一個活招牌呀！

    如果齊老能在大晉任職，哪怕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虛銜職位，都會在士林中引起軒然大波。

    這可比讓錢莘自己在士林中開小路來的快多了。

    要知道，按照原本的計劃，等到錢莘擁有足夠威望發展足夠勢力可以左右士林想法的時候，這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

    十年，皇上還算年輕，等得起，林相也不算太老，勉強能夠看到，但是這和齊老入朝的影響力簡直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錢莘花費十年才能走完的路，只要齊老入朝，那些其他的統統都不用管，大晉在士林的威望自動就會升入頂峰，到時候若是齊老同意，作為主考官，開科取士的話，那么科舉只需要分分鐘，都不需要第二年。

    這也是皇上和林相對齊老如此慎重的原因。

    抓住這一只，抵得過幾十年呀！

    所以務必一定要將齊老留在大晉，留在皇城，留在朝堂上！

    齊老當然不知道大晉的皇上和林相正在暗搓搓的盯著自己，甚至為自己列了好幾條的計劃，他正在京城的驛站里面啃桃子呢！

    齊老人老了，牙口也不怎么好，那些有些泛酸又硬的水果齊老原本是不愛吃的，驛站送上來這些，原本齊老也是不準備吃的。

    但是齊老不吃，錢莘還是很想要吃的呀！

    齊老本就是大賢，還是個憂國憂民的大賢，這樣的大賢少有家產豐厚的，大多數都是兩袖清風，錢莘原本過得不錯，但是為了老師，也咬牙艱苦了幾個月，連水果都沒吃上幾個。

    眼下忽然看到驛站的免費水果，還又大又圓看著就特別水靈的，錢莘怎么忍得??？

    于是拿了一個大桃子，仔細的剝好了皮，準備啃一啃。

    而在自己啃之前，當然要先給老師啃啦！

    “師父，吃個桃子吧?！?/br>
    齊老看著水靈可愛，看著就好吃，散發出水果獨有的清香氣息的桃子，原本不想吃的心念情不自禁有一點動搖。

    萬一好吃呢？

    萬一不酸呢？

    于是原本打算拒絕的話到嘴邊忽然變成了，“那就拿來吧?！?/br>
    接過桃子，齊老就有些后悔，這么大的桃子，萬一吃一口不好吃，剩下的可怎么辦？當著徒弟的面部節儉浪費糧食可不是什么好老師。

    但是接都接了，還是吃吧。

    齊老猶豫著咬了一口，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只以為這桃子不會很難吃，卻沒想到，居然會這么——甜？

    不過咬一口，桃子的汁水就溢了滿口，那清甜的氣息，一點酸味都感覺不到，齊老幾乎第一口就已經喜歡上了自己吃的桃子。

    說句實話，齊老年輕時候家境也是非同一般，但是就算那時候，他也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桃子呀！

    齊老被桃子實力圈粉，另一邊錢莘也啃得不亦樂乎，特別是在吃完了一個大桃子之后，齊老居然感覺自己的精神都振奮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桃子太好吃了。

    等到晚上，又有蜜柑送了上來，似乎知道齊老牙口不好，挑的水果都是那種軟乎乎的，齊老在經歷了早上的桃子之后，看到又大又桔的蜜柑，自然也不吝嘗一嘗。

    然后齊老就忍不住呆住，萬沒想到，蜜柑和桃子相比也是不遑多讓，那清透沁潤的甜蜜口感，簡直讓舌頭都忍不住一起飛舞。

    齊老再也忍不住了，這京都驛站的水果都這么好吃的嗎？就是他們江南的貢品水果也沒有這般味道吧。

    他要問問京都驛站是在哪里進的貨，若是能找到源頭，移栽那么一兩株小樹苗回去，豈不是可以天天吃上這等美味？

    “敢問能否告知，這驛站水果來源何處？”

    驛站的小二早就被告知這間上房里面住的是大人物，乃是名譽天下士林的齊老，小二縱使不怎么讀書，只認識兩個字，但也不妨礙他知道這個人有多厲害。

    所以在聽到齊老的問話后，小二十分恭敬的回答道，“您房間里面的水果都是由宮里單獨批下的，具體來源如何，我也不知?！?/br>
    齊老有些失望，但是隨即振奮起來，既然是從宮里面出來的，那么宮里面的皇帝肯定知道，到時候，只要問一問皇上不就清楚啦？

    沒想到在南北天路之后，皇宮又出現一個讓齊老好奇的點來。

    于是這一天，皇上和林相做好了萬全準備，等著齊老向他們問出種種問題的時候，萬萬沒想到，齊老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水果？

    “我在驛站吃的桃子和蜜柑特別好吃，聽說是宮里來的，這水果是哪個地方進貢的，能不能分我兩支小樹苗？”

    準備了一肚子話的皇上：“……”

    做好見招拆招準備的林相：“……”

    等等，這話題是不是哪里不對？說好的南北天路糧食增產活字印刷制書法呢？

    先問水果是什么鬼啦？

    皇上和林相都是無語凝噎，可是看著一臉好奇的齊老，皇上穩了穩心緒，還是回答道，“之前幾年一直干旱，我便將御花園改為了御菜園，如今糧食已然豐足，便將御菜園改為了御果園，齊老所吃的水果，正是御果園所產?！?/br>
    齊老瞪了瞪眼睛，萬萬沒想到，這水果還真是打皇宮里面來的。

    他就不吐槽皇帝土包子在自家御花園里面種菜的事情了，都過去好幾年了體統什么的也無須在意了，但是將御菜園改成御果園，這果樹還種的這般好吃，就讓齊老驚訝了。

    “若齊老喜歡吃，御果園還有柿子樹蘋果樹雪梨樹，等到春夏之分的時候，櫻桃也是個大且甜，齊老可以隨時來吃?！?/br>
    這就是皇上的小心機了，想吃果子？當然可以，來呀，待在京都，要多少果子有多少果子！

    齊老自然知道皇上的言外之意，他此次前來也是意在考察呀，如果皇上靠譜，朝廷有道，他當然是想要留下來出一份力的，現在嘛，還是先考察一下吧。

    “皇上扶危濟困，廣育良種，貫通南北，大開書路，意在何為？”

    皇上精神一震，就怕齊老說一些其他的，像是一些學識啊之類的，他還專門惡補了幾天，但是如今齊老說了他最擅長的地方，皇上當然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