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
北疆兵力雄厚,又有邪教助陣。前次他險中取勝,不過是占了僥幸。那時他們寡不敵多,同他一起戰斗的兵士們漸漸的全部倒下,他撐著一口氣孤軍奮戰,到了最后幾乎是麻木地揮刀殺人。 他比任何人都要強悍勇猛,并非全因了他武功高強的關系。而是即便他命喪當場,他其實也無所畏懼。 但現在不同了,十七他的心里又開始有了念想。他不能同前次那般的拼命了,這次無論是用兵還是戰略部署都要更加縝密地計劃安排。 因為十七并不想死,他一定要活著回來。她還在這里等著他呢,若是他就這么死了。誰來疼她,護她,陪她一輩子呢。 十七的薄唇蹭了蹭她的發絲,湊近她的耳畔輕輕又哄了幾句。 見她眉心舒展,漸漸再度睡了過去。十七這才將她的頭從自己臂彎處小心抬起,扯來軟枕墊在下面。伸手幫她把被褥往上拉了拉,蓋住她裸露的肩,再仔細掖好。 他要走了,但是沒有打算叫醒她。 十七坐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睡得一臉安逸的趙清顏。他窸窸窣窣地套上了他的鋼盔甲胃,將寶劍懸在腰際,在晨曦的薄光之中,踏上了他該走的路。 十七將大軍留在城外等候,自己這一離開便是將近半月。待他薄唇冷目地重新返還,一聲令下,卻無一人膽敢埋怨。 十七在這幫軍士之中,是神祗一般的存在。 他是他們的將軍,是他們的統領,是他們勝利的唯一可能。又有誰會,又有誰敢抱怨一聲呢。 事實上,十七吩咐這十萬精兵在長安城十里以外扎營戍守。絕大部分的將士不覺有他。 他們同在校場那時一般,從早到晚的cao練,與同帳的兵士一道探討將軍之前為他們講解的北疆地形地勢,以及此次需要用到的陣型陣法。許多人這幾日都老實待在營帳之中,甚至不知曉驃騎已經成親了,對象還是那平陽公主。 手下的小兵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那身為陸路提督的阿昱卻不一樣。 阿昱前兩日得了皇帝召見,是入過宮的。顯然知曉這些。 再見那十七自回來之后,高高騎在馬上,他手里攥著疆身,策馬疾馳,刀鋒般銳利的薄唇抿得極緊。他濃眉深深蹙著,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帶著肅冷和沉重。 旁的人不清楚,還道將軍心系前方路途險峻,正為此次出征煩憂。故而身后跟著的那群小兵不小心瞧見了,一個個也是神色凝重,不敢多言。 然而那阿昱將這一切默默落入眼底,他沉吟了片刻心中卻是一片了然。 將軍心心念念了那平陽公主好些年,此次終于抱得美人歸了。正是新婚,這個時候卻必須帶兵討伐,身兼重任,想必是因為這個有一些不爽快了。 阿昱眼眸一轉。 待到隊伍行至一片上坡路,十七的速度緩了下來。阿昱這個時候緊了緊手下馬韁,讓馬兒小跑著趕去十七身側,與十七同列而行。 阿昱壓低了嗓音,擠眉弄眼地悄聲對十七說道: “將軍,怎的不把夫人接來一道兒呢?北疆那邊將軍不也受了奉賞,皇上賜的那座府邸,現下估計修繕得也差不多了。這一去又是個三五載的,若是能把夫人接去,心里多少也能踏實一些?!?/br> 那處臨時府邸是自上次出征,攻破北疆數座城池之后,皇帝賞賜的。 十七不是沒有想過阿昱口中的提議。但疆外條件艱苦,氣候也不似長安城那般舒適宜人。特別是到了冬季,格外的嚴寒,風沙極大。 趙清顏那般玉做的人兒,他又怎可能忍心讓她隨著自己受這般的苦? 更莫要提,她現下身邊還帶著個惜兒,更是不便。 就算是十七心中有千般百般的不舍,他也寧愿自己的妻兒可以過得安心舒適。 故而十七聽了阿昱善心的提議,也只是沉默地搖了下頭,并未有什么言語。 酉時末,行軍的隊伍便在遠郊湖畔扎營,稍作調息。 當夜幕降臨,火頭兵們已經拿著食材開始炊飯了。裊裊的炊煙順著晚間薄薄的霧氣徐徐往上。坐落零散的營帳內燈火通明,隱隱聽得見將士們喝酒談笑的歡快聲。 十七孤自待在自己的帳內,并未加入其他兵士們的喝酒作樂。 他卸去了身上沉重的鎧甲,只著中衣,端坐于椅上。他持一片絨布,低頭擦拭著手中長劍。 就在這個時候,帳簾外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題外話------ 愚蠢的我發現前面那兩個美人忘記處理了…… 所以把三卷第七章稍微修改了一下……。orz 第009章 妾身本該好好伺候夫君 十七下意識側眸掃去,帳簾被人掀開,卻是望見女子所穿的素白襦裙一角。 此次前往北疆,將于疆外府邸進行安置。隨行的幾名美婢小廝,皆是皇帝一道兒奉賞伺候將軍的。想必這位便是今日負責送晚膳的丫鬟了。 這一批丫鬟皆是在宮中經過嚴格訓練篩選,按理來說對于伺候人的禮儀應十分講就,該是讓人揪不出錯處才是。 十七從前也在宮中有過一段為奴為仆的經歷,因此清楚這些。故而瞧見現下這個丫鬟進帳之前,竟是未有任何請示,不聲不響地直接走了進來,他的心底自然有些不悅。 只是他卻并無意與一下人計較這些,他將視線移回自己手上,繼續心無旁騖地擦拭長劍,等那丫鬟自己離開。 然而過了許久,站在帳簾邊上的女人都未有任何動靜,更沒有離開的意思。 十七手下的動作一頓,他蹙了眉頭,沉聲吩咐:“東西送到了,便快些下去,這里暫且不需要人?!?/br> 那丫鬟聽了這句似乎怔了一下,她沉默著立在原地,依舊是一言不發。 十七的面色沉了下來。 他不耐地抿緊了薄唇,神色冷然地再度回過頭去。 然而,當他順著跳躍的燭火,看清帳前站著的人面容的那一刻,面上的不耐與冷意霎時間褪去。他的長劍“啪”的一聲從手心滑落,他甚至連如何呼吸都給忘記了。 那女子一席白色散花襦裙,姿容纖美地立在他的不遠處?;鸸獾挠骋r之下,她的面容瑩潤如玉,便若那新月生暈。那眉那眼,精致得并非筆墨可以描繪,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