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嘉洛德深吸口氣：“第一，你是不是那個一直在lex上跟我聊天的「星條旗」？”

    這個問題顯然已經跳過兜圈子的環節，直達本質了。而對于兩人來說，這個答案也已經是明擺著的事，精靈或許只是需要一個最終的，來自本人的直接肯定，他也沒有必要再說謊。

    因此，美國隊長干脆利落地承認了。

    “是?！彼瑯涌聪蚣温宓碌难劬Γ骸耙恢笔俏??！?/br>
    “那你也知道我是「炸金花」?！?/br>
    表情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有任何改變，精靈先生點點頭，沉默了幾秒，向史蒂夫拋出第二個問題：“你是在什么時候知道的？我給你發照片之前，還是之后？”

    “……”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要難以回答一些。這倒不是說擁有四倍記憶力的美國隊長會突然忘記這件事，而是他總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欺騙網友的混賬，由于一時躊躇喪失了每一個坦白的好時機，才在猝不及防掉馬的時候這么張口結舌，不知所措。

    “在發照片之前?！?/br>
    小心翼翼觀察了下精靈的臉色。他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這么老老實實做出了回答：“就是你受了傷剛醒來的那個時候?！?/br>
    “……是嗎?！?/br>
    愣了愣，嘉洛德近乎嘆息地開口。

    然后，史蒂夫就驚恐地發現，就像是突然被人抽空了所有支撐的力氣般，他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而周身仿佛要將人刺傷的氣勢也在剎那間消失無影，宛如被戳破的氣球般，表情也開始變得有些意興闌珊。

    “行吧，我知道了?！?/br>
    朝隊長揮了揮手，嘉洛德只覺得現在整個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連最開始氣勢洶洶想來打人的沖動都沒有了，手腳使不上力氣，胸口就像是缺了塊什么，輕飄飄地，仿佛下一秒就會由里到外崩塌殆盡。

    算了吧。

    精靈先生這么興致缺缺地想著。美國隊長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告訴自己他的馬甲，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對網上兩句還算不上告白的話負責，更沒有義務要像暗戀他的女朋友一樣……喜歡自己。

    反倒是，如果是史蒂夫這種人設的話，嘉洛德覺得，或許最開始就是自己理解錯了他那句留言的意思。畢竟，美國有哪條法律規定，不許朋友之間表達「最喜歡的只有你」這種感情了？

    是他自己還沒有跟上時代，怪不了別人。

    “但我也必須說你兩句，隊長?！?/br>
    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嘉洛德抹了把臉，朝表情有點呆滯的史蒂夫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微笑：

    “要是你能把每天跟我說話的時間抽出三分之一，去多陪陪你的女朋友，現在你也不會還是單身了?！?/br>
    也不會，讓他還有那么一點點，愚蠢的僥幸。

    “……”

    還沒反應過來精靈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是怎么回事，就被‘女朋友’這一詞當頭砸了一臉。史蒂夫頓時愣在了原地，表情急劇變化著，像是想反駁，又像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連眉頭都糾結地擰在一起，打成了解不開的死結。

    而旁邊的托尼已經一口咖啡噴了出來。

    “你聽我說，嘉嘉，隊長他其實——”

    瞥了眼史蒂夫的臉色，簡直比被人揍了一拳還難看。為了自己的大廈不被隊長徒手給拆了，總裁爸爸決定立刻開口，替鷹眼那個該死的混蛋把這個坑給填上。然而，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嘉洛德打斷了。

    “不，你不用說了，托尼?！?/br>
    沒什么精神地擺擺手，嘉洛德慢慢從桌上將自己的刀一把一把拔了出來：“我知道這不是隊長的錯?！?/br>
    是他把不該當真的事情看得太重。

    “只是，史蒂夫，雖然你對誰都這個樣子。但如果在網上的話，還是不要總說那么讓人誤會的話。我也就算了，要是換了別人，今天肯定沒這么容易收場?！?/br>
    他畢竟比史蒂夫大那么多，還能說服自己維持一下身為長輩的尊嚴，還能寵一寵。但如果是其他人，被這么撩完了不負責，史蒂夫現在八成就已經挨刀了，那可不會是一件多么令人高興的事。

    “祝你幸福，隊長?！?/br>
    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萬年來無疾而終的初戀。嘉洛德把刀收回刀鞘，意興闌珊地從桌邊站起來，朝兩人點點頭，就拿起自己手機就轉身走了出去。

    完全沒有去看史蒂夫聽完他的話后，如同吞了一只半獸人般難看的臉色。

    “……所以，你就打算在這里坐一晚上嗎？”

    終于目瞪口呆地消化完剛剛到底都發生了些什么。托尼·斯塔克朝桌邊瞄了一眼，既想笑，又對精靈臨走前仿佛要哭的表情感同身受地有點難過，看向美國隊長的眼神十分復雜：

    “要是你不打算做點什么話，我就要出手了?！?/br>
    “……”

    史蒂夫猛地從長桌邊站了起來。

    “替我轉告克林特，如果一個星期內我在大廈看到他的臉，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忍住不揍他?！?/br>
    沒有去管被自己帶倒的椅子。史蒂夫朝旁邊邁出一步，被桌子腿絆了個踉蹌，隨即就立刻站穩，如同一陣風般從托尼面前刮過，很快就消失在休息室門外的走廊里。

    而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總裁爸爸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從桌上拿起隊長的手機，在通訊錄翻了翻，很快鎖定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等待對方接起來并沒有過去多久。

    “喂，巴頓？”

    很難掩飾住語氣里的幸災樂禍，托尼朝著電話那頭嘿嘿一笑：“你明天就回來吧?！?/br>
    “……”

    鷹眼不知說了什么。托尼聳聳肩，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低頭看了看腕表：“我給你訂機票，保證你晚飯前能到……當然，我什么騙過你，隊長現在真的很需要你?！?/br>
    “——相信我，等你明天進門的時候，他肯定會開心地給你一個舉高高的?！?/br>
    第44章

    走出休息室的時候, 嘉洛德整個人仍然有些恍惚。

    他的腦子是清醒的, 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無法通過大腦來支配他的行動。雖然精靈沒有生病這種說法，但他現在就是覺得自己仿佛被病毒侵蝕了般, 渾身都沒有力氣，四肢也軟綿綿的, 甚至都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只能扶著墻踉踉蹌蹌地前行。

    這種感覺對精靈來說足夠新奇, 但也確實有點難受。而只有在這時，他才突然能夠理解那些同族們曾經于山林深谷邊歌唱的每一個傷春悲秋的故事。畢竟在過去的近萬年間他從不曾對于什么人怦然心動, 自然也不會品嘗過這般細碎綿長, 仿佛早已流淌成血液的失落。

    不過, 應該會好的吧。

    按了按有些空蕩蕩的胸口。嘉洛德擺擺手，沒有走進賈維斯貼心為他打開的電梯門里, 而是順著樓梯, 慢慢朝自己房間所在的樓層走去。

    其實, 他本來不用把事情變得這么難以收場的。只要平時他能夠再仔細一些, 或者在剛剛發現美國隊長就是「星條旗」時冷靜一下, 別立刻提著刀就沖過去。但現在，他已經把美國隊長的馬甲扒掉了, 還恍恍惚惚不知道都說了什么鬼, 簡直不能更尷尬。就算活了這么多年, 曾經見過無數大風大浪, 嘉洛德現在也毫不懷疑, 未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可能都沒法再面對史蒂夫的臉。

    所以，自己是不是應該催促一下神盾局趕緊把半獸人的事情解決了，然后讓他搬出去??？

    這么想著，嘉洛德站在自己房間的門前，從兜里掏出手機，給寇森發了條短信。然后沒有等對方回復，就又再度把手機塞進了口袋里，打算先回去好好洗把臉睡一覺，再來考慮這一攤令人糟心的破事。

    可是。

    門悄無聲息地在面前滑開，露出滿室空洞寂靜的黑暗，就在嘉洛德準備邁開腳步跨過門檻時，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就是一股令人無法反抗的力量襲來，死死勒在腰間，幾乎眨眼，就將他從門口直接撲進了黑黝黝的房間里！

    ‘彭——’

    人體落在地板上的重響被厚重的地毯吸收，卻并沒有任何該有的疼痛感傳來。感覺到身下有熟悉的溫熱體溫傳來，顯然是這位不速之客在最后關頭把自己當成了墊子，嘉洛德愣了愣，大腦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他的身體本能卻已經自發行動起來，彎起右臂，想都沒想就是狠狠一拐肘懟了過去。

    結果懟了個空。

    而這還不算。在躲開了精靈意料之中的攻擊后，那人一把攥住了嘉洛德的手腕，直接別到了身后。同時，攔在他腰間的手臂猛地用力，一條腿也屈了過來，卡住他的胯骨就是一個原地翻轉。半秒鐘后，嘉洛德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摁在了地上，臉頰貼著毛絨絨的地毯，身上壓著一個兩百磅的混球，連動動手腕都會引來一陣更加緊密的貼合。

    ……這是抓賊來了嗎？

    精靈先生一臉懵逼。

    ‘咔噠’一聲，門在他們身后閉合，遮擋住了走廊的燈光。滿室黑暗重新覆蓋上他們的視野，從夜空灑落下來的繽紛霓虹映照出落地窗前的一小片空地，一時間，空氣中只能聽見兩種頻率相同的喘息。

    “你想干什么？”

    動了動被人鉗制住的手腕，嘉洛德沉默了會兒，率先開口道。

    “對不起?！?/br>
    深吸口氣，平復下因為劇烈跑動而急促的呼吸，剛剛把人從走廊撲進門的美國隊長悶悶開口回答：“我跑得有點著急，沒有站穩?！?/br>
    說著，他還把非常舒服地把下巴搭在了精靈肩上，就像一個打過血清的超級士兵真的會平地摔進門一樣。

    嘉洛德：……

    那你倒是趕緊起來??？！

    嘉洛德覺得自己想打人的沖動突然又回來了。

    很顯然能夠感覺到身下精靈快要炸毛。但史蒂夫并沒有急著起身，而是伸手摸了摸，把那兩把短刀從嘉洛德腰上給拿了下來，和落地時不小心從兜里滑落出來的手機一起，遠遠丟到了角落里，發出‘哐當’的一聲悶響。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總覺得這個發展似乎有哪里不對。嘉洛德深吸口氣，側頭看向臉頰邊那個毛茸茸的腦袋，郁悶極了：“我以為我們剛剛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br>
    “并沒有?！?/br>
    史蒂夫搖了搖頭，這么開口。胸腔的震動清楚地透過脊背傳來，說話時溫熱的氣流也撓得人耳朵發癢。嘉洛德有點不習慣地想要躲開，卻沒有絲毫退路，在身上兩百磅的重壓下動彈不得。

    “我剛剛還什么都沒有說，你就走了?！?/br>
    比起剛才在休息室里張口結舌的樣子不知要好了多少倍。隊長就像是死機過后終于重啟成功的處理器般，不但在體重上穩壓對方，連氣勢也隱隱有了變化，讓精靈不由得有種自己是被金毛盯上的狗罐頭的錯覺：“我們的談話還沒有結束，嘉嘉?！?/br>
    “但我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睆谋亲永锖吡寺?，嘉洛德把每個音都咬得很重：“很完美的解決，隊長，我要談的已經跟你談完了?！?/br>
    “那好吧?！?/br>
    并不想跟他在這上面較勁，史蒂夫微微嘆口氣，呼吸拂開了他們之間掉落的最后一縷黑發：“你跟我談完了，現在換我來跟你談談?！?/br>
    “談什么？”

    “談戀愛?！?/br>
    “……”

    精靈先生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要是沒有，那就是美國隊長的腦子出了問題。他猛地瞪大眼，看向黑暗中那人英挺的側臉輪廓，就像是突然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般，連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史蒂夫的耳廓都顧不得。

    “我以為你是人類世界道德的標桿，特別專一的那種?！奔温宓律钗跉猓骸敖Y果你現在告訴我，你還沒追到你女朋友就開始想劈腿？”

    史蒂夫：……

    等等，這不是我告訴你的，好嗎。

    突然想把鷹眼立刻拉過來打一頓。史蒂夫無奈閉了閉眼，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確實是很專一的?！?/br>
    而還不等嘉洛德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意思，他就把臉埋進了對方的衣領里，悶悶說道：“我根本沒有什么女朋友，克林特只是想這么調侃我而已，這點整個復聯仇者聯盟都可以作證?！?/br>
    “嘉嘉，我只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