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南庭的眼淚刷地掉下來,可她來不及說話,整個人便向旁邊栽倒過去,管制小組的歡呼聲乍然而止,他們異口同聲地喊:“南庭!” 南庭自己也嚇壞了,她下意識地護住小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對劉主任說:“麻煩您,幫我叫一下醫療救援?!?/br> 這一天,醫療救援隊真的是很忙,搶救完3312次航班的急癥病人,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又匆忙趕去了塔臺。盛遠時下機后,顧不得和守在機坪上的眾人說一句話,瘋了一樣往塔臺跑—— 南庭醒過來時,人在醫院,她睜開眼睛,首先入目的是熠熠生輝的機長肩章,然后才是盛遠時英俊的臉,她眨了眨眼睛,輕聲喚:“七哥?!?/br> 盛遠時適時握住她的手,告訴她:“是我,不是夢?!?/br> 南庭緩了緩,問:“我師父怎么樣了?” 盛遠時的目光專注而熱烈,唯有語氣有點冷,“我以為你該先問,我們的兒子怎么樣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 襟翼卡阻部分相對比較專業,但其實我已經盡量簡化了。 在此感謝國航李機長對我的幫助,祝:起落安妥。 第80章 翅膀之末(結局下) “就這么肯定是兒子???”南庭一笑, “沒準是女兒?!?/br> 盛遠時就憋不住了, 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那不是有人和我的蠻蠻爭寵了?” 南庭向來機靈,這一次也把問題扔給他,“那就看七哥權衡了,反正端不平這碗水, 有人會不高興,端平了, 還是有人不高興, 為難的又不是我?!?/br> 這一大一小的, 還真是難侍候, 可盛遠時心甘情愿接受這份考驗,那對他而言是別樣的幸福,他伸手掐她南庭臉頰一下,“第二次騙我了, 嗯?” 南庭的笑容里有超乎年齡的沉穩與安靜, “能讓你輕裝上陣,我不想讓你負重前行?!奔热辉趺礃铀际且w的,她希望, 讓他安心地飛, 所以,發現自己懷孕時,她決定隱瞞。 “我本想盡量少和你說對不起,因為每說一次, 都證明我讓你難過了,可是,”盛遠時眼眸深處涌現出心疼與自責,“自認無所不能的盛遠時,面對你,還是做不到周全?!?/br> “這世上,怕是沒有一個人能做到事事周全的?!蹦贤ナ疽馐⑦h時把床搖高,借著他的手勁坐起來,“你對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彼?,“還是有本事的人,都這么驕傲?” 盛遠時撫摸著她的小臉,“在你面前,我沒驕傲?!比缓髱撞豢刹斓膰@氣,“為了讓我相信你沒懷孕,還故意當著我的面吃藥,蠻蠻,沒什么事當然是皆大歡喜,萬一有什么不好的影響,對你,”他把手掌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對他,我會愧疚一輩子?!?/br> “你說胃藥???”南庭俯身過來,貼著他耳朵小聲說:“那是維生素啊?!?/br> 盛遠時一怔,“什么?” “我再任性,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蹦贤バΣ[瞇的,“況且,我對胃藥過敏?!彼运鸥裢庾⒁怙嬍?,怕的就是胃再出什么毛病,又無法服藥。 盛遠時敗給了她如花般的笑容,他咬牙切齒地說:“我看你真的是該挨揍了?!?/br> “我扛揍!”南庭笑瞇瞇地摟住他脖子,“你舍不得,我知道?!?/br> 盛遠時輕輕地環住她的腰,寵愛地說:“有護身符了,不怕我了是嗎?” “寶寶不是我的護身符?!蹦贤テ^親吻他頸窩,“你的愛才是?!?/br> 盛遠時吻她的發頂,額頭,最后溫柔無比地銜住她的唇,給了她一個纏綿的深吻,直到聽見一道聲音語有不善地說:“盛遠時,我看你真的是要上天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 盛遠時松開南庭,起身走過去,站得筆直:“南律師?!?/br> 南嘉予是真動氣了,她絲毫猶豫都沒有,抬手就是一巴掌,又準又狠。 “啪”地一聲,如同打在自己臉上,南庭都下意識偏了下頭,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盛遠時卻動也沒動地硬挨了這一下,然后說:“確實是我欠考慮了,您想怎么出氣都行,但就一點,”他抬頭看著南嘉予,“允許我娶她?!?/br> “盛遠時你夠可以的,我沒收了她的戶口本,你就不動聲色地還了我一出奉子成婚!這智商,我不服都不行?!蹦霞斡枘抗庀囟⒅?,語氣很冷,“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妥協,你信不信,我還是可以不讓她嫁給你?” 盛遠時神色不動地與她對視,一字一句:“我不信?!?/br> 不信?南庭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南嘉予微變的神色也昭示,她也有些意外,盛遠時則不急不緩地繼續,“我承認,我確實動過那樣的心思,因為我著急,急于讓她冠上我的姓,成為我盛遠時的妻子,只是我沒想到,老天如此厚待我,這么快就讓我得償所愿。我也很抱歉,讓她在懷孕之初就為我承受膽戰心驚,我甚至不敢保證,以后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可我還是要娶她?!?/br> “如果您只是南律師,我不會考慮任何迂回的辦法,對著和您干,才是我的風格,畢竟,現在不是舊社會,婚姻不必包辦,說到底,戀愛和結婚,是兩情相悅的事,但您是她小姨,就是我的長輩,我得敬著您,哪怕俯身相求,也沒什么丟臉?!彼槐安豢?,軟硬兼施,“我始終認為,您對我的不認可是考驗,考驗我有多愛她而已,我也愿意接受考驗,五年都等了,還差這一年半載的嗎?我就不信,您還能考驗我十年八年?為了她的幸福,您妥協是早晚的事,因為有這份篤定,我才不動聲色,并不是真的要和您耍什么心機。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是,”盛遠時回頭看了眼南庭,再轉過身來時,篤定地說:“她懷孕了,我不能再等下去,您也不可能任由她再等下去,所以,我請您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她沒愛錯人?!?/br>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領了一個耳光,為的是讓南嘉予消氣,盡管未婚先孕這種事在當今社會不算什么,可作為娘家人,尤其是還不認可他的娘家人,南嘉予必然是不愿意出現這種情況,考慮到這些,盛遠時只能領了南嘉予給的這個教訓,也讓她順著這個臺階下來,把該拿的東西,拿出來。 南嘉予算是領教了這位盛總的口才,她也聽出來,盛遠時有求的意思,卻也是在強硬地告訴自己:他是非娶不可的,你同意,我敬著你,你不同意,我也顧不得你。她是生氣的,可盛遠時說得沒錯,為了南庭的幸福,她得妥協,早晚的事。 卻就是看盛遠時不順眼,盡管他收斂著,可南嘉予也是閱人無數的,她能看出來他隱藏的鋒芒和囂張,這讓她覺得,南庭會被他吃得死死的,然而,南嘉予看向南庭那沒有隆起的,太過爭氣的小腹,只能咽下這口氣,“我不能憑借親情的權力阻礙她嫁人,但你給我記住,我是她的小姨,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向著你,讓我知道你對她有絲毫的怠慢,我保證讓你凈身滾出去,還有孩子的探視權,你也不用妄想?!?/br> 她一戰成名的官司就是離婚案,所以,這方面盛遠時還真不能和她叫板。他聞言笑了,“我有信心不會出現那種情況,退一萬步說,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不用您費事,結婚前,我會把該做的都做了,全部為她防范好?!?/br> 南嘉予當然不是在爭什么,可南庭那么個與世無爭的性子,南嘉予是真的擔心她受委屈,尤其感情這種事,誰都不能打保票,活生生的現實是:結婚時百般好,過日子誰能不爭吵?她作為小姨,確實是無根干涉外甥女的婚姻,但是,她必然要用自己的方式,盡可能地保護南庭。 南嘉予目光深沉地盯了他一眼,“你知道厲害就好,免得我多廢口舌?!?/br> “知道,您放心?!笔⑦h時心里明白這一關是過了,他說:“你們倆說會話,我去問問醫生,需要注意些什么?!?/br> 南嘉予邊往病房里走,邊以命令的口吻說:“問仔細點,照顧不周,我唯你是問?!?/br> 與南庭對視一眼,盛遠時恭敬地應下,“是,南律師?!?/br> 南嘉予不滿地盯了他一眼,“這聲南律師,你打算叫到什么時候?” 盛遠時就笑了,他說:“小姨?!?/br> 南嘉予依然冷著臉,“還不快去?” 等他走了,南庭去拉南嘉予的手,討好地說:“小姨你好威風哦?!?/br> “有你的威風嗎,這才在一起多久就懷上了,不覺得太便宜他了嗎?”南嘉予說著,用手指戳了戳她腦門,“別以為當媽容易,你吃苦的日子在后面呢?!?/br> 南庭像孩子似地依偎進她懷里,“小姨?!?/br> 南嘉予邊撫摸她的頭發邊說:“你mama懷你的時候,也才二十四,和你現在一樣大,我那個時候只知道一味的高興,從沒想過她有多辛苦,直到生你那天,聽見她在產房里的喊聲,才感到害怕,你mama卻和我說:孕育是很自然很美好的過程,她始終相信一切都會順利,如同她生你,雖然很痛,聽見你哭聲的那一剎那,卻幸福到忍不住哭出來,她說,嫁給你爸爸,都沒讓她那么幸福?!彼f著,淚意充盈了眼眶,“南庭,小姨只是不想你吃苦,你別怪小姨?!?/br> 南庭伸出胳膊抱住她,“我沒有怪你啊,雖然我也有過不理解,認為你偏激,誤會了七哥,但我明白,你是為我好,心疼我的?!?/br> 南嘉予嘆了口氣,“小姨再疼你,也終究只是小姨,丈夫的疼愛,我是給不了的?!?/br> 南庭仰起小臉說:“可小姨也是不可替代的?!?/br> “那就別結婚了,陪小姨?!?/br> “小姨!” “不樂意了吧?!蹦霞斡柩鹧b生氣地哼了一聲,“女大不中留?!?/br> 南庭撒嬌似地搖她胳膊,“你要做姨姥了,開不開心?” 南嘉予臉一板,“不開心,顯得我更老了?!?/br> 南庭鼓勵她,“你明明是最年輕漂亮又能干的姨姥?!?/br> 南嘉予寵愛地捏捏她的臉,“雖然是恭維,但為了我小外孫,我勉強接受了吧?!?/br> 由于懷孕尚不足三個月,暫時還不能做產檢,但桑桎自從知道南庭懷孕,一直都關注著她的健康情況,他很肯定地對盛遠時說:“什么事都沒有,注意營養就行?!?/br> 盛遠時比桑桎晚知道南庭懷孕,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但相比桑桎要幫他這個情敵照顧南庭的憋屈,他還是得意的,聞言故意說:“能當什么事都沒有,想做什么做什么嗎?” 想做什么做什么?桑桎抬眸看向盛遠時,不無意外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挑釁之意,頓時翻臉,“禽獸吧你,她懷著孕呢,你想做什么?” 盛遠時笑得特別欠揍,“怎么就激惱了呢,我這不是在虛心請教嘛?!?/br> 桑桎隨手把桌上的病例砸過去,“我又不是婦產科醫生!” 盛遠時慢條斯理地撿起病例給他放回原位,以牙還牙地說:“可你是桑醫生啊?!?/br> 桑醫生實在忍不住了,罵道:“滾出去?!?/br> 盛遠時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囂張至極。 應子銘已經脫離了危險,南庭去看他時才知道,她師父一直以為的胃疼根本不是胃疼,是心血管堵塞造成的,幸好當時在飛機上發病后搶救及時,心血管沒有破裂,還有機會做支架。 應子銘表面看來,除了臉色不太好,和健康人沒什么區別,可在手術前,他必須臥床休息,或是坐輪椅,別說不能做任何劇烈的運動,連走路都可能構成危險,而且還要在術前控制好血壓。 他有些歉意地對盛遠時說:“沒幫上忙,反而還給你添亂了,幸好沒出什么事,否則我就對不起小南了?!?/br> 南庭為他掖了掖被角,“師父您說什么呢,您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br> 盛遠時則說:“主刀醫生我已經聯系好了,保您術后恢復得比從前還矍鑠?!?/br> 應子銘笑了,“這份好意我就領了,誰讓我還想多活幾年呢?!?/br> 盛遠時也笑,“跟我沒什么客氣的?!?/br> 聽說盛遠時沒在試飛成功的當天求成婚,應子銘有些遺憾,南庭卻耿直地說:“我都猜到了,圣誕禮物送了項鏈和手鐲,唯獨沒有戒指,肯定是準備落地求婚用的,沒驚喜?!?/br> 盛遠時失笑,他對應子銘說:“幸虧沒按原計劃進行,否則要被她嫌棄一輩子?!?/br> 應子銘眼里的笑意也藏不住,“比起她給你的這份驚喜,你確實得好好計劃計劃了?!?/br> 盛遠時看向南庭的目光,溫柔無比。 得知南庭懷孕的消息,齊子橋在醫院就罵了盛遠時一頓,她一直是慈母形象,一般這種事從來都是盛敘良出手,可想到兒子居然那么大意,讓南庭獨自承受了那么多,她氣得恨不得當場打人了,好在南庭攔了下來,但她還是特別生氣地說:“就這樣還想讓南律師認可你,換成是我,早給你打出去了?!苯幽贤コ鲈簳r,更是把南庭直接迎上了自己的專車,然后還不讓盛遠時上車,冷著臉說:“自己開車回去?!?/br> 盛遠時于是低眉順眼地走開了,完全沒了面對南嘉予時的自信,和在桑桎面前的囂張。南庭有心替他說話,可齊子橋一直關切地詢問她有沒有不舒服什么的,讓她沒機會開口,直到盛敘良被齊子橋一個電話招回來,眼看著就要對盛遠時動手時,她才護住她七哥說:“叔叔您別生氣,不怪他的,是我故意瞞著他,想讓他安心試飛?!?/br> 盛敘良怕她情緒激動,也不好太過上前,于是指著盛遠時說:“你小兔崽子給我等著,這頓揍,你是免不了了?!比缓筮€說:“我是替你岳父岳母好好教訓教訓你?!?/br> 聰明如南庭,當然明白未來公公是在安撫她,這一家人,都是人精呢,南庭趕緊表態說:“我爸爸mama知道七哥會對我好,不會怪他的,倒是您,千萬別氣壞了身體,要不等寶寶出生了,都不能鬧著讓爺爺抱了?!?/br> 盛敘良面上發著火,心里其實都樂開了花,聞言臉色頓時就好了,語氣和藹地和南庭說:“現在不比一個人的時候,想吃什么,或是需要什么,都和你阿姨說,已經是一家人了,要是你還客氣,叔叔就不高興了。另外,看看你小姨什么時候方便,我和你阿姨得親自過去一趟啊……” 總之,盛首長在回家的路上,已經在盤算著和南嘉予會親家了,考慮得竟比準婆婆齊子橋更周全,而盛遠時也懂了,有了南庭,他在父母面前,是完全失寵了。幸好,還有南庭心鐘情他一人,不過,不知道有了寶寶之后,他在他蠻蠻心中的地位還保不保得???明明結婚這么大的喜事都提上日程了,怎么有點……喜憂參半? 盛遠時尷尬地揉了揉眉心,轉臉問:“媽,什么時候開飯?” 然而,他的親媽,只顧著自己未來的兒媳婦,根本沒時間理他。 好吧,盛遠時只能親自下廚給這一家老小準備晚飯了。 鑒于他的良好表現,飯后齊子橋把他叫去了書房,“生物航煤雖然試飛成功了,但要投入市場使用還需要一段時間,對于桑何兩家而言,中南的競標失利倒也不至于傾家蕩產,問題是,他們太貪心了,囤積的航煤噸數可以構成行業壟斷了,這令國內幾大航煤代理有些坐不住,我聽說,這些大代理商聯合起來,把‘何創’原有的航煤客戶搶走了,以至于,何勇手里的航煤一噸都賣不出去,除非他不惜代價降價出售,或許會有人買賬,只是,也有可能,他一降價,就會有消失傳出來,說他的航煤有問題,那個時候,要是大代理再動點手腳,沒準會有創‘何創’之前的合作客戶再拋出什么負面消息,何勇根本應接不暇。所以,這一次桑何兩家確實是遇到難題了。畢竟,那么多的航煤,先不說壓了多少資金,單單是倉儲費用,他們已然承擔得起?!?/br> 盛遠時問:“何勇找過您了?” “他的秘書打過電話到公司,常漫沒理,倒是桑正遠,特意從a市跑了兩趟來,在公司樓下等著我,常漫見了他?!饼R子橋說著,笑了起來,“看來你的提醒是有效果的,雖然他前期沒聽桑桎的勸,后面倒是學聰明了?!?/br> 盛遠時哼一聲,“他不過是不想破產罷了,說到底,是為了錢?!?/br> 齊子橋舒服地靠向椅背,一攤手,“何創和遠洋的生死,盛總來定奪一下吧?!?/br> 盛遠時倒也不客氣,直言不諱地說:“依著我,他們只有破產一條路可走,但是,”他抬頭看看了窗外,“看在蠻蠻懷孕的份上,我給他們留條活路?!?/br> 齊子橋相信,即便南庭沒有懷孕,盛遠時也不會對桑何兩家趕盡殺絕的,否則,他也不必讓競標的何勇交納了幾百萬的保證金,那部分資金,其實是他給何勇和桑正遠留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