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之后,在渡魂儀式即將開始之前,她將一份手詔交給了尚昕,并向尚昕提出了兩個請求—— 一是希望尚昕即位后不要為難二皇子,就算是要圈禁也請替他尋個風景優美的好園子。 二是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荷包,希望尚昕能轉交給二皇子。 荷包很精致,但沒有扣起來,顯然并沒有阻止尚昕察看的意思,但是尚昕并沒有打開,只是打開皇后給他的手詔看了一眼,沒說什么,只是點頭對皇后承諾,若他繼位大寶,一定會好好照顧二皇子,而且他也沒有圈禁他的意思,只要王法之內,但凡是二皇子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都可以由他隨心所欲。 皇后聽后微笑點頭以示謝意,到了這個時候,她相信尚昕不會騙她,也沒必要騙她。 之后皇后為二皇子渡魂異常順利,其間沒有發生任何大仙擔心的風險,只是在皇后魂消魄散之前的最后時刻,她還是無限遺憾地望著二皇子說了一句:“只可惜,再也聽不見你叫我一聲娘親了?!?/br> 離開王帳,將仍舊昏迷未醒的二皇子交給暗衛照顧,尚昕與大仙回去炎威軍主帳中休息。 只是剛出了王帳,尚昕朝大仙伸出手,示意他與自己共乘一騎時就發現大仙的臉色好像很難看。 他立刻有點緊張起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他跳下馬拉住大仙上上下下地檢查起來,可是,才低下的頭卻被大仙一把捧住,然后就那樣臉對臉,眼對眼地被大仙晶亮晶亮的貓瞳緊緊地盯著,直盯得他開始心虛地轉動眼珠,試圖挪移視線。 大仙的視線卻比他更快地轉開,轉而落在他的胸口上,臨時撕開的衣服仍舊半掛在胸前,露出一點堅實的胸膛,雖然已經撒了不少金創藥,但是因為刺得有些深猙獰的傷口仍舊有些滲血。 大仙的手輕輕地撫上去,點點藍色的光點在他指尖閃動,一絲溫潤的靈力在傷處輕輕地撫過,傷處的血便止住了,隨后外翻的皮rou也快速結痂,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只是在傷口快要完全長好的時候,大仙突然松了手。 他微微抬眼看向尚昕,卻見尚昕還在傻傻地盯著他細長的指尖,臉上居然還露出一點享受般的微笑,大仙金瞳驟然一縮,突然一指頭狠狠戳在他的傷口邊,這突如其來的一指頭,直接撕扯到皮rou傷處,頓時讓毫無防備的尚昕疼得忍不住齜牙。 一指頭戳完,見尚昕疼得吸氣,大仙心里驀地又是一軟。 “真是沒見過比你更笨的笨蛋!” 于是一邊惡狠狠地罵著,一邊又猛地用力,將他的臉更拖近了幾分,然后仍帶著一點點血腥氣的唇就那樣惡狠狠地吻了上去。 尚昕心里一松,正想著大打蛇隨棍上,想把大仙抱過去加深這個吻,可是哪知道大仙就狠狠吻了那一下,隨后便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直接推開他就走了。 尚昕頓時有了烏云壓頂的不妙預感,大仙從來沒有對他擺過這么臭的臉,看來這回是真生氣了啊。 他趕緊快步追過去,想要說點什么,但是平時足以滔滔雄辯群儒的伶俐口舌,到了這會兒卻是半點也派不上用場,想了又想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么才能讓大仙消氣。 于是只能傻傻地跟在大仙后面追,但是追著追著他就發現大仙竟然越走越快,他居然就要追不上了,頓時就急了。 一眼看見旁邊不遠處有個小軍官正騎著馬帶隊在返程,他快步沖過去,一把將那小軍官從馬上拉下來,一邊說“回頭到本王的親衛營里取馬”一邊翻身上馬一扯韁繩飛快地就朝大仙追去。 待飛馬沖到大仙身邊時,他彎身一個借力,竟是借著馬的沖力一把將大仙拽了上來,直接提到了馬上,安置到自己身前。 大仙氣還沒消,掙扎著就要下去,卻被尚昕緊緊摟住,“要氣咱們回去再氣好不好,你看你都沒穿鞋,這路上全是石頭,小心扎了腳心?!?/br> “朕這輩子,除了這幾年穿過幾次鞋,前幾百年都沒穿過!”大仙氣哼。 “那不是你之前腳底下有rou墊子么,現在變成人就沒有了啊?!?/br> “那朕就變回貓去!” “行行行,那也得回去再變,你看這到處都是人,還有……別再扭了,你里面沒穿褻褲!” 大仙身子驀地一僵,終于停止了掙扎,不是因為尚昕的話,而是因為他感覺到隔著那薄薄的一層外袍,一個熱燙的硬物正在慢慢地漲大并且越來越緊地試圖擠進他的臀縫之間。 他身上只有一件外袍,尚昕身上也只有一件里衣加上方才出帳時親衛送上來的一件斗篷,兩人衣衫都不怎么厚實來著。 待到老鬼的事情處理結束,又幫皇后替二皇子做了渡魂,尚昕和大仙從二皇子的王帳里出來已經是半下午了,回到炎威軍的主帳,令無爭和衛隱已經等了很久,但是好在之前老鬼剛處理完,尚昕就派人來跟令無爭與衛隱報了平安,所以令無爭和衛隱臉上都沒有太過擔心的神色。 尚昕把皇后交給他的手詔拿給了令無爭,卻是以皇后之名將尚昕記入正宮名下的詔書。 “收著吧,總是皇后一片好意?!毙l隱看尚昕的神情便知他不會把這份詔書拿出來公告天下,所以伸手接過詔書后就將它收了起來。 “皇后的遺體已經暫時收殮,總要讓二皇兄與皇后再見一面再做大殮。段正弘和順王那邊怎么樣了?” 這都大半天過去了,那邊應該已經差不多要殺出個結果了吧? “順王被坑得挺慘,順王軍與南云軍已經連續奔襲數個晝夜,早已疲憊不堪,可是卻擋不住利欲熏心的主子想要搶占那一個先頭,更何況他們還中了段正弘的誘敵之計,超過一半的人馬被擋在城外不能參戰,城里頭卻是三四萬筋疲力盡的疲兵對陣十萬嚴陣以待的禁軍,就算禁軍再是沒見過血的rou包子,打順王聯軍這樣的菜包子也是綽綽有余的?!毙l隱都不用看城內送來的戰報,就把戰事的結局預言了個十成十。 果然,午夜時,京中傳來消息,順王被殺,魏國公投降,順王軍兵敗。 炎威軍中一片欣然,順王兵敗,可省了他們好大的手腳,雖然看順王聯軍慘敗,知道段正弘并不容易對付,但偽王和jian妃的惡行足以讓天下共棄,仕林與民心都在嶺北方這一邊,攻下京城擁新帝上位只是遲早的事情。 勝利已然在望。 只是—— 這個眾望所歸的嶺北王殿下此刻的日子似乎并不怎么好過。 令無爭今夜無眠,他正在帶隊收編潰散的順王軍,不是他想多管閑事亦或是炎威軍缺乏人手,而是若任由這些散兵游勇就這么四散逃去,定然會嚴重滋擾沿途百姓,指不定還要鬧出大事。 不管是令無爭還是尚昕都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所以,就算麻煩一些,辛苦一些,他們也已經提前就想好了計策,先行大量收編這些潰散的兵將,待到戰事結束,再區別處置。 令無爭雖忙,但是因為聽說尚昕受了傷,所以堅持沒讓他跟著熬夜,而是把他趕回去休息,可是等他忙完一圈,回到中軍大帳時,卻發現尚昕仍在帳中處理公務。 “殿下,你之前不是回去了嗎?怎么又跑過來了?身上還有傷,這么晚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br> 尚昕抬頭十分嚴肅地說道:“昕傷勢無礙,現下軍中這么多繁雜事務,怎么能讓舅舅一個人夙夜奔忙,昕心中不安,所以睡不安枕,所以又過來了?!?/br> 哪知道,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怒喝聲:“尚昕,快給朕滾回去睡覺,朕讓你滾是讓你滾到床底下去,不是滾到這里來!” 尚昕嚴肅的臉瞬間崩裂,令無爭同情地看著他,上前兩步將他從座位上拖起來,“好了好了,舅舅知道你勤勉,現在還是乖乖聽話回去睡覺吧。還有,下次大仙讓你滾,你可千萬別再傻乎乎地真滾,要滾也得抱著大仙一起滾,這可是舅舅的經驗之談,你且好生記著,舅舅不會害你的?!?/br> 說罷,令無爭還沖他擠了擠眼睛。 尚昕崩裂的臉終于完全碎成了渣渣…… 第119章 大仙不是大仙 尚昕的手悄悄地朝身邊的大仙摸過去,卻被大仙狠狠一巴掌拍開,尚昕腆著臉湊過去想哄哄,大仙卻是直接打個滾,衣服里一縮就變回了貓身,尚昕目瞪口呆地瞪了半天,只能委屈又頹喪地縮回自己被子里睡覺。 睡著睡著,尚昕卻是覺得身子變得有點暖暖的,似乎有個熱乎乎的身子鉆進了他懷里。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見朦朦朧朧的燭光里,一對尖尖毛毛的耳朵,一條毛毛茸茸的長尾巴,在他眼前輕輕搖擺晃動,修長的四肢攀纏在他身上,柔韌的腰線在他面前起伏擺動,雪膩的肌膚在燭光的映照下泛出珍珠般迷人的光芒。 他輕輕撫弄著那對小巧的尖耳朵,將茸茸的貓尾纏卷在手指間,他使勁伸展手臂,試圖抱住那不停在眼前晃動的身子,想把他鎖在懷里,壓在身下,好好的疼愛一番。 可是—— 也不知道大仙哪兒來那么大的力氣,他使了幾次勁,卻是怎么也沒辦法翻過身把大仙壓到身下去,反倒自己給壓在下面動彈不得,等再過了一會兒,他居然覺得胸口悶悶的,連氣都快要喘不上來了。 沒辦法,他只能無比丟臉地對大仙道:“大仙,你是不是最近吃太多了,怎么這么重?” 話剛說完,就覺得脖子上一痛,然后,整個人激靈一下就清醒了…… 原來又是一場夢。 只是—— 剛一睜眼就見大仙正端端正正坐在他胸口上,一張小眉毛倒立的貓臉近距離懟在他面前,四根細細長長的貓牙惡狠狠地呲在唇間,“你剛才說誰吃太多了?” 尚昕雖然人還沒有完全清醒,但下意識的反應卻是極快,立刻一捂脖子說道:“我說阿威呢,他最近吃太多,都爆肚子了!” 大仙在他胸口磨了磨爪子,沒再追究他夢里胡說八道的事,卻也完全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就那么穩穩當當地坐在尚昕胸口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尚昕。 尚昕想起身,卻被大仙一爪子又按了回去。 尚昕有點不解,疑惑地看著大仙,卻聽大仙一邊磨著牙一邊陰森森地問道:“說吧,公羊血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公羊血……”尚昕本來還想再垂死掙扎一下,但是看到大仙森森的獠牙又露了出來,只好舉手承認:“就是稍微和了點我的血……” “是你的心頭血!”大仙怒氣沖沖地說道,跳起來掀開尚昕的被子,一爪子撕開他的里衣,露出里面肌rou堅實的胸膛。 “誰讓你這么干的!”那胸口除了昨天那道還未完全愈合的劍傷之外,還有一大片紅紫的細小傷口,昨天因為劍傷太重,流出來的血沾染了傷口邊沿,所以大仙一時沒注意到他胸口上竟然還有那么多細細碎碎的傷口,可是等到那劍傷處理干凈,旁邊那些一個個仿佛利刺扎過的傷口就再也遮掩不住。 “這是唯一的辦法?!毕噍^于大仙的激動暴怒,尚昕卻是極之平靜,他起身脫掉被撕壞的里衣,就要下床。 大仙不滿意地往他胸口一撲,整只貓都掛在他胸前,一副堅決不讓他起床的賴皮相。 “什么叫唯一的辦法?這法子是誰告訴你的?朕剝了他的皮!” 尚昕被他一撲只能又躺回床上,伸手托住他的屁股,卻任由他的爪子在自己身上扒拉著,默默感受著大仙爪尖掛在他皮rou上帶起的微微的刺痛。 “還記得咱們從望城帶回來的那個盒子嗎?里面寫了一些東西?!?/br> 大仙收起爪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朕就知道那個盒子里一定藏著什么東西,里面都寫了什么?” “里面有一點關于你的事情?!鄙嘘肯肓讼虢K于還是老實承認了。 大仙瞇起眼睛,兩只爪子向前一伸,軟軟的rou墊立刻夾住了尚昕的臉龐,“既然是關于朕的事,你作什么燒了?” 尚昕無意識地在大仙的rou墊上蹭了蹭臉,片刻后嘆氣道:“讓你看見的話,只怕立刻就會鬧著要回去拆了皇宮,而且,也不會同意我用現在這個法子解你封印?!?/br> 現在這個法子自然指的就是用他的心頭血涂遍大仙全身。 大仙爪子用力使勁捏他的臉,“從頭說,這次一句也不許再瞞著朕!” “好好好,既然已經說了,我一定全都告訴你,但是能不能先讓我起來穿件衣服?我覺得有點冷?!鄙嘘刻氐財[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瞧著大仙,大仙瞪他一眼,跳到一邊坐著,等他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之后,又再次跳到他面前,緊迫盯人的要他把所有瞞著他的事全說出來。 這回,尚昕倒真的沒有再隱瞞的意思,當真是一點不拉地把當初那盒子里藏的秘密全都說了出來。 他有著過目不忘的好記性,盒子里的東西,雖然他只看過一遍,內容卻都是記得的。 “那盒子是一個叫清靈的道士留下的?!?/br> 清靈?大仙皺皺眉頭,想起老鬼提到的那個叫清靈上人的家伙,他是全無印象的,不過不要緊,那老鬼的真魂被他留下來了,回頭可以再仔細去問。 其實盒子里的東西并不多,就幾頁紙,紙張已經泛黃發脆,早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頭幾頁上畫著一些符咒之類的東西,他看不太懂,但壓在最下面的兩張紙上的東西他卻看得明白。 其中一張看上去最破最舊的一張紙上繪著一幅圖,雖然看上去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但是因為太過熟悉,尚昕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圖畫的是皇宮,因為鏡湖和映月池,還有待月林的位置都畫得很清楚,甚至連標注在上面的名字都沒有變過。 變化最大的是那些宮室的位置,除了主線上的大殿之外,其他的宮室或多或少都有了拆建或者小范圍的遷移。 但是正是因為這些小小的變動,讓現在的皇宮乍一看起來和圖上有了很大的區別,也就再也看不出原來這座皇宮竟然暗合著一座巨大的陣法。 圖紙上雖然各種標注密密麻麻,但是最右側卻只有幾個字:九龍天星鎖靈陣! “九龍天星鎖靈陣?什么玩意兒?”大仙歪頭瞪眼,一臉懵懵然,尚昕看著他的樣子覺得著實可愛,順手就想過去擼一把,卻被大仙機智的發現了,一爪子拍開,“先說完,重點的是公羊血,別想蒙混過去,還有不要老想著占朕便宜,朕還在生氣?!?/br> 尚昕只好悻悻地收回手,默默坐好,繼續往下說。 “最后一頁紙是那個叫清靈的道士的一段自傳,他說自己是建朝的最后一任國師,他親眼見證了建朝的覆滅,在叛軍攻入皇城之前,他留下了這個盒子,也留下了最后一道封印?!?/br> “建朝?”大仙在心里粗略的算了算,“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第一王朝?從建朝滅亡到現在怎么也得有一千多年了吧?” “一千三百二十五年?!鄙嘘亢芫_的報出數字。 建朝是這塊大陸上第一個明確建有國號的國家,王朝延續長達八百多年,建朝的第一位君主在歷史上被稱為建始帝。 據說建朝也是一個非常尊崇道教的國家,從立朝開始,國師之位從無空缺,而且國師的地位非常崇高,在朝中也極有話語權,而留下這個盒子的清靈就自稱是建朝最后一任國師。 “可是我從來沒有在史冊上見到過清靈這個名字?!鄙嘘坑悬c疑惑地對大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