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小西:“……” 三秒鐘后,她笑了出來。 第200章 方茴從她的紙巾盒里麻利地抽了一張紙出來,她自然而然往小西的眼睛擦去,小西也自然而然地湊了過來,紙巾和眼睛的距離只有不到一公分,然后方茴停住了,將紙巾塞進了小西手里。 小西:“……” 你們直男都是這么不解風情的嗎?自己擦眼淚和幫著擦眼淚是一個概念的嗎? 方茴收手回去,攏了一下耳邊的長發,耳廓擦過微燙指腹。 小西氣咻咻地自己胡亂抹了兩把眼睛,坐正了,盡可能離方茴最遠距離。 方茴用眼角余光瞟她一眼,眼睛落在銀幕邊緣一角。 陸飲冰接連被打了兩次,老實了半個小時,雖然手還是握著夏以桐的腰線,不時越一下界,摸摸光滑的背,摸摸層次分明的肋骨處,但好歹沒再干出偷偷解內衣扣帶的事情。 一部電影,是由若干個片段組成的,而擁有若干個片段,卻不一定能夠組成一部合格的電影,這就是剪輯的功力。 電影放映過半,陳輕背叛楚國,楚國城破人亡,荊秀流亡千里,在敵營中與陳輕相遇,陳輕一反往日情深,不但故作不識,而且百般羞辱,荊秀用了半部影片的時間給觀眾呈現出一個情深義重、肩負蒼生,擁有赤子之心的好君王形象,而陳輕此番做派,讓觀眾對這個人物的不解和仇恨上升到頂點。羞辱荊秀后,她與敵酋入帳,相談甚歡,儼然一丘之貉。不得不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早有此計,一切都是策劃好的,居心叵測數年,只為今日一擊。同時讓觀眾同情荊秀。再加上飾演荊秀的是陸飲冰,主觀上的感情便會向他傾斜更多。 荊秀在計劃逃亡。他逃得很艱難,步步險情,被敵軍一路追殺,身邊跟著他的人越來越少,他的身上添了數不清的傷疤,連那張俊秀似女兒郎的臉,也被一條刀痕從眉心到耳邊貫穿,猙獰地翻著血紅的皮rou,只差一點點,他那只眼睛便廢了。 有人千里疾馳趕過來救了他。是以前的舊部,當時他打算以身殉城,卻不想楚國就此覆滅,讓舊部帶著他一個皇兄去了南邊,固守城池,以圖良時。 那些人來得那么巧,他捂著流血不止的一邊眉眼,打量著這些猶如天降的神兵,恍惚不敢相信,他得救了?他靠坐在一棵樹下,身邊是敵軍的尸體,一個兵卒打扮的人守在他身邊,將一柄長刀舞得密不透風,刀風牢牢籠罩在他周圍,敢過來要他命的通通率先喪了命。 荊秀呼出了一口帶血的空氣,透過蒙眬了的血色視線觀察著,心神當即微凜,不,這個人不是普通的兵士,他是江湖人。再遠遠地往外看,局面呈現一邊倒的趨勢,他們楚國兵力雖強,但是敵軍是馬背上長大的民族,民風素來剽悍,作戰能力絕不遜于楚國,怎么會頓時兵敗如山倒。 又看自己方,連傷亡都少,有不少人手腳輕靈,招式都不似軍中兵士,像極了陳輕給他演示過的,那些江湖人的武功。江湖人在兩軍對壘或許沒什么大的用處,但是在小股作戰中,對普通人幾乎是虐殺。 不消三炷香時間,敵軍便被他們殺了個干干凈凈。領兵的將軍過來扶起他,急聲喚道:“陛下!陛下!卑職來帶你回家?!?/br> 回……家?他還有家嗎? 荊秀看著眼前熟悉的舊部,身后是蒼茫天際,山谷連綿,這些都本都是他楚國大好山河,百姓樂業安居,可如今……十室九空、尸橫遍野、百姓倒懸。 眼淚大顆大顆地涌出眼眶。是他信錯了人,是他害得楚國如此,他有何臉面再見他的子民。是他——可陳輕害他至如斯地步,他居然還妄想著這些江湖人可能是她派過來救他的,她不想讓她死…… 荊秀垂在身側的拳頭狠命地攥緊,眼里的清淚變成了血淚,牙關因為咬緊重新滲出血跡,他推開舊部扶他的手,自己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眼睛遙望向北,目光鋒冷如刀,一字一頓:“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們回真正的家?!?/br> 他轉過來面對著諸將士,重傷后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堅毅,人人都能聽清,他高舉手臂:“驅逐敵酋,還我河山!” 諸將士跟著大呼:“驅逐敵酋,還我河山!” “萬勝!萬勝!萬勝!” 荊秀:“給我牽一匹馬來?!?/br> 舊部將領阻攔道:“陛下,你有傷在身,不宜……” “死不了人,給朕牽匹馬來?!?/br> “陛下……” “你想抗旨不尊嗎?”荊秀斷然喝道。 “是?!?/br> 半月后,荊秀抵達南部大營,高燒三日,醒來后雙眼暫時失明,大夫說休養數日、配以藥草外敷,便可痊愈。 軍醫對將軍說,陛下在三日中不斷地念著同一個名字。原本昏迷不醒的荊秀掀簾出來,淡淡說了句:“朕與此賊不共戴天?!?/br> 將軍臉色細微地變了下,待荊秀走后,悄悄回營,他營帳內卻端坐一人,身披白裘,清姿勝雪,在爐火旁烤火,眉眼襯得愈發溫柔,一見他表情便道:“陛下醒了?” 將軍:“醒了?!彼麑⒒馃猛诵?,陳輕好似特別怕冷。 陳輕頷首說:“謝謝?!?/br> “應該的?!睂④娬f,“陛下已經徹底恨上你了?!?/br> 陳輕淡淡一笑:“是么?那很好啊?!?/br> 將軍仔細地觀察她的表情,發現她是真的歡喜,不是偽裝出來的,心中百般不解:“他想殺了你?!?/br> 陳輕兩只素白的手在火上烤著,火光映進她的眼睛里,片刻后才說:“這世上,愛和恨都一樣,都能夠讓人置之死地而后生?!?/br> 荊秀對她的愛,讓他成為守成之君,對她的恨,可以讓他成為戰之君。她一人,占據了荊秀的全部最濃烈的感情,雖死亦無憾。 將軍:“我不明白,你做這些是為什么?” 陳輕起身,攏上領口的狐裘:“不該你問的,就別問。如果不是事出緊急,我也不會來聯絡你。你祖輩與我門定下的誓約希望你如約遵守,從今日起,將所有有關我的事情帶進棺材里,假使你背信棄諾,小心你父母妻兒的性命?!?/br> 她撩開營帳,風雪鋪面而來,趁著暮色四合離開了大營,來去無蹤。 耳邊聽得腳步聲,將軍以為對方去而復返,卻是通傳兵卒:“陛下宣將軍覲見?!?/br> 將軍披上大氅,急步出帳。 荊秀眼覆白綾,穿一領青色長衫,坐在案幾后面,面前是行軍布陣時所用的巨大沙盤。營門口的氈布簾子被掀起,大風灌了進來,他抬起了頭,定定地“望”向前方,薄唇微啟:“愛卿?!?/br> …… 夏以桐在imax廳里,直面陸飲冰那張因為蒙住眼睛,而顯得越發清雋逼人的臉,整個人都抖了一下,手緊緊地攥住了扶手,心臟猛然一下跳得居然發疼。 手一直放在她腰上的陸飲冰自然感覺到了,立時緊張地低聲問:“你怎么了?” 夏以桐眼睛還在屏幕上,完全沒聽到身邊的陸飲冰說了什么,只看見屏幕里的陸飲冰,臉上皮膚細膩連一個毛孔都看到,鼻梁挺直,鼻尖圓潤,連人中都比一般人好看,再往下是有些蒼白的唇瓣,抿緊唇時唇珠若隱若現。下頷曲線完美,一道好看的頸線一直延伸進衣服里。 笑的時候那么美,不笑的時候更美,露出眼睛美,不露出眼睛更美。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 一直等這段結束,畫面換到她自己,她才長舒了口氣,咽咽口水,從陸飲冰令人窒息的美貌中回過神來,手松開扶手,拍了拍自己失控的心臟。 又繼續看了一會兒,感覺有點兒不對了,在她腰上摟著她的那只手不見了。她想,是不是自己習慣后的錯覺,探手過去一摸,只有她自己的一截腰線,哪哪兒都沒有陸飲冰的手。 她轉過臉去,陸飲冰正襟危坐在看電影。 “陸老師?” “……” “陸老師?” “……” 陸飲冰聽見了,不想回答。她剛才起碼喊了夏以桐三遍,她一句都沒聽見,最起碼夏以桐也要喊三遍,她才能勉為其難地應一聲。 “陸老師?” “……” 第三遍了,陸飲冰想:我現在還是不能回答,起碼她得多喊我一遍,是她先惹我生氣的,必須多一遍,我才不生氣。 夏以桐見她遲遲不應,視線又是一直落在銀幕上,遂笑了笑,不打擾她看電影了。 她伸手去拿手邊的可樂,想喝一口,剛要將吸管送進嘴里,斜里一只手伸過來,將她的可樂奪走了。 陸飲冰:“喝什么喝?胖不死你?!?/br> 說著她咬住吸管,眼睛盯著她,把夏以桐的可樂全喝了。 夏以桐:“……” 第201章 夏以桐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陸飲冰剛挑釁地放下可樂杯,她便兩手捉住陸飲冰手腕,將人往人前一帶,嘴唇攫住了她的嘴唇,舌尖靈活地撬開她的牙關,將她尚未來得及咽下的可樂卷進自己的口腔,喉嚨往下一滾,一氣呵成。 陸飲冰心下微惱,不讓她如愿撤退,反客為主。兩人你追我趕,你進我退,誰也不肯認輸。 電影又換了一個場景,亮光從臉上浮光掠影版閃過,兩人依依不舍地分開,嘴角還牽連著曖昧的涎液,臉頰泛紅,嘴唇同樣飽滿濕潤,眼角眉梢皆是風情媚態,額頭抵著額頭,拿出紙巾將唇角下巴擦干,同時轉頭看向面前的大屏幕。 夏以桐手動了動,翻過掌心,和她十指相扣。 陸飲冰左手握著夏以桐的左手,摩挲著她的手背,忍不住偏頭看了她一眼,感慨:這人怎么這么招人疼呢。 眼前是心上人的臉,眼角余光里也是心上人的臉。 大銀幕里,陳輕吐血了。 在她一個人離開楚營以后,立在渺渺蒼山中,扶著手邊的樹干,低頭,幾縷血跡濺落在白雪地上,再抬頭已是唇色艷紅,她望著地上的血跡,竟是微微一笑。 她真好看啊。 縱使濾鏡再深厚,陸飲冰也不得不承認秦翰林的確在發掘女人的美這方面有著過人之處,美人臥榻、垂目、卷珠簾,都是溫和若水,會讓人心底柔波微漾,而美人負傷,則是另一番沖擊,白皙若雪的肌膚映襯點點鮮紅,眉眼桀驁,好似對所有事情都不屑一顧。 雖千萬人,吾往矣。 其他人都覺得跳舞的鏡頭驚艷,她倒是更喜歡戰損的樣子。 …… 荊秀和舊部在南邊休養生息,楚國只是被賊人里應外合打了個措手不及,若是與姑臧敵軍硬碰硬,未嘗不能一戰,但他的目的不是和姑臧硬碰硬。他的父皇曾說過,要贏得一場戰爭,有很多辦法。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勢力,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姑臧內部并不是鐵板一張…… 他坐在營帳里,炭火將身上烤得暖暖的,手里捧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皮子,對著火光在看,先帝的話如同鐫刻在他腦中似的,一句一句地跳出來,他竟不記得對方是何時說的。 先帝耽于享受,近年來不思政事,那么這些話只可能是他十來年前說的,傷勢未愈,多思便導致太陽xue隱隱作痛,遂作罷,也許是那位將軍、太傅說的罷?時年日久,如今已死無對證。 荊秀勵精圖治,派出數不清的暗探,用了兩年時間分裂姑臧內部統治,數次對上敵軍,勝多敗少,士氣大振。僅一年,便率軍北上,接連收復城池十三座,兵臨楚國舊都城下。 姑臧太子拒不受降,城里城外尸山血海,城破,作為太子少師兼大單于帳下幕僚,陳輕被生擒,鎖進昔日的玉秀宮。 荊秀接連一月避而不見。 王城落下第一場雪時,荊秀派宮人送去上好的保暖衣料。 “陳姑娘近日又咳嗽了,這幾天就沒停過?!?/br> “是啊,陳姑娘身體好似越來越差了,昨天我去伺候她洗漱更衣,臉色白得像鬼一樣?!?/br> “你說……陳姑娘是在等陛下嗎?” “噓,可不敢亂嚼舌頭,聽說陳姑娘是先帝的妃子,”說話的那婢女聲音壓得低低的,“而且啊,通敵叛國呢,要不是陛下帶我們打回來,我們都是亡國奴了……” “???陳姑娘看起來不像那樣的人啊,她對我們都可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