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窗臺上擺滿紅色海棠花,南法的紅海棠開到一定程度時,花瓣像火焰。 火焰般的花朵在這個淺藍色的清晨別具魅力。 窗簾被拉開,先布滿他眼簾的是濃密的黑發。 在火焰般的色彩中,他看到那張映在玻璃窗上年輕女孩的面孔,玻璃水般清澈,女孩面孔是他所熟悉的。 長長的頭發滑落于她肩膀處,肌膚粉嫩雪白,依稀間,他可以窺見遍布于她鎖骨處的粉色印記。 順著鎖骨,目光往上。 嘴唇紅艷,色澤可以和窗臺上海棠花的朱紅媲美。 目光再往上。 鼻尖挺翹,像正戴著紅帽的小狐貍,可愛嬌俏。 再往上看。 就是那雙眼眸了。 觸到那雙眼眸時,第一感覺—— 一直嚷嚷著“我長大了”的女孩在假裝自己長大了,模仿文藝雜志的封面女郎,擺出撩人的姿態,就以為那是風情了。 一旦,一個女孩和和風情掛鉤,就意味著女孩蛻變成為了女人。 林馥蓁變成女人了?搖頭,這個他可不承認。 揚起嘴角,朝映在窗臺上的那張臉揮手。 腳往著臺階。 若干年后,列車穿過不知名的小城鎮,小城家家戶戶種滿紅海棠,坐在連嘉澍對面的旅客是戴著老花鏡的婦人,婦人眼神溫和。 想起某年某日映在窗臺上的女孩面孔,他問了坐在對面不知名的旅客一個問題。 “女士,您相信永恒嗎?” 不知名的旅客沒點頭,也沒有搖頭。 “女士,我給您講一段故事吧?!?/br> 不知名的旅客點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男孩見證一個女孩的成長,就在一個眨眼之間?!?/br> 不知名的旅客一臉茫然。 “女士,我相信永恒,因為我遇見過,它就藏在一個眨眼之間?!?/br> 只是,在說起那段故事時,連嘉澍忽然想不起林馥蓁的臉來,他只記住那抹火焰般的色彩。 不知名的旅客遞給了他紙巾。 不知名的旅客和他說,先生,你一定很愛那個女孩。 “不,女士,您想錯了,我沒有在愛著她,我已經很少會去想起她了,所有,我才會忽然間想不起她的臉來?!彼卮?。 列車轟隆隆響著,滿目的朱紅映在車窗上,一時之間,他分不清那是海棠花的色彩,還是年輕女孩朱紅色的唇瓣。 那唇瓣,他吻過。 汽車引擎聲響起,眨眼間消失在石頭和水泥湖成的墻角處,片刻,周遭恢復平靜,戀戀不舍放下窗簾,回到床上。 嘉澍說得對,她得好好休息,幸好她今天上午沒課。 躺回床上,心里想著要休息的人眼睛卻是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發呆,盯著天花板發呆可不好,嘉澍又沒躲在天花板上。 側身,面對墻的那一側,目光結結實實觸到那面鏡子,臉瞬間紅透,迅速閉上眼睛,也不過是幾秒時間,眼睛又緩緩睜開。 敲門聲響起,索菲亞問她要不要吃早餐。 裝作沒聽見,繼續看著鏡子。 鐘表滴答滴答響著,風鈴聲叮咚叮咚有一下沒一下的。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手機響起。 來電用戶讓她一陣手忙腳亂,整理完頭發之后發現,壓根沒用,頭發整理得再漂亮嘉澍也不可能看到。 啞然失笑,接起電話。 電話接通。 沉默。 林馥蓁干咳了幾聲。 電話彼端傳來很低的一聲“小畫眉?!?/br> “有什么話快說,我要睡覺?!彼寐犉饋砗苁遣荒蜔┑恼Z氣。 沉默。 “連嘉澍?!辈皇呛芨吲d的語氣,“你沒聽到……” “你下午有課,在去上課前你得去一趟藥店?!彼p聲打斷她的話。 “去藥店……”皺眉,“去藥店干嘛?我又沒生病?!?/br> “昨晚……昨晚沒戴套?!?/br> 這次輪到她陷入了沉默。 “你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琳達,讓琳達去……” “不需要?!?/br> “林馥蓁?!彪娫挶硕松晕⒓哟罅寺暰€。 “別擔心?!崩淅湔f著,“不需要琳達,我自己可以到藥店去?!?/br> 電話兩端都陷入了沉默。 “小畫眉?!?/br> 抿著嘴。 “下次,不會再這樣了?!?/br> 繼續抿著嘴。 “我知道,那種藥對身體不好……是我不好?!?/br> 垂下眼眸。 “生我的氣嗎?” 電話彼端傳來催促連嘉澍上飛機的聲音。 于是,她和他說嘉澍你應該上飛機了。 不理不會,他重復著之前的話,小畫眉你生我氣嗎? “你再不上飛機的話遲到了可不關我的事情?!?/br> “在生我的氣嗎?” 心里嘆了一口氣,說我沒生氣。 “沒生氣的話那叫我一聲嘉澍,你叫我一聲嘉澍我就會知道你有沒有在生我的氣?!?/br> 艸,這人是在得寸進尺。 電話彼端再次傳來催促連嘉澍上飛機的聲音。 林馥蓁心里嘆了一口氣,輕聲叫了聲嘉澍。 掛斷電話,眼睛重新望著天花板,緩緩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mama,你說,這里有沒有可能已經有新生命在形成了呢? mama,嘉澍有點壞。 出門前,林馥蓁用了很多心思才說服索菲亞讓她自己開車出門。 她不敢找距離學校近的藥店,也不敢去距離人氣很旺的區域,車子繞了一大圈,才在一個比較冷門的旅游景點找到一家藥店。 戴上假發,墨鏡,涂上色彩濃烈的口紅,林馥蓁低著頭推開藥店的門,遞錢時中年男服務生沒接錢,手直接壓上她手背。 “你干什么?”迅速往后退。 那一步由于跨步大,導致于她某處所在隱隱作痛,勉強站好,抬頭,觸到那位一臉了然的表情。 甚至于,趁著店里沒人,他還和她說起了“你看著年紀應該還小?!薄澳芨嬖V我,不戴套一次需要付多少嗎?”“你住在哪個區域,接不接受□□,有沒有周末預約服務?!?/br> 錢狠狠往那張臉丟,拿著藥,逃一般離開藥店。 打開車門,頭趴在方向盤上,低聲罵了一句,連嘉澍你這個混蛋。 林馥蓁把車開到海邊,面向海,慢條斯理拆掉印有二十四小時避孕字樣的包裝紙,看了沒看一眼,摸起來形狀圓圓扁扁的小玩意往口中一扔。 味道不是很苦,最后留下舌尖處有股怪味道,那股怪味道讓林馥蓁的胃部翻江倒海。 打開車門,干嘔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林馥蓁第一次服用這種藥,第一次明明沒這么不舒服來著,當時避孕藥是巴黎酒店服務生給她的,那位怕她空腹吃藥,讓她在服藥前先吃了甜品,她吃點甜蜜也許胃部會好點。 中午時分,頭頂上的日頭明晃晃的。 在一陣陣頭暈腦脹中林馥蓁朝臨海處一家零售店走起,遞上十歐元:“給我你們這里最甜的?!?/br> 零售店員給了她白巧克力棒。 迫不及待地剝開巧克力棒包裝紙,剛想送入口中,迎面而來的重力讓林馥蓁手里的巧克力棒掉落在地上。 真……真倒霉,倒霉透了。 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說著對不起。 抬起頭,冤家路窄。 撞到她的人是方綠喬。 “我很抱歉?!狈骄G喬分別用英文法文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