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盛遠時無辜臉,“什么意思?” 喬其諾適時補一刀,“說你把程機長帶壞了?!?/br> 盛遠時眼疾手快地從程瀟筷子底下搶下最后一只,她愛吃的皮皮蝦,輕描淡寫地說:“有人把未婚妻拱手送去外航,怪我了?” 想到曾經被準岳父下戰書,迫不得已把程瀟送去外航……的顧總,啞口無言。 程瀟毫不客氣地拿筷子去打盛遠時的手,盛遠時靈活地躲開,“我好歹算你半個師父,現在還是你領導,你稍微對我友好一點,我保證你老公不會吃醋?!?/br> 程瀟被他氣得牙癢癢,“早晚有人治得了你!” 盛遠時淡道:“拭目以待?!?/br> 晚飯后,盛遠時沒直接回家,而是驅車去了“航天之家”小區。 他有鑰匙,但還是敲門,里面的齊妙邊開門邊抱怨,“又不是沒長手,不會自己開啊?!?/br> “你也不見得比我少一只手,還不是照樣丟鑰匙?!闭f著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遞過去,“這是最后一把備用的,再丟別找我,直接打開鎖公司電話,我謝謝你?!?/br> 齊妙抬手捶他肩膀一拳,“我是你姐,跟誰倆兒呢?!?/br> 盛遠時像拎小雞一樣把小表姐拎進屋,“想讓我叫你姐,沒問題,先給我找個姐夫?!?/br> 齊妙掙開他的手,盤腿坐在沙發上,“咱倆是有約定,誰先結婚誰稱大,但在兩人都沒結婚的前提下,姐你得先叫著,誰讓你磨嘰,晚了一個小時出生呢,弟弟?!?/br> 盛遠時懶得反駁,把給她打包的外賣放在茶幾上,長腿一伸,略顯委屈地坐進他姐的懶人沙發上,“不能換個舒服點的沙發嗎?差錢找我舅,或者找我舅的外甥也行?!?/br> “你舅的外……”齊妙差點被他繞進去,一個抱枕砸過來。 盛遠時笑著接住,“明天我喊個勞力幫你把對門的沙發搬過來?!?/br> 齊妙打開外賣,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不用,對門我租出去了,明天搬過來,要不能半夜讓你送鑰匙嗎?” “萬一我行程有變今天沒回國呢?” “那就先把我這兒讓給人家住?!?/br> “房客是男的?” “你什么意思?” “否則你會這么主動獻身嗎?” “姓盛的!” “一言不合就急眼?!笔⑦h時起身,“是女的就行,怕你人傻吃虧?!?/br> 齊妙匯報房客信息,“小姑娘,二十四歲,單身未婚,等我觀察一下,人好的話留給你?!?/br> 盛遠時扔下一句:“不用著急管我叫哥?!本蜏蕚渥?。 齊妙叫住他,“明天不飛的話來幫個忙?!?/br> 盛遠時馬上猜到是什么事,“讓我等房客來拿鑰匙?” 齊妙義憤填膺地說:“從a市空降來一位‘師太’,通知明天加班。大周末的開會,你說變不變態?” 盛遠時并不同情這個瘋瘋顛顛的小表姐,“那你可以讓我明天來,何必大半夜折騰我一趟?” 齊妙理所當然地說:“想你了唄,也就是你姐我,換別人誰惦記你?” “下次順便考慮下別人想不想你?!笔⑦h時說完,甩上門走了。 次日盛遠時過來時,齊妙才起床,他把早餐,確切地說是午餐放到餐桌上,而從超市采購回來的吃食則分類放進冰箱,然后實在看不下眼了,像田螺姑娘似地幫他姐收拾屋子,半個小時后,門口堆了幾個垃圾袋,客廳則煥然一新,大理石地面更是光可照人。 等齊妙洗漱完畢坐在餐桌前吃飯,盛遠時問她:“住在垃圾堆里的感覺還好嗎?” 齊妙也不生氣,“能將就?!比缓髥?,“你回國后不就近住對面,不是嫌房子小,而是怕幫我打掃吧?” 盛遠時沒有否認,“我年薪不低,完全沒必要兼職做保姆?!?/br> 齊妙感嘆了一句,“這個家沒有親情了?!彪S后給房客打電話,通知對方,“我弟弟會在這邊等你拿鑰匙?!?/br> 盛遠時沒再反駁她,拿出筆電處理公事。 齊妙臨出門時說:“要是你有時間,順手把對門也收拾一下唄?!?/br> “這才是讓我過來的主要目的吧?”盛遠時偏頭看她,“齊妙你還能再懶點嗎?” 齊妙笑嘻嘻的,“能啊,只要你再勤快點兒?!?/br> 盛遠時頭也不抬地答:“家務方面,我沒有進步空間了?!?/br> 城市的另一端,桑桎依約過來時,南庭已經把她的全部家當,包括睡不著都搬到了單元門門口。當然,酷愛運動的睡不著是自己跟著主人跑了n趟樓梯下來的。 桑桎看看面前的幾個大紙箱和一個拉桿箱,皺眉,“既然說了幫你搬家,總要給我一個展示臂力的機會吧?” 南庭準備和他一起把行李往車上放,“給你保存體力,等會好往樓上扛?!?/br> 桑桎伸手格開她,自己把東西都搬上車,才說:“我沒記錯的話,新家是電梯房吧?” 南庭笑瞇瞇的,“我這不怕萬一停電嘛?!比缓笳泻羲恢虾笞?。 新租的房子是城西一座周邊配套設施完善的小區,十樓,一室一廳,租金相比之前的多層當然要高,但由于距離小區二百米處正好是單位通勤車站點,還有地鐵,她才咬牙租了。 桑桎開她玩笑,“讓睡不著少吃點,租金就有了?!?/br> 南庭注視著腳邊的睡不著,“等我窮到吃土的時候,就把它燉了?!?/br> 睡不著仰頭注視它的主人,還是一臉的笑嘻嘻。 桑桎則不想理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了。 到了航天小區門口,桑桎下車做登記,一輛白色攬勝從對向的出口駛出,隔著墨色的玻璃,南庭看見駕駛位的男人專注于路況,會車時頭都沒側一下,驅車離開。 盡管對方戴著墨鏡,但南庭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個男人,是盛遠時。 南庭倏地轉過臉去,后來才反應過來,車窗是關著的,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桑桎上車時發現南庭靠在車椅里,手遮在臉上,“怎么了?” 南庭坐正,“剛剛看到一位……”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她回答:“同事?!?/br> “這么巧?”桑桎并沒有多想,“不過我打聽過,這個小區確實住了不少你們民航的業內人士,快稱得上民航家屬樓了?!?/br> 所以,他也住在這里嗎? 南庭忽然不知道該拿什么心情面對自己的喬遷之喜。 到了十樓,南庭敲自己租住的2門,她以為房東的弟弟會在這里等她,結果開的卻是1號的門。里面十五六歲的男生見到南庭一怔,隔了幾秒才不情愿似地開口,“……姐?你是,房客?” 南庭顯然也是意外的,但誤以為男生就是房東電話里說的,等她來拿鑰匙的弟弟,她很快恢復正常,“叫姐不虧,我肯定比你大,不信翻翻租房合同后面附著的身份證復印件,如假包換?!?/br> 確認她是房客南庭無疑,男生撓了撓頭發,“等我給你拿鑰匙?!?/br> 桑桎一頭霧水:“你們認識?” 南庭搖頭,“到現在為止我只知道他姐的名字,也就是我的新房東,叫齊妙?!?/br> 桑桎眉心微聚。 南庭想起去a市那天,也就是旅客因航班延誤要求機長道歉,拒絕登機那天,在候機時與男生的一面之緣。 當時她也是在看書,連身旁什么時候站了人都毫無察覺,直到對方主動開口:“小姐?” 她正好看到“復雜氣象條件下機場管制的一般規定”。視線從對流層、航空器、能見度這些詞匯上移開,她抬頭,從對方的眼神判斷出是在叫自己,才直起身子,“收到,請講?!?/br> 男生笑起來,“是你的背包吧,可以挪一下嗎?” 南庭沒有因背包占了一個座位而急著表達歉意,而是先環顧四周,確認周圍確實沒有其它空位了才說了一個字:“好?!毖哉Z間拿起雙肩包隨意地抱在懷里,再把書放在上面,繼續看。 男生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片刻后又開口了,“小姐?” 她頭也沒抬地說:“還有其它事的話出于禮貌最好先叫我一聲jiejie再繼續,否則請保持安靜,這里禁止大聲喧嘩?!闭f著,抬起手按了按書頁。 她語氣和緩,語速卻快,男生反應了一瞬,目光停在她指間的鉑金戒指上,囁嚅了聲,“……對不起?!蹦锹暋敖恪眳s沒叫出來。 與男生的一面之緣,就是這樣。如果剛剛對方不是那么猶豫地叫了她一聲“姐”,南庭幾乎忘了男生的樣子。 “之前房東給我打電話,說她弟弟會在家等我來拿鑰匙,但我沒想到機場那個和我不沾親帶故的弟弟是人家弟弟?!蹦贤ド酚薪槭碌貒@氣,“你說他姐會不會因為我亂認親給我漲房租?” 桑桎難得開玩笑,“讓房東發現你腦回路如此清奇,沒準就不收你房租了?!?/br> 南庭淡淡地道:“幸好我有睡不著,要不還不敢住了呢?!?/br> 睡不著適時汪汪了兩聲,以表達護主的忠心。 男生打開房門,和桑桎一起往里面搬東西,南庭見他欲言又止,主動開口,“你不用覺得尷尬,我沒有誤會你那天是在搭訕,我是不樂意聽你叫我‘小姐’?!?/br> 男生撓了撓頭發,“是我沒禮貌了,可叫‘美女’好像也很不尊重人?!?/br> 尊重?用詞不當吧。南庭微微皺眉,“你我的年齡差,需要用尊老愛幼來描述了嗎?”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了,我懂?!蹦贤ノ凑Z先笑,“雖然讓你叫我‘同學’有扮嫩的嫌疑,但顯然這個稱呼比‘姐’和‘小姐’更容易取悅女人,齊小弟,多學著點,否則很難交到女朋友?!?/br> 齊小弟也笑了,“姐,你真有趣?!?/br> “是夸我嗎?”南庭挑眉,“下次直接說我長得好看,我會更高興?!?/br> 桑桎發現今天的南庭有點不一樣,似乎格外健談。但他還是拍拍齊小弟的肩膀,替南庭解釋了一句:“這是她表達友好的方式之一?!?/br> 往書房搬東西的女人聞言輕飄飄地扔過來一句:“我是看他面善,比較好欺負而已?!?/br> 齊小弟笑得心無城府。 等把行李都搬進去,南庭說:“不好意思讓你充當勞力了,謝謝齊小弟?!?/br> 齊小弟被謝的不好意思,看著自己腳邊的睡不著,“姐,我以后可以來找你的狗玩嗎?” 睡不著作為那只被喜歡上的小狗,吐著舌頭,歪著腦袋看著齊小弟,像是在替南庭回答:“可以噠可以噠?!?/br> 南庭原本喜靜,而且最近幾年她也習慣了一個人,但齊小弟的娃娃臉讓她放下了防備,所以她說:“歡迎你來找睡不著玩?!?/br> 齊小弟聞言也不急著走了,高興地蹲在門口和睡不著培養起了感情,末了還提出要求,“姐,我們加一下微信吧?” 桑桎以為南庭會拒絕,因為除了自己和幾位同事外,她幾乎拒絕交朋友。桑桎因此對她格外放心,當然,起初也有過擔心,擔心南庭越來越孤僻,結果南庭選擇了管制職業,那個每天都需要與人交流的職業,而隨著對工作的投入,她的人也漸漸恢復了從前的開朗。 一切都在往期待的方向發展。 只是朋友少而已,似乎,沒什么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