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此事便與我沒什干系了?!?/br> “顧侯真的覺得此事與你無干?”李吉暗中觀察顧臻的反應,顧臻竟然一絲破綻也不漏,仿佛真的相信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一般。 “顧侯不會看不出來今日那羅炤恐怕并不是尋常什么侍衛,能有那派頭,年紀還差不多在而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人?!?/br> 都提示到這份上了,顧臻再不接話,這位太子估計就要抓狂了。 “殿下的意思是,他很可能是皮邏閣?” 李吉大松一口氣,跟顧臻說話,真特么累,明知道他的意思還非得跟他裝蒜。 “是與不是孤也無從得知,但是,就算他不是,只怕也跟南詔王族有密切關系。顧侯還是盡早做防備?!?/br> 顧臻笑了,“防備什么?莫非殿下認為他看上了我夫人?阿璃雖然容貌過人,卻還沒到人見人愛的地步。今日捧場不過是想促進兩國邦交,并無大礙?!?/br> 若他真受他挑撥,他日羅炤出點什么事,那罪魁禍首不是他也變成了他。他可不蠢! 顧臻說得如此直白,李吉只好將挑撥的話吞回去。兩人有談了一回接待南詔使團的事情,顧臻便告辭回了碧水園。 阿璃窩在屋里算賬,發現預付的定金竟有五百貫之多。而除極品綠茶外,另兩個等級的綠茶竟然被訂購一空。還有幾種上品茶葉也所剩不多,定金是按一成收取的,交完后大概是五千貫錢。 這對一般府宅而言算得上是巨額,但是對她這個已經升格為皇親國戚的顯著而言,這點就太不夠看了,擺在貴族之家都是寒酸的。 “怎么還不高興?”顧臻推門進來,看阿璃看著賬目沉思,一點沒有為野男人買了一百罐綠茶而高興,更沒有沒事就念著那個長得人模狗樣的人的樣子,心情便好了幾分。 阿璃嘆了口氣,“人家都說富人是腰纏萬貫,沒想到萬貫家產這么不好賺?!碧澚怂翱吹竭@么多訂單還在那里沾沾自喜,回頭一想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窮酸,這點錢有什么值得興奮的。 顧臻失笑,“你這才是一年呢,腰纏萬貫之家,誰家沒個數年的積累,你比他們,并不差?!?/br> 阿璃可一點沒被安慰到。 “我要考慮的不止是養這個莊子,還有……”阿璃看了顧臻一眼,突然頓住不說話了。 顧臻奇了,“還有什么?”有什么難道不好意思跟他說道的? 阿璃猶豫了一下,“這事我來cao心或許有點小瞧你了。不過,如今你只節度劍南道,若有人有心要遏制你的權勢,只需要稍稍對軍餉和軍糧拖延一下,就足夠你軍心不穩。若在戰事發時干這種事,后果不堪設想?!?/br> 經歷過一世,阿璃總是想得特別多,上一回她害得趙阿四跟她陪葬,這一回可別換成顧臻。 那些個權貴,該防的一定要防,只是她對權術并不太懂,也不知道到底能防些什么,但是有錢總比沒錢好。 私心里她正考慮著再弄出個什么生錢之道才行。 顧臻卻聽得心頭一動,眼光炙熱了幾分,阿璃竟然在為他的大事著想,一股甜蜜的暖意溢上心間。 節度使是有權利征用地方糧草和庫銀的,要不然權利怎會這般大。只不過,阿璃能為他想到這些,他是很樂意享受被她照顧庇護的感覺的。 顧臻坐到阿璃身旁,將人攬進懷里,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呢喃道:“那,你一定要努力賺錢,劍南道就靠你了?!?/br> 這話,怎么聽得味道這般古怪? 阿璃的耳朵被吹得有些發癢,將他腦袋往旁邊刨了刨,“我想開座茶樓,你覺得如何?” “茶樓?” “嗯,不光賣茶,還可以賣只有我們才有的那些吃食,你覺得呢?” 顧臻將下巴放在阿璃的肩窩處,思忖了半晌,的確,現在他們種出來的好多東西都是外人沒見過的,要直接賣這些東西出去,一下肯定很難打通渠道。就算渠道打通,他們一本萬利,但那些東西都是可以做種子的,別人也能種,他們的利益就會被劇烈縮減。 現在形勢不明朗,這些底牌還是不要讓對手了解得太清楚為好。 “好,明日我便去選塊地,給你建座茶樓?!?/br> 第62章 江瑤沒想到太子竟然會夜襲。 當時她正在沐浴,簾幔便動了,李吉走進來,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一生玉白肌膚。 江瑤嚇了一跳,趕緊拉衣服擋住自己,并往水里縮了縮。 “你身上哪里是孤沒看過的,害羞什么?” 自從那日得知懷孕的事,她便將自己關在家中,過了兩天與世隔絕的日子,今日再見李吉,竟然有種恍然若隔世之感。殘酷的現實再次傾軋過來,容不得她逃避偷懶。 “雖是如是說,但畢竟于禮不合。江瑤雖然嫁過兩次人,沒什么清白身,但若是被人看到,傳揚出去,也是有傷風化有敗婦徳。江瑤名節事小,但阿爹阿娘卻要遭人唾罵,卻是我的不孝,萬死難辭其糾?!?/br> 江瑤這話說得非常重,她不能讓自己再這般渾渾噩噩下去了。 “莫非,你是想向孤要名分?” “江瑤不敢!服侍殿下是江瑤三世修來的福氣,但江瑤福薄,實不敢奢望殿下垂憐。只望殿下能看在那一夜恩情的份上,給我留條活路?!?/br> 李吉面色徹底沉了下來,他親自上門,竟然被人拒之門外,他府上那些侍妾通房有誰有這膽子? 李吉走得憤憤不平,回到下榻的院落,心腹一看他那臉色就知道在江瑤那里吃了癟。女人拒絕男人無非是因為男人給予她的東西沒達到她的期望值罷了,尤其是江瑤這種精明的女人。 心腹跟著李吉進屋,將他摔了一只茶盞,親自拾起,屏退左右,又給李吉奉看一杯茶,這才說道:“殿下可是在為江家瑤娘的事情心煩?” “這個女人太不識好歹了,她什么身份,竟然想讓孤給她一個名分!”這種商戶女,若是有了他的孩子,納入府中養著也無礙,但是只要想到她嫁過兩次人,自己這個太子卻去撿別人丟棄的破鞋穿,那豈不是成了九州最大的笑柄? 心腹卻比他想得更深刻一些,“其實,這瑤娘也不是不能納入太子府……” “你說什么?”李吉一雙厲眼瞪過來,噎得心腹差點將心中的盤算給梗下去。 “殿下你想,她是江璃的堂姐,江璃又是鎮遠侯夫人,若是將她納入府中,那么在別人看來,殿下與鎮遠侯便也成了姻親。那朝堂的風向便會轉變……” 李吉沖動易怒,可不表示他蠢,心腹一提醒,他立刻明白其中利害關系。不管顧臻承不承認這段姻親,至少李元那邊會有所顧忌的。 如今朝堂之上,正有三足鼎立之勢,只要兩足有了聯系,那另一足便會孤立。 “但要孤納她入府……” 心腹暗自抹汗,這位太子就是龜毛,總是糾結一些不該糾結的地方,枉顧大局。 “瑤娘不行,不是還有婉娘么?她身心清白,又未婚配過……” 李吉搖頭,“這個女人實在是……”實在是太不懂得侍候人了,他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心腹還想進諫,李吉擺擺手,“此事容孤想想?!?/br> 顧臻一大早便帶著阿璃去看地,馬車經過東街rou鋪時,阿璃不由得挑開簾子,去看那三家豬rou鋪,直到現在她心里還抱著一絲幻想,趙阿四某一天會出現在rou鋪,就在此時,她看到一個有幾分眼熟的背影,心口驟縮,突然叫停馬車。 聽得這邊動靜,那個熟悉背影轉頭過來,一眼便看到了她,那眼神晦暗不明,有些熟悉卻又透著陌生的氣息。 這哪里是趙阿四,分明是那個叫羅炤的南詔人。 “怎么了?”顧臻騎馬回頭,順著阿璃的視線看去,毫無意外看到羅炤,顧臻眸色暗了暗。 “沒、沒什么?!?/br> 阿璃說話竟然結巴了,這分明是言不由衷,還是看著一個野男人對他言不由衷。 顧臻的眼神又冷了幾分。那頭羅炤走過來打招呼,“顧侯、夫人,好巧!” “的確是巧啊。郎君怎么會在這里?”顧臻強做淡定,其實后槽牙都要磨碎了。 “想買幾斤豬rou來嘗嘗,聽說江陵城就這里有賣豬rou的?!?/br> 南詔是連豬rou都吃不上么? “郎君喜歡豬rou的話,下次本侯讓趙家溝的人送一頭野豬給你,保證味道鮮美?!?/br> 聽到某個詞時,阿璃分明感覺到羅炤的平靜的眼神有了波動,總不能是被野豬rou給勾引了吧?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不過。顧侯這是要去哪里?” “臨江有一塊地,我們想去看看?!?/br> 顧臻調轉馬頭準備走,羅炤卻道:“聽說臨江風景秀美,不知在下可否一同前往。初來匝道,實在人生地不熟得很!” 你連豬rou鋪都能找到,還怕到不了臨江看風景?昨日舉辦茶會的望江樓不就是臨江而立么? 羅炤一臉淡定無波,仿佛他提的不過是個尋常要求,實在不值得被人拒絕。顧臻左右看了看,就一匹馬,一輛馬車,突然多出這么一個人,若是讓他騎馬在前面走,而他坐進馬車與阿璃同乘,反倒弄得他像是侍衛或者像家住主,馬車里坐著的是他的女眷一般。怎么都很怪異。 顧臻干脆下馬,與羅炤一同步行朝臨江而去,到達江畔時,都已近午時了,只好先吃過飯再繼續。 要讓阿璃與這個野男人同桌而食,顧臻心里有疙瘩,但面上卻還是端得相當淡定。 等上菜的間隙,顧臻看到羅炤左手無名指上用細絹纏著了一截,“郎君可是受傷了?” 羅炤看了一眼阿璃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紅寶戒指,回道:“不小心劃了一道,不礙事?!?/br> 阿璃分明感覺到自己手中的戒指在隱隱顫動,仿佛受到什么的感應一般,她也本能地將羅炤的左手多看了一眼。 飯后,選地看風水并沒有花多長時間,買地的手續自然也不需要阿璃來辦,至于價格,還算好,剛好一百貫錢。加上修建的費用,大概剛好是那枚金鋌的價值。 回到江宅,阿璃摩挲著戒指發呆,顧臻進來她也沒發覺。 顧臻看了她半晌,她才抬頭,眼中是一片茫然。顧臻心里莫名地一顫,有股很不好的預感,而阿璃手指上躁動的戒指就在此時徹底歸于平靜,阿璃也回了神。 “你說,那羅炤到底是什么人?” 顧臻火了,在這里發呆竟然是在想野男人,太不把他這個夫君放在眼里了。 “喂、喂!你干嘛?別扯我衣服啊……” 顧臻悶頭悶腦地將阿璃抱到床上,一頓折騰。如今天也慢慢熱了,阿璃感覺他的汗水滴落在自己身上時都是guntang的??蛇@個混蛋就是樂此不疲,完全不打算停歇下來。眼見得他低頭要舔她肩窩,阿璃不禁伸手去推他,“沒洗澡,臟!” 顧臻卻像是沒聽到,干脆在她鎖骨上啃了一口。 一場床、事下來,阿璃感覺身上皮都被這家伙啃掉一層,但偏偏那種痛又伴隨著麻癢,叫人欲罷不能。 看著阿璃一身都被刻印上自己的烙印,顧臻終于心滿意足,叫人打了熱水過來,親自幫阿璃洗刷了一遍。 阿璃連動彈的力氣都沒了,瞪著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著這個衣冠禽獸。 禽獸卻摸摸她的臉頰,“別用這種眼神勾引我,我會把持不住的!” 阿璃差點慪出一口血。 有太子在,江家的晚飯自然是大方二房在一起吃,阿璃因為消耗過大沒有出席,李吉也沒怪罪,當著江家其他人的面宣布,想納江瑤江婉入東宮。 一石激起千層浪,江英食案前的碗直接翻倒,湯汁灑了一地。柳氏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拿不定主意。 江婉低頭垂眸,默默紅了耳根,沒想到,自己只是在太子面前多晃了兩遍,太子竟然真的打算納了她。 江瑤心頭駭然,若是以前,她或許真會考慮進東宮做侍妾。太子身邊美人多,對她不過圖個新鮮罷了。她看得清楚,更懂得男人的劣根性,只要善加利用,要保命甚至一生榮華不算很難的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懷孕了。那婆子說得清楚,若這孩子做掉,也許她一輩子都將無法再有孩子,可若不做掉,太子豈肯養別人的樣子,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可若沒孩子,她便永遠只可能是個侍妾,沒有孩子便沒有保障,待得他日年老色衰,一腳便被人踢出府去這都是好的,若被人看不順眼,除之而后快,連個為她說話收骸骨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