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聽了老國公的話,皇帝龍心大悅,立即便允了英國公所請。而皇帝的御旨才下,第二天英國公就把自己的兩個孫子收拾收拾打包送進了御書房。三個男孩相處數月,竟然真的處得不錯,林冠琛年齡稍長,又是英國公府長子長孫,自小教養極嚴,說話行事很是穩重可靠,rourou對他頗為敬重,平日私底下會尊稱一聲哥哥;林冠威則完全不同,他是京中官家子弟里出了名的小霸王、渾小子,從小就跟著他爹混在禁軍營中,性格幾乎完全隨了他爹,很有幾分渾不吝的意味,在宮里還多有收斂,到了宮外那是連皇子都敢打的主兒。就這三個月,rourou身上五次帶的彩四次都是讓他給掛的??梢f起來也奇怪,打架歸打架,這兩人的關系反倒是越打越好,有幾次這邊才打完,身上的傷還沒好利落,就又約著下次再打了。 “冰嬉大會?”朕腦子里迷迷糊糊地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最后終于轉回到rourou話中的重點——冰嬉大會,不過,光想想就覺得凍死人了,那有什么意思??? “大仙,你睡著了么?快醒醒,先別睡啊,再陪我說說話嘛?!眗ourou突然翻身坐起來,順手把朕擼進懷里,捏住朕的臉左一下右一下地揉弄起來,喂喂!朕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一點困意啊,全被你給揉光了啊。 “大仙,明天咱們去鏡湖那邊……” 朕對這個話題實在沒什么興趣,揚頭便打了個呵欠伸了伸脖子,卻不料rourou也正好低頭來看朕,朕那剛合上的嘴就直接撞在了他的小嘴唇上,然后,朕動了動胡子睜開眼,正好對上rourou黑葡萄一樣漂亮的大眼珠,于是鬼使神差地,竟伸出舌頭在他的小嘴唇上舔了舔…… 朕目瞪口呆地望著rourou,rourou也怔怔地盯著朕。 過了半晌—— “大仙,只有娘子和相公才能親嘴?!?/br> 啥意思? “等我長大了,就娶大仙當娘子吧?!?/br> 娘子?! 朕直接翻了個身,使勁用爪子抹臉,實在無法抑止內心山呼海嘯的崩潰,難道他玩了朕這么長時間的鈴鐺都沒有發現,朕是個公的嗎?但剛想完這個問題,朕就想拽住尾巴勒死自己,朕到底是在糾結什么蠢問題??? 半夜,rourou已經睡熟,朕悄悄地在他的小耳朵上舔了舔,他抬手撓了撓耳根,翻了個身睡得仍香。朕輕悄地跳下床,昏暗的燈光讓朕很容易就避過了守夜小宮女的視線。 出了永善宮,朕再次奔向梓寧宮—— 已經過了子時,天上無星無月,一片暗沉,也許明天又會有一場大風雪,但今夜卻格外靜寂。梓寧宮里也很安靜,除了值夜的燈火再無光亮。朕略辨了辨方向,就朝二皇子的居所——長信殿西側的雍華軒走去。雍華軒里燈火通明,顯然是主人醒來了,朕從一個留著透氣的偏窗鉆了進去,到了冬天屋子里燒著炭火,為防著了炭氣,每個屋子都會留下一兩扇偏窗透氣,倒是方便了朕的出入。 “殿下,還需要用點什么么?”二皇子的屋里守著三個人,一個小宮女捧著一碗湯羹正在給二皇子喂食,劉能則躬身站在床邊不遠處候命,而另一個人不出朕的意料,正是那個瘦麻桿樣的太監——蒙蕩。 “不用了,已經很晚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蒙蕩留下就好?!倍首咏舆^小宮女送上的熱手巾擦了擦手臉,微笑著擺擺手示意劉能和宮女退下。 “是……奴婢告退?!眲⒛芸粗首?,聲音有點猶豫,不過,他還是知趣地帶著那個小宮女退了出來,房間里便只剩下二皇子和蒙蕩。當然,還有朕! “扶我起來?!狈块g里安靜了一會兒后,二皇子突然朝蒙蕩伸出手。 蒙蕩立刻上前扶二皇子起身,恭恭敬敬地伺候著他穿上了鞋,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想攙扶他站起來,但誰知二皇子腳剛一落地身子就是一軟,若不是蒙蕩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就差點坐到地上去了。 “這樣下去不行,都養了快兩年了,還是連走個路都費勁!”二皇子皺著眉在蒙蕩的幫助下才勉強站直了身子。 “老祖,別著急,時間有的是,咱們可以慢慢來?!泵墒帉Χ首拥兔柬樐康刭r著笑,卻被二皇子甩手就扔了一耳光:“廢物!讓你去找個純陽之體,找這么久還找不到,整天凈拿那些個雞鴨貓狗來應付我!” 老祖?純陽之體? “老祖,老祖息怒,孫兒豈敢應付老祖,孫兒真的用心去找了,還特地去了內府司調檔,但是這陽年陽日陽時出生的純陽之體,實在難找,就靠著這宮里一兩千號人,而且——還都是些宮女和太監,實在,實在……”蒙蕩此刻已經沒了在皇后面前那種漫不經心的傲慢,瘦高的腰身微彎,虛駝著背,一副奴顏卑膝的樣子,倒是像個真正的太監了。 “連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是個廢物!算了算了!另外交代你件事,今天我去皇后那邊的時候遇上一個小太監,叫魚哥兒的,雖然不是純陽之體,但是魂性屬陽,你想辦法把那個小太監給我弄來,至少能讓我好過三、四個月?!币贿呎f著,二皇子一邊氣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膝蓋。 “老祖,這……他可是皇后身邊的人?!?/br> “皇后身邊的人怎么了?想當年皇帝身邊的人我一樣想殺就殺?!?/br> “是是是,老祖威武,孫兒只不過是擔心,若是被皇后發現……” “哼!蒙蕩,你到底是不想辦還是辦不到?你是不是覺得本君這樣半死不活地拖著就必須得靠著你,缺你不可???本君告訴你,你要是真覺得辦不到,本君隨時都可以換個人來當孫子?!倍首釉捯絷廁v起來,配上仍舊童稚的聲線,直聽得人汗毛倒豎。他抬眼盯住蒙蕩的眼睛,眸子里突然閃過一線紅光,蒙蕩的脖子立時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掐住了,只見他如離水的魚一樣死命地張合著大嘴,卻一口氣也吸不進去,想叫也一聲叫不出來,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眼珠子更是像青蛙一樣慢慢地鼓出眼眶,只片刻,那兩個眼珠子就已經突出得好像只要輕輕一碰,就能從眼眶子里掉出來一樣了。 “嗬!嗬!嗬!” 蒙蕩大概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發出幾個粗重的音節,掙扎著想說什么,而那只無形的鎖扣似乎直到他就要斷氣的前一瞬間才驀然松動,蒙蕩整個人頓時癱坐在了地上,好半天都只能翻著白眼,呼呼地喘著粗氣。而待他稍微喘回了半條命后,他一個五體投地就直接趴跪在了二皇子面前:“老祖,老祖,孫兒錯了,孫兒明天就去給您把那個魚哥兒弄來,您放心,放心?!?/br> “嗯!”二皇子陰沉著臉點了點頭,卻在下一刻突然抬手捂住了頭,“該死!那個死小鬼要醒了,蒙蕩,記住本君的話,明天一定要把他給我弄來?!标廁v的話音未落,他便猛地向后倒去,蒙蕩趴在地上一把接住,隨后就見躺倒的二皇子再次緩緩睜開眼睛,帶著驚恐的神情看向蒙蕩:“蒙……蒙總管,你,你怎么會在這兒?” 深夜的皇宮,除了巡夜的守衛外,幾乎沒有人聲。在深沉的夜色中獨自行走,一些頗為久遠的記憶便絲絲縷縷地在朕的腦海里浮現出來,而一旦找到一根記憶的線頭,那些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就一點點慢慢的復蘇了。 御書房里有很多的奇談異志,不管皇帝們愛不愛讀書,每朝每代還是會搜羅海量的書籍存入其中,因為自身的問題,除了御膳房朕最喜歡去的就是那兒。朕記得在前朝的前朝的前朝的前朝時,朕曾經在那里的某本異志中看到過這樣一條記載。在巫嶺以西的地方生活著一支叫筮依的小族,這個族人數不多,常年隱跡于深山密林中,少與外族來往。但是這一族極其精通巫蠱之術,精通到什么程度呢?有傳說其族中巫術高明者可cao控精魂,令死者重生。 而筮依一族的族姓便是——蒙! 突然想起這段故事,朕頓時就覺得整只貓都不好了,想到前朝的前朝的前朝,就在這座皇宮里曾經鬧過的巫蠱之禍,朕立刻就想找個墊子來狠狠地撓上幾爪子,簡直太令貓煩躁了好嗎? 突然,朕想起另一件更令朕煩躁的事情,那就是朕的rourou——大夏三皇子、臻王尚昕便是陽年陽日陽時生人的純陽之體! “陛下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如此煩躁?” 不知不覺間,朕竟然溜達到了景瀾苑,不過關于二皇子那兒的事大概也就只能跟元妃幾個說說了。 “筮依蒙氏?”聽到這四個字,元妃的瞳孔頓時猛然一縮。 “jiejie聽過?”李憐兒好奇地看著元妃。 “聽過,當然聽過,呵呵?!痹従徧ь^看向景瀾苑殿頂粗大的楠木梁柱,“若我沒有猜錯,這座宮殿應該就是出自筮依蒙氏之手?!?/br> 聽到元妃此言李憐兒和瑾妃同時都變了臉色,就算她們死之前不知道這宮殿邪門,死之后吸了這么多年陰氣也知道這宮殿里定是有極陰損的布置,只是不知道是誰下的黑手,又下在哪里罷了。 “我記得元jiejie嫁的那個負心漢好像是北肅成武帝吧?那這殿……”瑾妃在一邊咬著手指頭一邊努力回想,真不愧是前梁才女,都死了快一百年了,她居然還能記清楚史書上廖廖幾筆的北肅成武帝五個字,當真是不容易。 “對,沒錯?!彪扌鳖┝嗽谎?,見她沒什么反應,就替她點了點頭。 “北肅立朝連頭帶尾算足了好像也只有二十一年,只傳了兩代就亡于鄭了?!辫侨齻€鬼里年紀最小的,死了還不到一百年,是前梁順帝的妃子,出身前梁世家,是當時有名的才女。 從大夏往前數四朝,分別是前梁——立朝一百二十二年;鄭——立朝三百二十五年;北肅——立朝二十一年;弘——立朝二百九十八年。大夏推翻了前梁立朝之后,前梁末帝程厚聰帶著滿朝文武和全部家當遠遷南都,建立了現在的梁國,與大夏劃清江而治,朝堂上大夏習慣稱其為后梁。從當下再往前數四百多年就是元妃那個負心漢建立的有史以來最短命的王朝——北肅了。 “身為皇帝卻嫉賢妒能,擅殺功臣,不亡才怪?!彪蘩浜咭宦?,然后轉了轉眼珠看向瑾妃,“不過這都是史書上說的,想不想知道北肅到底是怎么亡的?” “這個我知道,這個我知道!”一直插不上話的李憐兒突然伸頭搶了進來。朕驚訝地看向她,她知道?她一個私塾只讀過兩年全靠一張臉爬到妃位的鄉下丫頭能知道個啥?“送我進宮的那個老頭子跟我講過,前朝亡于巫蠱之禍,他跟我說在宮里什么都可以干,就是絕對不能碰那種東西?!?/br> 什么都可以干?這個送她進宮的老頭子是生怕她死的不夠快啊,額,好吧,她確實也死得挺快的。 “其實剛死的那些年我都是渾渾噩噩的,等我清醒過來,北肅已經亡了,賀涼厥也已經死了,鄭朝都已經立國快二十年了,說實話,我倒還真不清楚那北肅到底是怎么亡的?!痹鷰е├涑暗_口。 朕微嘆口氣,“賀涼厥只當了七年皇帝就死了,死之前他親手殺了皇后給自己陪葬,說是舍不得她孤零零一人留在世上受苦。他兒子賀長永十二歲繼位,主幼臣強,朝局一直動蕩不安,那小子自小嬌生慣養,再加上小小年紀就沒了約束,很快就被別有用心的大臣引誘沉溺于酒色,在十六歲那年更是迷上一個二十五歲的寡婦,非要鬧著娶進宮里做皇后。最后鬧得雞飛狗跳,折衷的結果是收進宮里做了貴妃,可惜,那寡婦實在命薄福淺,進宮才四、五年就得了急病,一命嗚呼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不知從哪里聽說了筮依蒙氏能令死者復生的秘辛,真的跋山涉水派人去找蒙氏族人,結果,還真讓他給找到了一個。然后就開始了禍亂整個皇都的巫蠱之禍?!?/br> “筮依族其實早在弘朝末年就已經滅族了,是我兄長帶人剿滅的?!甭犽拚f到賀長永派人尋找筮依蒙氏時元妃突然淡淡地插了一句。 朕愣了愣,然后瞬間就明白了為什么元妃認為這座景瀾殿里面有蒙氏的手筆,“看來滅得還不夠干凈?!?/br> “賀涼厥當時是我兄長的副將?!痹俅慰聪蚰歉颠^無數白綾的楠木大梁。 “自作孽,不可活?!彪迵u頭。 “巫蠱之事不過旁門左道,怎么還能惹得亡朝滅種?而且那筮依蒙氏真能令死人復活?”瑾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能,筮依族的巫蠱之術不同尋常,他們能夠控生魂攝死靈,令死者還陽。只是,那些法術極是違背天道人倫,想要做到必須付出巨大代價。其中最為陰毒的便要屬還陽術,還陽者要想在陽世活得像個真正的活人,就需要大量的魂力來供養他的rou身和體內死靈,實可稱是一人還陽,萬靈寂滅。當年賀長永為了讓他的貴妃活回來,制定了各種嚴苛律法,動輒殺人性命,就是為了抽取活人生魂作祭,換他的貴妃在陽世重生,當時鬧得京城五百里內幾乎戶戶飄白,家家戴孝。最后,他和他的貴妃終于被幾個忍無可忍的宮人半夜吊死在了寢宮,北肅也就亡了?!闭f到這兒,朕不禁用爪子使勁抹了抹臉,抹得自己臉上毛都亂了,真不知道這幾百年沒出現過的筮依族究竟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又冒出來的,真是讓喵煩躁! “那現在那個二皇子也是被人施了還陽術了?”瑾妃心有余悸地問道。 “不,二皇子并沒有死,用不上還陽術?!备鶕褚沟那闆r看,應該是那個‘老祖’想要奪舍還魂,他是要搶二皇子的身子。 “陛下,您要怎么解決這件事?”元妃聽完朕的推測后立刻問道。 解決?朕? 看著她、李憐兒和瑾妃那一臉信任與期待,朕實在有些憋不住納悶,她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信心,就覺得朕一定能有辦法解決這種事情啊,難道她們就沒有意識到朕是一只貓,只是一只貓嗎?! “陛下您怎么會只是一只貓呢?您可是咱們宮里最英明神武的陛下呢,在這宮里哪里有什么事能難得住您哪?” 朕真的只是宮里一只喵! rourou心心念念想要參加的冰嬉大會定在臘月初九,正好喝過了臘八粥,大家好活動活動身子。 天公作美,臘月初九是個難得的大晴天,陽光照在鏡湖厚實的冰面上,反射出一層青熒熒的光。 到了預定的時辰,皇帝帶著皇后、愛妃、皇子、公主們坐著雪橇興致勃勃地來到了鏡湖邊。而沿著湖岸各家王公大臣、公侯勛貴們早已經高搭暖棚,攜著家眷在那里等著了。 既定的儀式走完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rourou跟老皇帝行禮告退抱著朕興高采烈地去了自己的暖棚。其他皇子公主都跟各自母親在一處,只rourou只能獨自一個人一間。但是他的暖棚也很快就熱鬧起來,先是衛先生大喇喇地晃進來,徑自找了個挨火盆最近的暖和座位,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接下來就是林家兄弟也一先一后地跑進來,一邊往火盆邊湊一邊笑嘻嘻說道:“還是三殿下這里舒服,我們家那邊的暖棚里全是女眷,我們這些男人連個腳都插不進去,只能生生在外邊凍著?!?/br> 阿威扭頭看見衛隱愜意地裹了件狐裘大氅,坐在鋪了熊皮的軟椅里偎著火盆犯睏,不禁好奇問道:“先生今天怎么這般裝扮?難道一項比試都沒參加么?” 衛隱微抬眼皮睨他一眼,輕笑道:“冰嬉而已,爾等身為弟子替為師上場爭光即可,哪里還需勞動為師親自下場?” 林冠琛卻是一拍自己傻弟弟的頭:“先生若是下場,哪有認輸的道理?但是,贏了不過是平白惹得別人注目,于三殿下又有何益?” 聽得堂兄這么一說,阿威憨憨地撓了撓頭皮,“大哥教訓得是,是我問了傻話?!?/br> 衛隱笑吟吟地看著林氏兄弟,朕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的贊許。 “師傅!師傅!您看,馬上就要輪到我上場了,您看著,我一定要把那根金翎箭贏了來!”一直眼巴巴盯著賽場中心的rourou并沒有注意到棚里幾人的對話,他只一心想著要怎樣才能贏。 “好,師傅看著,哎!你不把大仙留下?” “我要帶他一起去!” “喵~”朕一點也不想去好嗎?朕努力掙扎著朝逐漸遠去的暖棚和火盆伸出爪子,卻被rourou一把按住腦袋塞進了懷里。 rourou穿著鑲好冰刀的特制皮靴在冰上如行云流水般滑過,卻在剛進入賽場時就被一個八、九歲的強壯少年打橫里頭狠狠地撞了一下,若不是rourou下盤足夠扎實,只這一撞他整個人都得被撞翻過去。 緊跟在rourou身后的阿威立即沖上前抵住rourou,只是冰上不好借力,兩人互相攙扶還是倒滑了小一丈才停穩站住。 “宋建文,你沒長眼睛哪?沒看見三殿下過來嗎?”林冠威站定看清楚撞人的少年,立刻眼睛就豎了起來。朕也怒氣沖沖從rourou懷里鉆出腦袋,卻見對面那少年正得意地笑出八顆牙,不是別人,正是四皇子的伴讀之一,武威將軍家的小兒子宋建文,平時在御書房里也經常有事沒事跟著四皇子一起找rourou麻煩。 “林冠威,怎么說話呢?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故意的???這冰嬉大會,本就容易磕磕碰碰,皇上都說了冰上嬉戲,沖撞無罪,三殿下您說是不是???”他徑自插腰嘻笑,面對rourou竟是連禮都不行。 “宋建文,你放肆!見到三殿下非但不行禮,還敢大放厥詞!”林冠威雖然平日里總跟rourou沒大沒小打打鬧鬧,可若是遇上別的什么人在rourou面前放肆,作為京里出了名的小霸王,他絕對是不依不饒,非打對方個半死不可的。自從做了rourou的伴讀,進了御書房,他就發現四皇子幾個跟rourou不對付,宋建文更是好幾次故意沖撞rourou,他幾次想出手都被衛隱或者rourou給攔住了,不過朕聽說私下里他曾經在宮外堵過宋建文一次,打得他鼻青臉腫,回家的時候差點連家門都進不去。 怒斥過后,不等宋建文再說話,阿威腳下一個滑步沖過去對著宋建文的鼻子就狠狠地揮了一拳。這一拳過去,宋建文整個人瞬間橫摔出去,青瑩瑩的冰面上緊跟著灑落一串血滴,在陽光下艷紅刺目。 “啊——血——”宋建文一下就被打懵了,摔在地上好半天才轉過神來,抬手抹了抹鼻子,卻在看到手背上一片濕紅之后,突然尖叫出聲,隨后便兩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rourou滑步趕到林冠威身邊正要說話,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喊聲,其中一道尖利的聲音直刺眾人耳膜:“林冠威!你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打本皇子的人!” rourou抬眼看向聲音來處,就見一群半大少年在一個紫繡金袍小男孩的帶領下急速朝著自己沖來,那沖撞而來的氣勢明顯是打算直接把rourou和林冠威一起撞個大跟頭。 rourou一把按住窩在他胸前衣服里的朕,拉起林冠威急速朝側面滑步移開,險險避過四皇子身后那群如炮彈般沖來的少年。那群少年從rourou身邊呼嘯而過,見rourou居然身手靈敏地躲閃過去,驚訝之余紛紛停下冰刀,回轉過來,一群人站成半扇形圍住了rourou和阿威。朕探頭看了眼,這幫少年足有七、八人,年紀大的已經有十四、五歲,年紀小的大概六、七歲,都是王公大臣子弟,慣常喜歡跟在四皇子后面,這會兒個個都面色不善地盯在rourou和阿威身上。 “林冠威,你居然敢打本皇子伴讀,信不信本皇子命人砍了你!” “四弟!”rourou只淡淡掃了面前圍著的少年們一眼,便將目光定定落在四皇子身上,“宋建文作為臣下之子,居然敢對本王出言不遜,見而無禮,本王不追究他藐視皇族之罪,只不過命冠威對他小懲大誡,已是客氣。再說,冠威乃英國公之孫,虎騎校尉之子,忠良之后,四弟不過區區皇子,又有何權利隨意喊打喊殺?” “切,少在本皇子面前一口一個本王,本皇子還怕你不成?你說宋建文沖撞了你,誰看見啦?誰聽見啦?本皇子就看見你指使林冠威把本皇子的伴讀打傷了,照你說的,宋建文也是武威將軍的兒子,忠良之后,你又有什么權利說打就打,說罰就罰?” “他沖撞本王乃是事實,難道本王還會冤枉他?”見四皇子一副潑皮無賴樣,rourou也有點惱了。 “哼,那可難說,誰知道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四皇子沖著rourou翻了個白眼,嘴里哼哼唧唧用著不大卻足以讓周圍人聽見的聲音說出極惡毒的言辭。 “呯!”不等他把剩下的話說完,一記拳頭就重重砸在了他臉上,直接把他揍的跟昏死過去的宋建文摔了個并排。 “四殿下!” “四皇子!” 頓時驚叫聲成片。 rourou惡狠狠地瞪著仰翻在地上,嘴角紅腫了一大塊的四皇子,慢慢地揉了揉拳頭。 “你打我?”四皇子仰翻在地上愣愣地瞪著rourou,摸了摸嘴角恍似自言自語又似質詢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