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睡覺？”

    “靠著你睡不行嗎？”

    “當然可以，你先把東西吃完。要不要喝一口熱可可？”

    “不要，燙?！?/br>
    “現在不燙了，我剛試了?！?/br>
    “哦……那給我吧?！?/br>
    “……”

    他真的是來開正經會的，好嗎。

    哪怕正在跟鋼鐵俠互掐，也避無可避被兩個老混蛋拍了一臉狗糧。弗瑞朝天花板翻翻眼皮，突然覺得自己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睛可能也要離他而去。

    第65章

    世人皆知, 精靈永生不死。

    唯有火, 刀劍和極度的悲傷才能殺死他們。

    港口絢麗燃燒著的火光, 在他們還沒有到達之前就已經染紅了天際。那一生只見過一次的瑰麗色彩, 讓嘉洛德清楚明白，他現在正在做夢。

    相同的夢他已經做過夠多, 但那大多都隔著水幕, 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在一點點變得模糊。但唯有這次，不知為何卻清晰得如同鏡中倒影, 讓他在看清每簇火光的同時，再次感覺到了那種無法釋懷的恐懼。

    天鵝港的親族殘殺。

    當諾多精靈從神眷之地回歸中土時, 他們所做出的第一次弒親之舉，也是嘉洛德此生唯一犯下的罪。

    周圍已經混亂成一團，無數刀劍和弓箭交接的聲音傳來, 海面已被精靈的血染得艷紅。在格洛芬德爾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轉身，他眼底倒映著面前揮來的寒涼，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過, 然后, 將刀鋒推進了襲擊者的胸膛。

    血與火的味道, 順著風蔓延開來。

    那是他第一次讓鮮血沾滿自己的雙手。而諷刺的是, 殺死的卻不是精靈的宿敵，而是自己的親族。

    嘉洛德茫然低下頭。

    那張略顯陌生的臉很快就被海水吞噬，在火光搖曳下漸漸扭曲, 然后變成另一張被火焰燒毀大半的臉, 眼角一點淺到看不見的淚痣, 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嘴角逐漸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會永遠詛咒你。

    張張嘴，他似乎這么開了口——

    “嘉洛德？”

    “？?。?！”

    幾乎是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精靈先生猛地坐起身，瞪大眼，盯著面前低頭看他的這人很久，才終于反應過來，微微松了口氣。

    “怎么了，娜塔莎？”

    將眼底一瞬間的驚懼掩去。嘉洛德重新倒回沙發上，打量幾眼她身上黑色的作戰服，沒什么精神問道：“剛出完任務回來？”

    “對?！碧羝鹈?，似乎察覺到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有。黑寡婦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俯身盯著他，并不掩飾自己身上隱隱的鐵銹與硝煙味道：“你怎么自己睡在休息室里？隊長呢？”

    “他應該還在訓練室吧，給山姆和克林特做陪練?！?/br>
    小小打了個呵欠，精靈先生回答道：“我本來也想去的，但他不讓我下場。只是看著太無聊，我就自己回來了?！?/br>
    說起這個，嘉洛德的語氣里就有一股子哀怨。明明離他被從九頭蛇基地撈出來已經快一個星期了，以精靈的自愈能力，沒有什么傷是好不了的，除了失血太多還要慢慢養之外沒有任何問題。但自家網友就是不聽，拎著他耳朵吼也不管用，就是要我行我素把他看得死死的，硬生生把嘉洛德磨得沒了脾氣。

    有種虛叫做美國隊長覺得你虛，他現在算是徹底體會到了。

    “你找他有事？”

    把身上的毯子又朝上拉了點，精靈先生看了寡婦一眼，朝門口揚揚下巴：“正好，我聽見電梯的聲音了，他馬上就上來?！?/br>
    “不了，我沒什么事情非要打擾你們不可?！?/br>
    也就是沒事進來轉轉，并不想留在這里吃狗糧。娜塔莎搖搖頭，從兜里掏出一個掛著狗爪子的發圈，遞了過去：“喏，你要的東西?！?/br>
    “謝謝?！奔温宓律焓纸舆^。

    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謝。黑寡婦隨即再不耽擱，轉身朝門外走去，并順便給打開門紳士地請她先走的美國隊長拋了一個欣慰而慈愛的眼神，就像在看著自己終于學會啃白菜的傻兒子。

    史蒂夫：……

    史蒂夫決定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聽著耳邊腳步聲漸近，十分嫻熟地挪了挪，在沙發上騰出一個足夠的地方。嘉洛德瞇起眼，很快感覺到一個還帶著水汽的身體在自己旁邊坐下，毫不猶豫地把腦袋枕了上去。

    “陪練完了？”

    伸出手，把掌心貼在那人溫熱的手臂上，精靈先生慢悠悠地抬起眼皮：“今天結束的好像挺早？”

    “不早?！比嗔巳嗨碓谧约和壬系哪X袋，史蒂夫微微低下頭：“因為賈維斯說你在休息室睡著了?！?/br>
    說著，看了眼嘉洛德臉上隱隱約約的黑眼圈，他不由自主皺起眉：“晚上又沒睡好？”

    “沒有，我睡得挺好?！?/br>
    下意識就這么回答道。當嘉洛德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謊時，再想改口也來不及，不過他也不打算改口，而是就這樣眨眨眼，面不改色迎向史蒂夫明顯帶著懷疑的目光：“真的?！?/br>
    只是一點噩夢而已。

    只是一閉眼就能看到他曾經犯下的過錯而已。

    會好起來的，嘉洛德默默地想。

    畢竟過去幾千年，他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沒必要再多費心些什么。

    “但我覺得你最近的精神不怎么好?！笔种笓芘`額前的黑發，史蒂夫嘆了口氣：“你以前可不總是會在白天睡著?！?/br>
    “我還在恢復期，隊長，會感到困倦是理所應當的?！?/br>
    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嘉洛德擺擺手，表情并沒有任何變化，翻個身打算從自家網友腿上起來：“比起這個，我更想問我什么時候才能……嗷！疼疼疼??！”

    話說到一半就變成了慘叫。精靈先生只感覺到頭皮一陣刺痛，太陽xue跳了跳，斜眼看去的時候，果不其然發現是史蒂夫壓住了他的頭發。

    因為需要適應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社會而把長發剪掉，在這些沒有空管它的日子里又自己長了回來。嘉洛德眼淚汪汪地哼唧兩聲，示意史蒂夫抬腿，然后在大胸網友抱歉的注視中抓起黑發，在身后攏成一束，用寡婦給的發圈綁了起來。

    “我該去把它剪掉了?！?/br>
    把鬢角的碎發都朝后撥去，露出整張臉，精靈先生忍不住抱怨了句：“早就該這么做了?！?/br>
    “可我覺得這樣就很好?！?/br>
    看著他毫不心疼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就好像它們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樣。史蒂夫伸手把嘉洛德的爪子摁了下來，嘆口氣，阻止了他繼續在自己腦袋上折騰：“如果不麻煩的話，就不要剪了吧?！?/br>
    “可我不想再被認成小姑娘了?！?/br>
    想起邦德和巴基當時‘你居然是個男人’的眼神就覺得火大，嘉洛德咬咬牙，并不是很能理解現代人類為什么會眼瘸到這個程度：

    “而且頭發太長了工作的時候也確實不是很方便……說起來，我這次又翹了半個多月的班，寇森怎么跟我老板那邊說的？”

    “他幫你請了長假?！?/br>
    史蒂夫聳聳肩，道：“不過沒什么必要就是了，畢竟你工作的蛋糕店有九頭蛇的臥底，也必須停業接受神盾局的檢查?！?/br>
    “這樣子?！?/br>
    嘉洛德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心疼自家老板?？偣簿驼辛藘蓚€店員，結果一個九頭蛇一個九頭蛇的目標，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招兼職幫忙還招進了蜘蛛俠，沒一個省心的，簡直就是紐約所有蛋糕店的反面教材。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居然會被吉米暗算，這點確實挺讓嘉洛德感到驚訝。畢竟他一直以為他是個崇拜美國隊長的傻白甜來著。藏得這么深，就連活了快萬年的精靈都沒有發現，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默默放飛著自己的思緒，嘉洛德縮進沙發里，又朝史蒂夫的方向挪了挪。而隊長也樂得接受，非常自覺地抬起胳膊搭上沙發靠背，讓精靈隨時可以把自己當成靠墊，窩的更舒服一些。

    一時間，整個休息室里都安靜了下來，只有陽光慢慢流淌在他們之間，醞釀出一種閑適的安逸，讓人忍不住想將時光永遠靜止在這一刻。

    留住他。

    當腦海里出現這個想法的同時，已經從兜里掏出了手機解鎖。史蒂夫打開前置攝像頭，舉起手臂，悄咪咪給自己和枕在自己胸肌上放空的嘉洛德咔嚓了一張。

    光線，角度都非常完美。

    他決定把這張照片當做自己新的手機桌面。

    “順便發給我一張?！?/br>
    懶洋洋抬起頭，把下巴搭在史蒂夫的胸口。嘉洛德瞇起眼，這么說道，就像一只慵懶躺在家門口曬太陽的貓。

    “好?！?/br>
    自然不可能不答應。史蒂夫低頭輕輕碰了碰他的額角，湛藍如大海的眼睛滿是溫和，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了一個令人愉悅的弧度。

    但很快，他就怎么都笑不出來了。

    “說起來照片，我還有你的半裸照?！?/br>
    想起自己的私家珍藏，精靈先生看著史蒂夫熟練地給照片加上濾鏡，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般，若有所思地開口：“那應該是你本人吧？”

    “……當然?！?/br>
    雖然并不想回憶如何拍攝這個令人尷尬的過程，但嘉洛德語氣里的疑問成功挑起了自家網友的不滿：“不是我還能是誰？”

    “好吧?！?/br>
    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嘉洛德聳聳肩，隨即問出了更不知死活的問題：“那你p過嗎？”

    “……沒有?！?/br>
    “真沒有？”

    “真沒有?！?/br>
    明顯被他噎了下，史蒂夫伸手把精靈摁在胸前，不許他逃跑，表情介于好笑和惱火之間：“既然你這么不相信，要不要親自來檢驗一下？”

    “不了，謝謝?！?/br>
    只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的胸給擠死了，嘉洛德的聲音從衣料間悶悶傳來：“你可以等下次全裸的時候再叫我驗貨?！?/br>
    史蒂夫：……

    好像被撩了是他的錯覺嗎？

    “我突然覺得我等不到下次了?！?/br>
    手上的力氣松了松，讓精靈不至于在自己胸口憋死。隊長收回手機，將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直接一收，就將嘉洛德整只精抱了個滿懷。

    就著這個姿勢，他從沙發上站起身，夾著精靈就朝門口走去：“現在這個時間就挺好……去你那里還是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