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你……”陸飲冰接連說了兩個你,好半天憋出一句裹挾著火氣的“我盡量!” 然后她繼續氣咻咻地走了。 夏以桐在后面有條不紊地收拾換下來的衣服。 陸飲冰停下腳步,不耐煩:“都要開始了,還不跟上?” “來了!” 陸飲冰看著她飛跑過來的身影,光明正大地嘈她:“一把年紀的人了,整天蹦蹦跳跳的,像什么樣子?” “我錯了陸老師?!?/br> 陸飲冰斜她:“好好走路?!?/br> “是的陸老師?!?/br> 秦翰林仰頭咕嚕嚕灌了半瓶礦泉水,嚷:“人呢人呢?還有十分鐘開拍,場務,快去找人?!闭f完又搖著大蒲扇用力扇,“熱死了熱死了?!?/br> 陸飲冰領著夏以桐走過去,問:“人到齊了沒有?” “還差一個,還在化妝,都說了要早點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鼻睾擦制ü傻紫赂c了炮仗似的,坐不住,急火火道,“我先去看看道具那邊,馬上拍戲,你別跑了?!?/br> 他凡事都要親自過目,也格外地忙,就看見他在片場東竄西竄,不一會又喝下了一瓶水。 扮演二皇子的演員姍姍來遲,秦翰林舉著蒲扇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通,片場噤若寒蟬。 夏以桐有點吃驚,看向身邊的陸飲冰,不是都說秦翰林脾氣很好嗎? 陸飲冰微微低下頭,跟她咬耳朵:“秦翰林不喜歡人遲到,拍戲拍不好可以說是技術問題,他愿意多教幾遍,遲到就是態度問題了?!彼室鈬樆O囊酝┑?,“遲到多了秦翰林會直接踢出劇組的,小心著點?!?/br> 耳邊的氣息酥酥麻麻,她語氣輕軟,唇瓣幾乎貼在她耳廓上,讓夏以桐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她躲不舍得,不躲又不行,在原地僵著不動,站成了一只煮熟的波士頓大龍蝦。 這時,陸飲冰扳過她的臉,溫涼的手指撫過她的嘴唇,不住地摩挲著,牽動著夏以桐本就因為接近過于亢奮的心臟,夏以桐心如擂鼓,愣愣著望著她,陸飲冰下巴微低,深邃的瞳仁中眼波溫軟,將食指慢慢地推進她的口腔,觸碰到她的舌尖,輕輕撥動沉寂的小巧的丁香。 彷如觸電的感覺頓時從舌尖彌漫到全身,夏以桐立刻吞咽了一下,薄唇啟開,咬住她的食指,抬眼。 兩人在電光火石間對視一眼,某種異樣的沖動升騰起來。 陸飲冰以指腹按住了她的舌面,夏以桐用力地含住她的手指。舌尖繞著指腹打轉,溫熱的口腔很快將整根食指都包裹了進去。由于身高差距,夏以桐兩手搭在陸飲冰肩膀上,一邊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她一邊用舌頭含弄著她的手指,含進、含出,陸飲冰白皙的臉龐上浮上一絲若有若無的淺淡緋意,仿佛高山之上的冰雪,茫茫千里終于尋見一瓣紅蓮,瞧上去誘人極了。 夏以桐:“唔!” 陸飲冰睨著她,將手指慢慢地抽動起來。 夏以桐雙腳發軟,連忙抱緊了她的肩膀。 陸飲冰退出來手指,帶出一絲可疑的銀線。繼而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兩指捏住她的下巴,瞧著她眼睛緊張得發直,忍不住輕笑道:“閉不閉眼?” “???啊?!毕囊酝┝⒖叹o緊地閉上眼。 印在嘴唇上的是,一個柔軟微涼的吻。 她以為陸飲冰那樣的人,可能會急不可耐,可能會有些粗暴,但是都沒有。她的動作輕得像是在親吻一片羽毛,親吻落在指尖的風,原本捏著下巴的手指也游移到了頸后,體貼地扶住她的后頸,明明是帶著涼意的手指,卻如同烙鐵一樣按在她的頸間。 她細致溫柔地用唇瓣摩擦過相同的柔軟部位,細致得甚至有些溫吞。夏以桐手掌滑到了腰間,尋找到她的手背,五指用力地探進她的指縫里。 陸飲冰等待時機,試探著伸出一點舌尖,在夏以桐的唇縫間一掃而過。 夏以桐:“?。?!” 她像一個荒漠中的旅人渴求水一樣渴求著她更多的碰觸,蟄伏的欲望仰起頭,忍不住主動出擊,反扣著的手指幾乎讓人感覺到疼意。陸飲冰睫羽輕扇,張開唇瓣任她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一個深入、纏綿的吻。 陸飲冰扶著她的后頸看她,眼里像是釀著最醇的酒,看一眼就要溺斃在里面,柔聲問:“喜歡嗎?” 夏以桐眼睫濕潤:“我……” “噓,不要說?!标戯嫳斐瞿歉鶟皲蹁醯氖持傅衷谒拇缴?,輕輕搖頭。她閉著眼低下頭,再一次慢慢靠近她。 夏以桐不做任何反抗,閉上了眼睛。 第42章 秦翰林:“燈光、道具、演員,各就各位!預備開拍了!” 夏以桐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近前,陸飲冰正一臉探究地望著她:“干嗎呢?臉紅得這么厲害,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中暑?” 夏以桐看看周圍,所有人都在自己該在的位子上,秦翰林還在喝水,不過已經是坐在監視器后了,沖她指指舞臺的位置。 頭頂的太陽燈照得夏以桐有點恍惚。 陸飲冰:“還不上去,發什么愣?真中暑了?”陸飲冰把手指按在她胳膊彎內側,又收回來,“我現在也不能給你看一下,你暈不暈?” 夏以桐失焦的目光落在她不停開合的嘴唇上。 陸飲冰:“???” 她推了一下夏以桐的肩膀,夏以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你說什么?” 陸飲冰:“……” “說你是個傻子,開始了,還發呆等著被秦翰林罵吧?!标戯嫳搅藢儆谧约旱慕锹湎焕?。 夏以桐把外套脫了,遞給助理,走到宮殿中央、鏡頭中心。她裙琚如月華,步態柔美,三千青絲以發帶束在腦后,頭插一根樣式簡單的紅玉簪,一縷青絲垂于胸前。粉黛薄施,兩頰若隱若現的紅緋更襯托出她容姿勝冰雪。 場記打板:“《破雪》第二場一鏡一次,a!” 劇組斥巨資請來的專業古典樂團開始奏樂,高山浩渺,響遏行云。 夏以桐跟著起舞。 剛跳一段,秦翰林喊:“ng,沒感情,重來?!?/br> 夏以桐調整呼吸,打板重來。 秦翰林:“卡,ng,眼神不能飄?!?/br> “ng,別老盯著一個地方?!?/br> “ng……” “ng……” …… “ng,攝像休息,小夏你過來一下?!?/br> 反復的ng,讓夏以桐精神疲乏。一場戲ng了這么多次,絕對是夏以桐進入演藝圈以來最多的一次了。本來秦翰林對演技要求就高,她還要一邊跳舞一邊達到他要的感覺,談何容易? 秦翰林也知道自己苛刻,所以沒責備她,而是和顏悅色露出笑容,道:“來我給你重新說一遍戲?!?/br> 夏以桐點頭,聽著。 陸飲冰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 秦翰林沉了沉語氣,問:“你是誰?” “陳輕?!?/br> “陳輕是誰?” “姑臧派來的jian細,”夏以桐補充道,“目前是?!?/br> “你的目的是什么?”秦翰林繼續引導道。 “勾引楚王,引起荊秀的注意?!?/br> “什么樣的人能夠引起楚王和荊秀的注意?”秦翰林不驕不躁的,又露出那種慈父般的笑容,雖然笑得很像他在前面挖坑等人跳。 “什么樣的人?”夏以桐迷茫地陷入了思索。 秦翰林:“是那種流于媚俗,看上去就有所圖的人嗎?一舉一動都寫著,我要勾引你的人嗎?” “不是?!毕囊酝╋w快地否認。 “那是什么?” 腦海中一抹靈光迅速閃過,夏以桐抬起眼,肯定道:“是看上去拒人千里、不好親近的人,是高山冰雪難以企及,是激起他們征服欲的絕世美人,是和宮里所有人都與眾不同的人!” 陸飲冰嘴角微微揚起,勾勒出微笑的痕跡。 秦翰林道:“對,這就和現在那些霸總文是一樣一樣的,哎呀你這個人好清純好不造作和外面的妖艷賤貨好不一樣哦!不一樣,是最重要的。你要像汪曾祺說的梔子花那樣:‘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夏以桐忍俊不禁道:“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跳,跳得酣暢淋漓,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愛看不看,愛封妃不封!” “對,男人都是賤種!越看不上他的越眼巴巴去追?!卑炎约阂黄鹆R進去的秦翰林搓手大笑,“就是這種感覺,記住這個感覺,去吧,去跳,勾死那些賤男人。但是張揚的感覺不能太過,稍微露一點鋒芒,收放自如?!?/br> “好的知道了?!?/br> 秦翰林:“各就位?!?/br> “《破雪》第二場一鏡十六次,a!”場記打板完快步出鏡。 鏡頭推到夏以桐臉上,一張青銅面具赫然蓋住了她的左半張臉,于是半張臉冰冷,半張臉妖冶。那雙眼睛正靜靜地注視鏡頭前的人,如水一般,嵌著淡淡的灰色,清凌凌如山間云霧。 秦翰林屏住了呼吸,很好,感情到了。 樂隊奏樂,仙音渺渺。 夏以桐沒動,楚王手里的酒樽停在了半空,抬眸看向殿前,似乎在奇怪這個美人為何舉止異常。陸飲冰拒絕了給她倒酒的侍女,自己拿起酒壺,倒了一杯,自始至終沒有抬頭。 忽然,夏以桐動了,腳踝輕踢,“咚”一聲重響—— 緊接著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激越而出,在這樂聲中居然沒有被完全掩蓋住,執著地發出自己的聲音。她手臂如游蛇,腰肢如藤蔓,明明看上去輕佻無比的舞姿,在她那張面具和眼神的襯托下卻宛如仙人之姿,墨發長披如瀑,傲世而立,令人不敢逼視。 她的眼神也動了,鈴聲清越,她不帶任何感情地掃視過席下所有人,從楚王到王公大臣,從王公大臣到每一個皇子皇孫,別國使臣,再到姑臧的使臣。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像看著虔誠的子民,好像她不是一個小小的進獻的舞女,而是一名神祇。 她怎么能這樣驕傲?她憑什么這么驕傲? 所有人卻由衷地升起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她本該如此,于是甘愿在她的目光里沉淪。 陳輕的目光掃過一眾人等,落在了皇子席位最角落的地方。全場的人都在看她,只有那個人沒有。她知道那人……是誰。 荊秀感覺到一道異樣的目光,她抬起頭,和命中的那個女人注視,溫文有禮地點了一下頭,好像在向她問好似的。 她的眼里沒有像其他男人一樣的迷戀和征服欲,干凈透徹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