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是我不好,我一開始就不該瞞著你。其實一切你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你在等我,等我什么時候將你放出去,是我自私的將你困在此處。以后不會了,你有選擇的權利,我不該強行與你。 拍拍他的腦袋,葉云堯沒說什么就進屋中去了。 秦意之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有些債,欠了,終究要還。 一切由我而生,該由我而結。惹我便罷了,惹我身邊的人,你們,便不得好死。 “我們去找阿修?!鼻匾庵畬λf,“明日就去,不,現在就去?!?/br> 修久瀾對他如何,他心中清明,這么多年,若不是修久瀾替他掩護,他的身體根本不會藏的這么好,怕是早些年就被別人發現了。阿修為人,他最清楚,嘴上說著討厭,說著不要,其實內心深處最柔軟,總是背地里幫他將所有的事都處理好,這份恩情,他怎能置之不顧。 “明天?!比~云堯說,“就明天?!?/br> 想了想,他點頭道:“好?!?/br> 夜晚時分,秦意之睡下很久后,有人推開門,走了出來。 四下無人,他走到山的后頭,那兒有一處斷崖,明月當空照,夜色寒涼。此時已經有一人提前到了,一如月色的身影在斷壁上似要凌空而去,正望著遠去不知在想什么。 葉云堯走近,那人才回頭,對他笑著道:“你很準時,公子歇息了?” “恩?!?/br> 第65章 蒼蠅到處飛 來者正是明月。 “信中你要我獨身前來, 我照做了。但可否告訴我,為何不要意之知曉?” 葉云堯周身度著霜寒, 在與師傅的書信往來期間,有一日, 其中摻雜著一封信, 而信上也是從未見過的筆跡。 落筆為明月,約他今日晚間出來有要事相談。 笑了笑,明月道:“此事與公子相關,自然不能要他知曉?!?/br> “何事?” “欸,葉公子不必心急,先回答我一問題可否?葉公子可還記得自己家人是何模樣了?” 明月突然發問, 問題卻有些莫名, 葉云堯皺了皺眉,道:“你從無量海度來,就為了問我這個?” 明月好似沒聽見他的問話,低頭笑了笑, 發過唇際, 輕輕拂開了沾染的細絲, 輕言說道:“我自從認識公子,就一直在他身邊相隨。從他年少, 到他消失, 再等到他回來。每一個有他的春夏秋冬, 都有我陪在他身旁。也是我,見證了公子所有的笑顏, 所有的悲苦。你不記得吧,對不對?” 明月背對于他,望著遠處的天色。他渾身潔白不染他色,只腰間一抹如血的紅,除此之外,再無裝飾。站在那里,如仙人般似要乘風歸去,又好似放不下塵世間的惦念,流連于此。照在他身上的微弱光芒,都帶著點滴無聲的愁思,倒是有些對月惆悵的風景。 葉云堯心微微緊了緊,聲音像浸了霜雪的寒冬:“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明月搖了搖頭:“別急,聽我說完?!?/br> “公子最幸福的時候,最痛苦的時候,我都在??墒悄菚r候,我就是他身邊的一個小書童,我沒有本事,我什么也不能為他做,而等我能為他做些什么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就看著他離開,就看著他死去。而公子是怎么死的,你一定不記得?!?/br> 明月身形單薄,仿佛風一吹,他便要掉下那萬丈深淵。 從未見他束過頭發,那黑夜一般的顏色,就那樣隨風飄舞。 他側過頭來,對葉云堯道:“我知道你想起來了一些事,但我也知道你沒有全部記起。說實話,我不放心你,因為你對公子,從來都不夠好。但是這一次,我卻又不得不把他交給你。我答應過一個人,不能離開無量海度太久,否則,我一定親自去照顧公子。我只希望,這次你要將他保護好,別再讓他獨自一人承受?!?/br> “我想把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他,可是公子的眼里再看不見那些。修久瀾如今身處水深火熱之境,你一定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修仙大族在逼修久瀾將公子交出來。 公子比誰都聰明,你的一言一行,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都逃不脫他對你的了解。有事無事,他都放在心里。他不說,是因為他識大局。 不愿意讓你們為難,不愿意讓你們難做。公子心里一直都有一個結,那是他對修久瀾的愧對之心。他為了你,可以在無盡夢回一直待下去,雖說不再管外頭的事,但是修久瀾的事,他當真不會管嗎?怕是公子的心里,比誰都難受。 你聲稱是要保護他,是要為他好,你卻不知道他心頭有多負疚。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那時年少,公子心高氣傲,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墒嵌颊f是他錯,但他心里的苦呢,又有多少人知道。你可以將一切忘記,那公子怎么辦,你不記得的事,憑什么要公子去記得,要他一個人去難受?!?/br> “你到底……想說什么?!泵碱^越皺越緊,明月的話讓他有些慌亂,聽得懂,又聽不懂。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葉云堯只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 “我來,是要做一件事?!泵髟驴戳怂谎?,那一眼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波濤翻滾。 “明月?!比~云堯語音無波,清清冷冷,卻又篤定自傲,肯定萬分,他道:“你的公子,我會保護好,今生以我性命起誓,定當護他周全,所以你到底想,告訴我什么?” “希望如此?!彼麑λ麛[了擺手,將一樣東西扔進葉云堯手中。葉云堯低頭看去,見是個小銀鐲子。 “這是?”葉云堯抬頭看他。 “這才是我來此的最終目的……” 安靜的日子不過短短幾日,當秦意之再次踏上霧沉國土的時候,他摸了摸鼻子,對葉云堯說:“看來,我這輩子算是被綁在這兒了,阿修那么討厭我,我卻總要在他面前晃?!?/br> “他又該說我是爛蒼蠅了……”秦意之越說越小,“天天嫌我話多?!?/br> 霧沉國封鎖了大門,他二人翻墻進,這一番路行走而來,果真如傳說中所說那般,形勢很緊張?;蛘哒f,出乎他二人的意料之外。霧沉國外頭虎視眈眈的修士之多,人數之廣,著實不可小覷,竟不知,這次會來這么多人,難道都是所謂的“替天行道”?亦或是,有其他目的? 雖然已經將影響縮小到最小化,不對無辜百姓出手。但城中這種危險的氣息還是順著風一直蔓延了下去。 大街小巷很少有人出來走動,路上空空蕩蕩,突然就沒了早些時日那熱鬧的景象。 秦意之只是看著,就覺得心揪的厲害,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他走在荒無人煙的道路上,心里的滋味當真五味雜陳。 為什么,與他相關的,總會如此沒有好下場呢。 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往往便是如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不論是你太強大,還是你擁有強大的法器,這都可以成為眾矢之的的原因。 世間萬物皆不懼,唯懼人心。 二人簡單的易了容,潛入修久瀾的寢宮。 那里黑燈瞎火,沒有一盞燈。 修久瀾站在窗臺前,望著天邊。一身黑衣就快融入無邊的黑暗中,冷到徹底,也寒涼到了心底。怕是吹來的風,都不如他無聲的眼神凌冽,叫人不敢直視,只得以低低臣服。 “滴溜溜——”有個黑色圓圓胖胖的東西滾到他的腳邊,他看了一眼,根本不理。 不多會兒,又一聲響,有什么被扔了進來,他還是不理。 一時間,小石子,小野花,爛野草……什么能招呼什么就往里頭砸。 修久瀾的身邊不一會兒就累積了一個個小山包,東西疊的到處都是。 最后,砸的那個人受不住了,一咕嚕從上面翻了下來,站在窗外,與修久瀾大眼瞪小眼。 “你是木頭人嗎,我砸了那么多東西你看不見?”秦意之氣呼呼的瞪著他,再見修久瀾那刀子般的眼神,自覺的將視線轉移:“咳咳,那什么,這大晚上的,我怕你站在窗戶口被風吹傻了,你不是要與我打架嗎,我告訴你,我可不與傻子打,免得說我欺負人?!?/br> “無聊?!毙蘧脼懡K于有了反應,只是丟給他一個白眼,換了扇窗。 秦意之:“……” 巴巴的跑過去,他趴在窗欞上,半個身子都嵌了進來,紅衣落在窗子里頭,偏生在黑暗中,因那灼眼的顏色而亮了幾分,吸了幾分神采去。他耍著無賴,像百年前那樣軟聲下來:“阿修,你別不理我嘛,你若非要與我將那架打了,我答應你便是,現在就打?” 修久瀾皺了皺眉,眼看著臉色掉了下來。 秦意之連忙道:“你別生氣你別生氣,我就問你兩個問題?!?/br> 修久瀾欲離開。 “別,你別走,我就問一個問題,就一個!”秦意之拉住他的袖口,小心的拽著。 修久瀾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問?!?/br> “阿修,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沒有那么討厭我,不然為什么,你會幫我守護身體五百年呢?!?/br> 修久瀾扯過自己的袖子,語氣不太好聽:“這是兩個問題?!?/br> 等了良久,無人出聲,而當他回頭時,卻有些不知所措。 那血色般的人站在那里,低著頭,肩膀微微的顫抖,也不知他在做什么,但是修久瀾本能的回身,想同以往那樣伸出手去拍他,但是抬起手的動作被他自己抑制住,拳頭在手中緊了又松,只得冷哼一聲。 聽到聲音,秦意之抬起頭來。這一抬頭,二人視線對上,從他的角度,修久瀾看見的,便是他嘴角揚起的笑容,還有他那雙亮如星辰的眼睛。 居然……他真是白擔心了! “你最好快滾出霧沉國,被在我面前礙眼?!?/br> “我才不走?!彼驹谀抢?,風吹起了衣衫,像黑夜中刺眼的玫瑰,帶著刺,散發著芬芳,又讓人垂涎欲滴,他說:“我答應過別人,要護你,護霧沉國百年千年,我秦意之,一諾千金?!?/br> “那你就在這站著?!?/br> 又是這般無賴,修久瀾氣惱的欲拂衣而去,卻在轉身間注意到他的眼角深處,有什么在閃著微弱的光。 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修久瀾還是眼尖的抓住了。 秦意之嘴角彎彎,似笑的寧靜無害,他說:“我就知道,阿修,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討厭我,我好高興?!?/br> 心慌意亂,修久瀾離開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要先邁哪只腳,他冷哼了一聲,罵道:“出息!” 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秦意之過了很久,才動了動身體。 而當他離開時,一道慣著靈力的東西朝他飛來,直奔面門。 他伸手一招,將那東西執于手中。 是個普普通通的方巾,一點多余的花樣都無。 一看就知道是修久瀾的。 冷冰冰。 “切,死阿修?!鼻匾庵αR了一句,將方巾收好,揣在胸口離開了。 第二日,他又跑到修久瀾這里來sao擾他,修久瀾索性將窗戶都關了起來,眼不見為凈。 秦意之可憐兮兮的連連哀求,不理,還是不理。 第三日,連葉云堯都被他弄來了,他說:“葉九,我真的是拿阿修沒辦法了,他不開門啊,我若再在他院子里晃,別人真的要發現我了,你快去幫我和他說說情,畢竟有無盡夢回這層關系在,他不會不管你的?!?/br> 于是第三日,葉云堯被請進去喝了半杯茶,一杯都不到,就出來了。 “怎么樣怎么樣?!鼻匾庵贝掖业膯?。 “本來相談甚歡,但是一聽到你的名字,他就將我趕了出來?!比~云堯對他說,恰在此時,有人路過,葉云堯緊張的將秦意之塞在了茂密的芭蕉葉中,把秦意之身形遮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