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這,是對他的邀請嗎? 顧臻心頭莫名歡喜,他剛要應答,王石便走了過來,一張臉剛正不阿,“娘子想取戒指,我可以幫忙!” 顧臻側目:你,來得可是時候??! 但事實證明,這戒指不是你想取就能取的,王石使盡各種手段,用油潤滑,用匕首磨挫,就差直接砍掉阿璃的手指了,也沒能挪動戒指分毫,反而是自己被釘了好幾下,手指頭都帶了傷口。 王石有些發懵,他怎么感覺自己被戒指咬了,而且還是很憤怒的叮咬。 顧臻一直氣定神閑地坐在一側,看到這一幕,很是滿意,終于放下茶盞道:“讓我試試?!?/br> 王石是有些不甘心的,但看看阿璃被自己折磨得發紅的手指,便生出幾分愧疚。 阿璃以為,只是靠近顧臻,這個妖戒就開始蕩漾,若讓顧臻摸一下,估計直接就酥軟了,乖乖從它手指上爬下來,誰知道,顧臻捏上這戒指時,它竟然像死了似的,除了取不下來,跟尋常戒指的表現并無不同。 在顧臻折騰了片刻后,阿璃尷尬地收回手,“大概真沒人能把它拿下來?!?/br> 因為怕傷著她手指,兩個男人自然也不會太過強橫,此事也就這樣擱置下來,但顧臻對此總是耿耿于懷,之后阿璃再沒有因為這事來找過他,他更是如鯁在喉,仿佛此事昭示了自己的無能,被阿璃厭棄了的感覺。 在船上的日子枯燥又平靜,羅二沒事干,便喜歡到處亂晃。今日又在夾板上跟人賭錢,直到輸光了身上最后一個銅板才回來。 這可是他們這一路的盤纏,要他掏自個腰包填賬他是極度不樂意的,忽然想得阿璃箱子里的那兩貫錢,說不定可以騙出來應應急,心里正盤算著找什么借口為好,不經意路過顧臻的房門。 今日那個隨從沒守在門外,他的膽子便大了點。船上房間簡陋,窗戶就紙糊的,過路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將窗戶捅破。羅二都不需要刻意弄破窗戶紙,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房里有人在凈面。 那人抬頭時,他愣了一下,這張臉并不是他認為的那個商人,難道是走錯了房間?不對,這張臉依稀在哪里見過。 聽得走廊聲響,羅二趕緊縮脖子,佯裝無意經過,燕三十六看到羅二的背影并沒有懷疑,推門便進了顧臻的房間。 咦,沒錯??! 羅二不解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突然想起那張臉,悚然一驚,莫非…… 翌日,船到一個碼頭補給,有人上船也有人下船,羅二借故去買酒,去了半個時辰,去時身無分文,回來時,腰里多了兩貫錢。王石問起,他只道是賭錢贏的。 是夜,羅二請顧臻等人喝酒,吃的很是痛快,很快顧臻和燕三十六都被藥倒,羅二滿意地用臭腳踢了踢,啐了兩口,“竟然敢欺負爺,有你們好看的!” 說罷趕緊給對方放了信號,不消片刻,便有六七人過來。 阿璃睡到半夜醒來,在手指上安靜了幾日的妖戒突然又開始躁動,攪得她也跟著心神不寧。聽見走廊密集有力的腳步聲,卻沒一點人聲,她便嗅出了古怪。 無需懷疑,肯定是顧臻那邊出了事。 說起來,她跟顧臻之間并無多少情誼可言,甚至在前世是有些怨恨的,雖然將她獻出去供人玩樂的是陸母,但對于施與她痛苦,并徹底改變她一生的人,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心無芥蒂。 所以此刻,她也并不認為自己有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他的義務和必要。盡管很理智地做出了決定,心里卻很不安寧,她覺得,這分不安,肯定是妖戒傳給她的。 看見人來,羅二狠狠踢了顧臻一腳,叫你威脅我,呵呵! 轉頭低頭哈腰地來人道:“說好事成還有兩貫錢……”狡猾的眼睛眨了眨。 為首的人抬了抬手。羅二看到一個人上前,手在懷里掏著什么,趕緊過去,雙手做出一個捧錢的姿勢,等著人家將兩貫錢交給他,結果,寒光從眼前閃過,一柄匕首直插他胸口。他驚駭地看著從胸口涌出的鮮血,半晌才回過神來,張嘴要喊,又是一刀,抹過他的脖子。咽喉被割斷,喉嚨里只發出如破風箱的呲呲聲。 羅二倒在血泊中,身體神經性地抽搐著,眼睛看著顧臻那頭,他晃眼瞧得,那個被他迷倒的人似乎送給了他一個冷漠鋒利的眼神…… 第13章 危機 為首的人緩步走到顧臻面前,伸手在他臉側摸了摸,嘶地一聲揭開面具。拿出畫像對比半晌,長得像的人大概是有的,但長得如此像,還戴著□□掩人耳目,前往京兆府的,十有八、九是本尊。即便不是,也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老大,現在怎么辦?” 殺人簡單,要毀尸滅跡卻需要點手段。 “找幾只油桶來!” 阿璃隱隱聽得聲音,這分明是要故技重施炸船。這艘可是客運船,少說也有上百號人。船上都是平民百姓,大多是來往南北的販夫走卒,扛著家中生計重擔,是家里的頂梁柱。若是葬身在此,多少人家將面臨滅頂之災? 這些人竟然為了殺顧臻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王石也被驚醒了,看見縮在墻腳的阿璃,悄聲上前,催促道:“這里交給我,娘子,你回房去!” 阿璃搖搖頭,她是死過一次的人,該承受的痛苦都承受過,自然也比尋常人更鎮定。 “他們大概有六七人,方才有三人出門去找油桶,你的功夫不錯,單打獨斗的話,這三人應該不是你的對手。我記得船家是有防水匪的護衛隊,你去通知他們,我先在這里拖著?!?/br> 拖?你一個弱女子怎么拖? 王石緊張地看著阿璃,阿璃道:“放心,我自有辦法!事不宜遲,耽擱不得!” 王石再擔心,卻知道大局如此,優柔寡斷不得。離開時,阿璃又補充了一句,“這里來的是六七人,難保其他地方沒有人接應,你且小心著些。為以防萬一,讓船家將所有油桶都丟進河里!” 他們就幾人,船上好歹有百人之多,沒有油桶炸船,總能拼出幾個活命。 王石離開,阿璃也從躲藏的地方出來,手下意識地撫摸著那枚妖戒,手心全是汗。 解不了這個局,她也活不了,反正都是死路,不如博一把。 為首的人剛想給中了迷藥的顧臻補兩刀,并未昏迷的顧臻正想回擊,便嗅到了阿璃靠近的氣息。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僵硬,內心涌動。這個時辰正是所有人熟睡的時候,阿璃來此,肯定是發現了端倪。她該不會蠢得自動送上門任人宰割吧? 屋里的人顯然都聽到了江璃故意放重的腳步聲,都停止了動作,并且本能地屏息靜氣,這是他們這一行的職業素養。 阿璃的腳步聲就這樣穩穩當當地踩在每個人的心跳上,像是在故意消耗人的精神。 敲門聲突然響起,里面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不能確定這是什么情形,誰都沒有答話。 “我知道你們在里面,這是三鎮節度使顧侯的房間,諸位不請自來,是不是也該跟我打聲招呼?” 這個“我”字用得耐人尋味,仿佛她跟顧臻有什么特別的關系。 為首的人示意開門,便見得一位美嬌娘正盈盈站在門口,晦暗的燈光在她臉上渡上一層光膜,不自覺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而不自知。 還是為首的人醒悟得快,將人拖進房間,也沒急著動手,而是問,“你是什么人?” 阿璃眉毛一挑,很是桀驁,“能讓顧侯護送的人,你們覺得我會是什么人?” 房間不大,只是一眼,便看見了躺倒的顧臻和燕三十六,自然還有躺在血泊里還有微弱抽搐的羅二。 不速之客顯然也被她這氣勢給鎮住了,知道顧臻身份,還敢這樣跟他們說話的人,恐怕是大有來頭。 可傳言說顧臻并不近女色,斷然也不可能隨便護送一個女子入京兆府,這非得是身份高貴的皇親國戚不可! “敢問娘子尊姓大名?” 阿璃一直只是一個府宅內院的小娘子,可不認識什么高門權貴,更不知道朝中風云變化,又哪里知道顧臻跟誰親,跟誰有仇,若貿然說出一個名字,一下被人揭穿,當即就是一個死,就算撞了狗屎運,名字身份沒問題,可萬一這個身份也是對方除之而后快的怎么辦? 這個身份必須是能夠震懾顧臻也是能夠震懾顧臻對手的,才能有一個中立而不被除去的立場。 阿璃心念電轉,面上卻愈發冷漠凌厲,誰都不知道她背脊下了一層冷汗。 房中四人看著她,眼睛像是長了倒鉤,只要她露出一絲破綻就萬劫不復。 阿璃暗自吸了一口氣,“我,或許你們不認識,但陳國公,你們總該知道!”阿璃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人了。 這個人權勢如何她其實也不清楚,但是能被封為國公的,必定是開國元老一族。顧臻上回是跟陳國公之女成親,能讓他這個三鎮節度使屈就的,必定是高門貴勛,以顧臻的癖性,可不會為了什么情情愛愛去娶妻,他之所以娶,定然是因為陳國公有被他看中的地方。 果然這個名字一出,四人變了臉色,“難道你是……” “我便是圣上要指婚給顧侯的女子!此番去安北都護府,不過是想在指婚前見見顧臻罷了。我的所有行蹤,都由飛鴿傳書去了長安。此處到京兆府不到兩天路程,早有國公府的人在渡口候著。你們以為炸了船,毀尸滅跡,別人就不知道這船上有什么人,不會給自己招惹麻煩?” “笑話!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么人,但相信我父親一定能查得出來朝中誰最想置顧侯于死地,又能在沿途動手腳,連累了他無辜的女兒!所以,在動手之前,你們可得想清楚了!” 阿璃一口氣說完,心臟噗通直跳,惹得嗓子眼兒都開始發抖。說完,她便閉口不言,用十分高冷的姿態鄙睨著這幫螻蟻。 這些人當真被唬住了。但他們也精準地捕捉到一個信息:這個女人并不知道他們的來處。若是及時收手,他們或許真的能逃過一劫,說是貿然出手,就算得逞,陳國公府已經知道她在這艘船上,船被炸,定然會追查到底,屆時,主子就真的跟陳國公結下了死仇。 現在還有轉圜的余地! 干壞事的人也會心虛,阿璃將他們的心虛無限擴大,但是,這種心虛是建立在她是陳國公寶貝女兒的基礎上。 為首的人又是頭一個回神,“你說你是陳嬌,證據呢?” 證據?這鬼東西誰有? 阿璃下巴一抬,霸氣側漏,“我,就是最好的證據!” 趴在地上的顧臻差點噴笑出聲。那四人卻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尋常人至少該遲疑該犯下慫,可這人完全不按套路來。 這可如何是好?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若是,他們放過了,還有理由向上頭稟報的托詞,若不是,放過了顧臻,這特么非得掉腦袋不可! 為首之人面色一沉,道:“陳國公府我們得罪不起,但顧臻必須死!還望娘子見諒!”說罷就要動手,阿璃連忙喝住。 “這船我們不炸,當給陳國公府一個面子,娘子還有何指教?”殺顧臻才是首要任務,其他都是浮云。大家各退一步,相安無事,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阿璃知道再沒有轉圜余地,只盼著王石能夠盡快解決了那頭帶人過來。 “你們覺得顧侯真的會中你們如此低劣的伎倆?”阿璃看看旁邊的羅二,不用說,肯定是這個羅二通風報信,最后自尋死路。 “你們帶這么多人一起過來查看房間,無非是擔心這個廢物辦不了實事,人太少制不住顧侯。如此英明神武的顧侯,跟羅二又無交情,豈會遭他的道?” 幾人又懵了,該不會,這是顧臻故意放出來的誘餌吧? “我奉勸諸位幾句,現在逃命還來得及!”阿璃故作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但她低估了殺手的節cao,“就算不是,多殺一個人又能費什么事?” 阿璃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那,等我離開你們再動手,我不想見血腥!” 其實,她只想逃命而已??删驮谒置介T板時,有個冷幽幽的聲音道:“你,怎么認得羅二?” 糟了! 阿璃感覺到有劍風朝她背后襲來,眼睛一閉,好吧,這輩子,又交代了。 上回被劍攪碎心臟的感覺猶在,這回怕是又是同一個死法。 可預期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只聽得身后刀劍相持,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幽幽說道:“言多必失。你太蠢了!” 阿璃猛地轉頭,對上顧臻的眼,在他眼里看到了戲謔,嘴角的嘲笑欲揚還休。 阿璃:“……”她可以揍他嗎? 第14章 夢境 答案是,當然不可以! 幾個殺手一擁而上都被他一力阻擋在外,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最多能拔掉他一根汗毛。 顧臻饒有興致地看著被他護在懷里的阿璃,幾個殺手而已,哪里是身經百戰的三鎮節度使的對手。顧臻只是揮了幾劍,不讓人傷到阿璃,其余的全被燕三十六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