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小畫眉,快來,在午夜來臨之前我都會等你。 距離午夜還有三個小時零三十五分。 如果現在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這個念頭一冒上來,林馥蓁就覺得自己是瘋了。 的確,她是瘋了,她答應過黛西阿姨這次要好好表現,而且……現在距離岸上至少有一千五米左右。 銜接著郵輪和碼頭的是海,沒計程車可以叫,也不能用腳走過去,要她游過去嗎? 游過去?一千五米的距離要游泳過去,現在是黑夜,現在海面風大浪急,瘋了,她一定是瘋了。 更加瘋狂的還在后面。 郵輪忽然響起的火警預警讓所有人都跑向甲板,當所有人往著甲板上跑時,唯有林馥蓁往著相反方向。 五分鐘后,那些人就會發現這是有人在搗鬼,她沒有多少時間,她要在事情沒被發現之前往海里縱身一跳。 她在房間里留下給索菲亞的便條,邊條上寫,讓索菲亞幫忙她瞞住薩娜和羅斯家的人,她還以自己的胸部和索菲亞做出保證,要是沒在規定時間出現在巴塞羅那港,她胸部就會嚴重縮水。 這次,她一定不能讓黛西阿姨失望。 嘉澍,你要是害我讓黛西阿姨失望了,你就完蛋了。 即使自認為沒問題,作為一名曾經從事帆船運動的人在面對海不應該有絲毫的懼怕,可當站在甲板上往下望時,林馥蓁還是感覺到了懼怕。 浪花在夜間顯露出了它猙獰的一面,在風的鼓動下,像一張張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會把人吞沒。 深深呼出一口氣,那沒什么,她以前天天泡在海里。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林馥蓁你已經離開太久了?!币粋€小小的聲音忽然間冒了出來。 呸呸呸。 再呼氣,她現在沒時間來想這些事情,因為這樣郵輪距離對岸只會越來越遠,十極風,游一千五百米是她的極限。 而且,她又不是傻子,偷到的那個救生圈可以幫她證明,她在做一件很理智的事情。 她可沒把自己的生命當成玩笑。 第三次呼氣。 把救生圈往海里丟。 為了不讓自己往海里跳弄出的火花驚動郵輪上的人,她得像一名跳水運動員一樣,在躍入海底時輕盈得就像一條魚。 慶幸地是,以前因為好奇林馥蓁和跳水運動員學了一點點。 郵輪距離海面有十五米的高度。 后來,林馥蓁在回憶起往十五米高處縱身一躍的那一瞬間時會想,當時到底是為了什么? 答案她也不清楚,唯一比較清楚的是,當身體扎進冰冷的海底時,她心里是充滿著奉獻與被需要的喜悅。 嘉澍,我來了。 懷揣著那個念頭,咬著牙,一步步往著海岸。 真傻,可真傻。 那樣一門心思想游向對岸,想在午夜來臨之前,出現在愛人面前的女孩一定萬萬不會想到,在岸上等待著她的是什么。 最后一片玫瑰花是雙數。 冥冥中,神明下達了旨意:留在房間,哪里也不要去。 當時,為什么就不相信呢? 二十歲,總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些。 當手觸到柔軟的沙灘時,林馥蓁感覺自己就像一尾擱淺的魚,癱倒在沙灘上,那陣風吹來,她才感到了后怕,要是一個博不過那個浪頭呢…… 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冷顫。 接下來,她需要按照計劃行事。 這是摩納哥皇室的私人碼頭,這個碼頭平均每二點五米就有攝像頭,她從正規的渠道出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這個自投羅網的后果會導致于她在西班牙人眼中的誠意會被打了個大折扣,羅斯家族會顏面掃地,更別提在午夜來臨之前出現在嘉澍的面前了。 所以,這需要她冒一點險。 好吧,不是一點險,是比較大的險。 在摩納哥公國和法國交界點處有一個特殊的定居點,這個定居點最開始是流浪漢聚集區,后來來了非法移民者;后來,吉普賽人來了;再后來,難民也來了;再再后來,毒販也住進了這里,逐漸的,這個大約五個足球場面積大的區域變成了人們眼中的烏合之眾聚集區。 由于這個聚居區一半領土歸屬法國一半領土歸屬摩納哥公國,為了節省資源兩個國家開始推卸責任,他們反正這個區域自生自滅。 再后來,這個區域變成附近孩子們都知道天黑就不能靠近的地方。 越過那個定居點就是銀石賽道,她可以叫一輛計程車,讓計程車把她帶到嘉澍身邊。 去年年末,由于好奇林馥蓁和琳達曾經在白天進入這個定居點,半個小時也沒發生什么。 甚至于她們還和住在那個區域的人聊起天來,就像那個居住點的人說的那樣,只要不招搖過市就不會惹來麻煩,倘若你穿的是十幾歐的球鞋,你還有可能得到他們友善的問候。 “倘若你穿的是十幾歐的球鞋,你還有可能得到他們友善的問候?!毙睦锬钅钣性~著,林馥蓁艱難從沙灘上爬起來。 雖然她沒有十幾歐的鞋,但她現在穿的鞋子也不貴,或者進入那個區域時,她可以順手牽羊走誰家陽臺上十幾歐的球鞋。 林馥蓁把綁在救生圈的干外套解開。 穿上外套,外套帽子拉到頭部,牢牢遮擋住長發,低頭,緊捂外套領口,跌跌撞撞往那個定居點走去。 爬上堤岸。 抬頭,看了那個定居點一眼。 它看起來和別的地方沒什么兩樣,家家戶戶窗口都透露出燈光,燈光有暖色系也有冷水系。 那個定居點只是比別的地方多了一道鐵絲網而已,鐵絲網隨處可見被孩子們破壞的裂口。 低頭,深深呼出一口氣。 林馥蓁鉆進其中一個裂口。 “倘若你穿的是十幾歐的球鞋,你還有可能得到他們友善的問候?!毙睦锬钅钣性~著,腳不停往前走。 往著高處走,那是通向銀石賽道最快的路段。 約十分鐘過去,什么事情也沒發生,期間她也遇到一兩個人,低頭和他們擦肩而過。 爬上那幾節臺階,道路寬敞了些許,距離她數十步左右是一座籃球場,有幾人在籃球場上抽煙聊天。 想了想,林馥蓁往和籃球場背道而馳的方向,沒看到腳邊的垃圾桶,想收腳已經來不及了,垃圾桶滾下臺階。 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把外套帽子拉好。 頭垂得更低,加快腳步。 很快地,夜間行走的腳步從一竄變成了好幾串。 不停從額頭處掉落下來的林馥蓁已經分不清是從頭發滴落的海水,海上從額頭滴落下的汗水了。 慌不擇路間,她鉆進墻上滿是涂鴉的廢棄隧道。 忽然擋在隧道前面的人讓林馥蓁停下腳步。 那人一步步往她走進,后退,回頭。 那一回頭間,更多汗水聚集。 另外兩人堵在隧道另外一個入口,左右兩邊是隧道墻壁,前后入口處被堵住。 不,不會的,她不可能這么倒霉。 縮在角落里,低著頭,看著那幾雙鞋,那幾雙鞋的站位對她形成包圍圈,身體往更加角落的方位縮,然而背后是墻。 已然,無路可退,那一千五米已經耗盡她所有力氣。 外套帽子從頭上滑落了下去,響亮的口哨聲響起。 那聲口哨聲似乎在傳達著:獵物不錯。 林馥蓁抬起頭,觸到三張男人的臉,都是白種人,站在中間的正瞇著眼睛看她,伸手,他挑開了她那件外套。 外套底下的衣服還濕噠噠貼在她身上。 “偷渡客?”其中一位如是說。 把手先伸進她衣服里的還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然而,她動彈不得,她雙手被另外兩個人控制住了,那人的手以一種極為粗暴的方式在她衣服里面游動。 一邊游動一邊和他的同伴們分享心得,男人笑得十分的肆意,三人笑作一團。 在那三人笑得前俯后仰間,林馥蓁咬著牙關卯足力氣,伸腳,腳狠狠往那男人小腹處踹去,大力掙脫那兩雙框固她的手,拼命朝隧道出口方向。 “砰——”的一聲。 來自于后背處的重力讓她身體承受不住負荷,晃了晃,入口處的光亮在晃動著,空氣越來越稀薄。 身體直挺挺往后。 嘉澍,沒辦法了,也沒力氣了。 躺在地上,三張男人的臉圍成一個圓圈,居高臨下看著她。 “先生,求你們不要,我得去見一個人?!彼苁翘煺娓嬖V他們。 回應她的是衣服被撕開發出的聲響,在深幽的隧道顯得特別清脆。 一聲,兩聲……那件外套被拋到了空中,繼而是襯衫的一只衣袖,繼而……是胸衣,顏色是嘉澍喜歡的。 側過臉,不去看。 站在她左邊的男人小腿處有紋身,紋身字體似曾相識,集中精神,那是雅利安文字,吉普賽人常用的語種之一。 布料被撕裂的聲音還在繼續著,林馥蓁用盡力氣去扯小腿處印有雅利安文字的男人的褲管。 終于,男人低下頭看她。 迎著男人的眼睛,用盡力氣,用雅利安語說出:“先生,求您了,幫幫我,我外婆……我外婆的名字叫蘭朵拉?!?/br> 那男人沒聽見嗎?是她聲音太小了嗎? 可那已經是她能發出最大的聲音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