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葉云堯酒意燒腦,渾渾噩噩,偏要執拗的睜著眼睛動也不動硬瞧著他。秦意之眼底盡是笑意,那笑,從眼角溢出。揚起嘴角,他笑的肆意猖狂。 院中醉了一地的糊涂眾人不知何事,只撓了撓腦袋翻個身繼續睡的酣甜。 而酒桌上,一藍衣公子面含桃粉,眸中有水光,不解的瞧著對面獨自大笑那人。 那人一席破布麻衣,斜眉入鬢,黑如潑墨的發傾瀉而下,一雙眼睛亮的出奇。 秦意之定定的看著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葉云堯,我秦意之再說一遍,你可要聽清楚了?!?/br> “等我拿回皮囊,我便隨你回無盡夢回。我們逍遙一世,不問世事。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你要做什么,我便做什么。陪著你,守著你,隨著你。你要如何便如何,你要怎樣便怎樣。同今日一樣,我秦意之任你為所欲為,絕無二話?!?/br> 秦意之如火一般的炙熱,燒著了葉云堯清冷的心。 “不屠戮生靈?” “……我就那么像濫殺無辜的人?” “不為非作歹?” “……爺還是挺正派的吧?!?/br> “不濫殺無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除之。 “不離開,無盡夢回?” “恩!陪你這個木樁子?!?/br> 葉云堯腦中酒意肆虐,模糊的視線已看不見身前的人,可耳中傳來鏗鏘有力的聲音,卻讓他一直提著的心緩緩的放了下去。 他扯了扯并無弧度的唇角。 終抵不過酒意,沉沉睡了過去。 而閉上眼睛的那一瞬,原本模糊的視線又清晰了那么一刻,那一刻,他看見伏在自己身上的,是一身紅衣,眼如星辰,笑的肆意猖狂的少年。 熟悉……又陌生。 你……是誰? 第36章 交.合不敢看 幾人在無量海度待了數日, 做了好些天蛀蟲一般的生活,吃了喝喝了吃, 玩兒的不亦樂乎,真將這無量海度當成了自己家般, 絲毫不客氣。 尤其是秦意之, 簡直可謂無法無天,旁人一開始還說說他,自個兒臊著臉不好意思的拘謹在一旁。到后來因秦意之這害群之馬,使得大家伙全都一哄而上,樂不思蜀。 這幾日最怪異的無怪乎葉云堯。 葉云堯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依他平日里清冷的作風, 這些出格的事兒他是不屑于更不會去做的。但這些天, 他是將他自身的規矩給打破的徹底。 例如,日上三竿,秦意之都起床了,他還不起, 偏要秦意之扯著嗓子吼幾下, 他才慢悠悠的從屋內出來。出來之時, 也都是睡眼惺忪,歪斜著衣服。往日里無盡夢回這天之驕子就這般毫無形象的移步而來。 那迷糊的小模樣, 別提讓秦意之受多大罪了…… 又或者, 無盡夢回的妖獸到處都是, 多的數不勝數。秋易連和秦意之最愛干些勞什子缺德事兒,二人賤兮兮的時常打斷歡好交合的“鴛鴦”們, 硬是嚇的它們撒蹄子跑路,各奔東西。他二人到是笑的前仰后合。 一開始,這缺德小分隊就這二人而已,后來不知哪一次,葉云堯也加入了進來。 他雖只是站在身后不說話,可秋易連總忍不住回頭看,沒辦法,后面總跟杵著個冰樁子似的,嗖嗖的涼風直往脖子頸里灌,存在感太強。到后來,秦意之索性伸出一巴掌,抵住他腦袋,禁止他再向后看。 這樣也好,葉云堯總算不用緊繃著自己忍不住抽搐的眉間。 他對自己說:我是看管他們的,否則以他二人的性子,定會翻了天。 藍懷玉和阮長修倒時不時的修煉一番雙劍合璧,一番修習下來,總會毀去明月大片的紅楓,明月本人不怎的來這無人之處,看不見這遭人心疼的紅楓林。只是他身邊的那頭狼崽子是不愿意了,常低吼著怒沖向他二人,雖然坐在血狼王頭上狐假虎威,但其實只是看起來兇神惡煞,并沒有絲毫威脅的分量。 藍懷玉總不知從哪兒準備了山雞山兔,一個個的朝血狼王扔去,這被引了視線的血狼王只能沒出息的朝著野味兒跑了,氣的那狼崽子怎么使喚都沒用。 藍懷玉望著遠去的血狼王背影,緩緩搖著頭,可惜的道:“這般年歲的姑娘,怎會與狼王為伍,生在這無人的僻靜之所,既無同伴,也無親人,還穿著獸皮的衣裳。哪家的姑娘不愛美,可憐她估計都不知道這些。在這荒無人煙的島上,白白浪費了大好歲月?!?/br> 阮長修冷哼一聲,道:“你若喜歡,領回去便是?!?/br> 藍懷玉眼睛一轉,溫雅儒生一般拂了拂自己的“無暇”,噌——的一聲劍鳴響起,他淺笑著一劍刺向阮長修。 阮長修不知在想著什么,竟被他削斷一縷發。 “長修,走神可不好啊?!彼{懷玉眼疾手快的捉住被他削斷的發絲,握在手里,朝阮長修擺了擺,“你看,你的發在我手中,想奪回來,再陪我練練劍?!?/br> 阮長修黑衣如墨,靜立于紅楓林,望著藍懷玉手里自己的發,沉默的面容上不自在的劃過一道羞意。 “陪你練便是,頭發還我?!?/br> 阮長修的嗓音低沉,“皆墨”不客氣的出鞘,向藍懷玉刺去,藍懷玉挽了個劍花,擋住他的招式,二人你來我往,一時打的是難分上下。 過了半晌,一地的紅楓簌簌,藍懷玉一身白衣站在紅楓林中,手里仍舊握著阮長修的斷發。 他拾起一片紅楓葉,用他的發纏住紅楓的根,灌入勁氣,射向阮長修。 阮長修伸出二指,迎著勁風,夾住這片紅楓葉,抬手一看,見葉尾纏著自己的發。 “還給你。你看,這練劍可比那小丫頭讓我歡喜多了,你這醋,也快別吃了。多大的人了?!?/br> 阮長修被戳中心窩子,終于不自在的別過身子,不看藍懷玉。 藍懷玉見他那模樣,知他是真羞了,也不過分,便過來道:“走吧,別站那兒了,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咱們就要走了?!?/br> 另一邊,有人正被倒吊在紅楓樹上,感受著這多日不見的“湖水倒映”般美景。 秋易連縮著腦袋沒出息的躲在一旁,心中盤算著要不要去找被他遺忘多日的顏如月? 而那邊,秦意之苦不堪言的連連求饒。 “葉九葉九,我錯了!我再不調戲你了!你也別綁著我了,行行好,放我下來吧?!?/br> 仗著葉九對自個兒多擔心了些的秦意之,當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嘴巴一賤,就拿葉云堯開涮。 嘴巴瓢了些,調侃了番葉九,這下可好,一直默不作聲站在他們身后的葉云堯真如同炸了毛般的獅子,在秦意之輕浮的那句:“葉九,你不是要雙修嗎,我見這交合之法好玩有趣,不如咱倆試試?”之后,秦意之回頭的那個瞬間,連他的臉都還沒看著,整個世界就這般顛倒了去。 葉小公子當真愛綁著他啊…… 秦意之本以為這習慣已經漸漸淡去了,此時此刻他是欲哭無淚的欣賞頭朝下腳朝上的葉云堯,晃蕩在那兒,東一下西一下的。 順帶朝秋易連翻幾個白眼,暗罵:“你這沒出息的爛蹄子?!?/br> 秋小公子只能傻呵呵的朝秦意之尷尬的笑幾聲,我承認,我沒出息,我慫…… 秦意之求饒了半天,葉云堯依舊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他那嘴又管不住了,說出來之后發發覺自己怎的又沒禿嚕住…… “葉九,你這般愛綁著我,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你直說了吧,不用不好意思,綁著也沒事,我能接受!” 秋易連聽完,投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一溜煙兒的撒腿就跑。 秦意之心道,壞了! 葉云堯的眼神已經可以殺人了。 秦意之呵呵兩下,道:“你不用這般看著我吧,難道你想吃了我?” 哎呀,瞎說什么大實話…… 葉云堯走近他,二人面對面瞅著,只不過一個倒掛半空,一個遙身而立。 秦意之黑亮的眼睛笑瞇瞇的瞧著他,晃蕩來晃蕩去,葉云堯瞇了瞇眸子,秦意之頓覺不妙。 果真! 葉云堯忽而飛身拎了秦意之的繩子,就這般拎著他,朝山中掠去。 秦意之看著飛速倒飛的景象,愕然葉九要帶自己去哪兒。 葉云堯似也在搜尋什么,過了會兒停下,點了秦意之的xue道,封了他的唇。 秦意之直挺挺的倒吊在半空,嗓子眼兒里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他被吊在樹干上,樹下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后悔捅了“馬蜂窩”…… 身形巨大的妖獸在樹下交合,上下起伏,不同人類的視覺沖擊就這般發生在秦意之的腦袋下面。他不能說話,不能動,只能啞巴吃黃連般的欣賞著一絲美感也無的那一幕。 “好奇?想看?那你就看個夠?!比~云堯絲絲縷縷輕柔的嗓音在他耳邊浮起,秦意之一個激靈,葉云堯便退了回去,丟給他一個涼如薄雪的背影,走的那個決然,頭都不回一下。 說不出話,秦意之只能在心中嘀咕:哼……葉九,你給本公子記住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等著! 刺眼灼熱的地底,翻騰著guntang燃燒的巖漿。 在這一處神秘的地界,有一人遙遙的站在巖漿的外沿。 那人目如劍尖上最鋒利的灼光,隱藏在泛著金屬幽暗的面罩下。半張臉潛伏在黑暗中,全身黑如子夜,連一絲多余的顏色都沒有。在這火光沖天的巖漿之邊,顯得突兀而又不搭。 他一直沉沉望著劇烈翻滾的巖漿,看不清表情,卻渾身肅殺的讓人膽寒。 “你還要讓我等多久?!?/br> “你的命,我要親自收?!?/br> * 無盡夢回規矩并不多,不似其他門派,吃個飯喝個水都需有規有矩。 在無盡閣的日子可謂逍遙快活,陰陽交合之事也不如其他門派那般諱莫如深。單不說仙道首閣那繁復庸俗之地,就說滄浪派里,你隨意拎個小子問他此事,他定會羞惱的無地自容,以為你是從何處躥出來的瘋子,而后大嗓門一吼,你便是囚牢中的偽君子。 這些令眾派所可恥的東西,在無盡夢回卻沒那么講究。無盡夢回向來修的是自然,陰陽交合本就是順應天意,在門派中平日也就無所謂的多。 葉云堯雖不主動去探尋些什么,但他有一群不正經的師兄,和整日里嘻嘻哈哈的門派弟子。 尤其是師姐花叢月,認為小師弟可圈可點以后定能大成此道,自小便對他是悉心教導。 葉云堯小的時候并不太懂,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成了少年人,架不住師姐那般蚊子嗡鳴般的碎碎念。 師姐常掛在嘴邊的,是那句:“不知道小師弟今后同道雙修的道侶會是何等風姿?” 然而,葉云堯從前卻從未當個真,師姐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便是了?,F在想想,若師姐再說,就將這凡人領回去便好,尚可堵住她的嘴。 第37章 羞死個人啦(二更) 葉云堯從來沒將此事放在心里過, 他一貫一個人生活慣了,平日里自己的院落都是冷冷清清, 連打掃院落的弟子都被他遣送出去。 青竹總落了一地殘葉,踩在上頭, 嗅著竹枝的清香, 葉云堯只會想,一人一院,好不愜意,為何要有人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