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傅鑰松了一口氣,她忘了方才她自己也害怕過,心里還在怨怪姚姝,看到皇太子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簡直就沒有一點骨氣。 一點都不像傅家的孩子。 坐在皇太子奢華的畫舫上,傅鑰和湖陽公主在咬耳朵,兩人對獨自一人坐在窗邊的姚姝指指點點,“很膽小,什么都害怕,公主殿下,你別怪她,江洲那是什么地方?我聽我母親說窮得要死?!?/br> 湖陽公主嗤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朝姚姝看過去一眼,“真不知道傅鈺哥哥怎么就對她這么好!” 她心里酸溜溜的。 傅鈺被皇太子拉著在下棋,姚姝不敢靠過去,但凡是有皇太子在的地方,她呆著都很不自在。她知道傅鑰和湖陽公主在說她的壞話,但她能做什么? 姚姝起了身,走到畫舫后面的甲板上去,風突然就變得大了起來,姚姝正要離開,看到一角玉色衣袍,她側頭去看這人是誰,不期然對上了一雙眼睛,明亮如星子一般,澄澈如清泉一般,但卻教人無法辨出他眼中喜怒,平靜如夜空,澄澈得太過美好,而讓人不敢相信。 趙崢聽到動靜,扭過頭來,便看到小姑娘一手扳著船艙,身子前傾,勾著腦袋,正在看他。 小姑娘頭上一對雙鬟,戴著粉色珠花,一雙眼睛如小鹿一般,已經不見其中恐懼,眉眼如畫,眼中亮晶晶如泛起在湖面上的光色,格外惹眼。 趙崢看了小姑娘一眼,就漠然地收回了目光,眼睛重新投向湖面。 他知道,這是個膽小如鼠的姑娘,他不想惹得小姑娘又哭。 剛才,她可是在兄長的懷里,顫抖得如他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兔子,只要有人來,就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殿下!” 誰知道,耳邊卻傳來一聲如清泉叮咚的聲音,如一股清涼的泉水從心底里流淌而過。趙崢覺得驚訝,扭過頭來,小姑娘正在朝他行禮。趙崢微微點頭,示意她起身,姚姝就站起身來,走到吳王身邊,她學他的樣子去抓欄桿,誰知道一陣風來,畫舫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 姚姝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制,朝著水面的方向傾倒過去,她嚇得大叫一聲,身子便騰空而起,一道很大的力量加持在她的腰間,趙崢稚嫩卻依舊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收回來,將她拉離了朝水里跌去的方向。 姚姝雙手抓住趙崢腰側的衣服,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27.第27章 對姚姝來說,方才的那一瞬,當真是生死一線,他幫了她兩次,一次是前世,還有一次就是方才在朱雀大街之上,要不是吳王出聲阻止,太子那種人,還不定要拿著她的事,說多半天? 皇太子是那種很能糾纏的人。 誰知道,她道謝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又欠下了趙崢一個救命之恩。 趙崢的手一直扣在姚姝的肩上,他把小姑娘拉回來后,是很快就松了手的,小姑娘卻站立不穩,搖搖晃晃,趙崢只好扣在她的肩上,幫她穩住身形。初夏的天氣,他只穿了一件單衣,小姑娘抓在他的腰間。 她看上去柔弱不堪,可人在生死關頭,出于本能,力道大得驚人,她一抓之下,居然抓住了他腰間的軟rou,趙崢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疼。 畫舫平穩了,里面傳來動靜,聽到了傅鈺的聲音,在呼喊自己的mèi mèi。姚姝回過神來,朝里面的方向喊了一聲,這才抬起頭,望向趙崢,甜甜一笑,“謝謝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格外真誠,是真的在感謝! 小姑娘的笑也很簡單,眼睛里如同倒映了一條銀河,璀璨的亮光,可以點亮一個人的黑夜。 趙崢什么話都沒有說,松開了手。姚姝也忙抬起自己的手,感覺到掌心里留下來的感覺,貌似,剛才,她抓住的,除了衣服,還有……別的。 頓時,她感覺到手,如同被火灼燒了一般。她舉著自己的雙手,在趙崢跟前站立了數秒,猛地跳起來,朝著畫舫里面跑去。 “哥哥,哥哥!” 傅鈺跑在最前面,后面還跟著太子,公主和傅鑰??吹揭︽踩粺o恙,這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他們方才聽到一聲尖叫,還以為姚姝掉到水里去了。 他們不怕姚姝會淹死,卻怕姚姝被淹死之后,靖北侯和傅鈺會發狂。 湖陽公主甚至在埋怨自己的大哥,“就不該讓她上畫舫,鄉巴佬一個,畫舫上站都站不穩,沒得還連累人?!?/br> 傅鈺是沒有聽到,湖陽公主也不敢讓他聽到。此時看到傅鈺如釋重負地摟著自己的mèi mèi,湖陽公主心里滿不是滋味。 要知道,傅鈺很清高,性子也很冷清,如果說趙崢對所有人都是一種忍耐的厭惡的話,傅鈺便是一種隱藏的疏離。 可此時,傅鈺卻摸著姚姝的頭,問她,“沒事吧?被嚇著了?怎么跑到那邊去了?” 他們走過去看剛才姚姝站立的地方,哪里還有半個人。欄桿筑得很密實,也根本就不可能讓人掉進水里去,一男二女再一次很鄙視姚姝,覺得她膽子是真的小。 明明剛才趙崢還在的,他們一過來,趙崢就離開了。姚姝眼尖,看到一片衣袍從畫舫中部的一道門里飄了進去,知道趙崢是不愿讓他們看見,也就抿嘴不吭聲。 從船尾看風光,又是一番景象,但風實在是太大了。玉盞拿了一件披風過來,傅鈺細心地幫姚姝穿上,系了帶子,在胸口笨拙地打了個蝴蝶結,還左右看看,看姚姝的臉,看她有沒有很歡喜。 傅鑰輕輕哼了一聲,她抱緊自己的雙肩,傅鈺便讓她的丫鬟春草去拿了衣服過來給傅鑰穿,又說,“冷就到里面去!” 趙衍覺得很好笑,對傅鈺道,“從嘉,你這樣就不對了,對mèi mèi怎么能厚此薄彼?” 他說完這話,傅鑰就撅起了嘴,很是不滿,“這算什么,我大伯父還偏心一些呢,我姨母又不是故意把她娘親弄得受傷,我大伯父連親戚情面都不顧,把我姨母和表姐送到了地牢里了?!?/br> “聽說,我表姐都病了!” 傅鑰眼淚都快出來了,如今,她娘又被爹爹禁了足。早上娘親跟她說,爹爹禁她足,除了說錯話,也是怕娘親參與到孟家的事里面去。爹爹總是把侯府看得比什么都重,侯府明明是大伯父一個人的,也不是他們的。 傅鈺臉都黑了,全身的怒氣散發出來,他很想呵斥傅鑰一句,這么當著外面的人的話,說長輩的不是,顯得太沒有教養了??善@個長輩是自己的爹爹,他當著外人的面呵斥自己的mèi mèi就很有道理了嗎? 傅鈺只好向皇太子和公主道歉,“mèi mèi無狀,還請兩位殿下饒??!” 傅鑰的眼淚嘩啦一下就出來了,傅鈺如此,她簡直是無地自容。她寧愿傅鈺為了傅堯俞和她當著兩位殿下的面大吵一架。她狠狠地瞪了姚姝一眼,“都是你,你就是個掃把星!” 湖陽公主吃吃地笑,皇太子面上訕訕,很是無趣,好在此時,吳王的人過來喊太子,說是到岸了,要不要下去? 吳王靠著窗戶,手上拿著一把雕刀,手里一截木頭,旋轉著,有木屑轉著圈兒地灑落。眾人進來的時候,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對他這種旁若無人的冰冷態度,不管是皇太子,還是傅鈺,似乎都很習慣了。 姚姝走了過去,站在吳王的跟前,看他手里雕刻的木頭,已經有了明晰的形狀,是個長得胖乎乎的娃娃,穿著深衣,兩手攏在袖子里,臉蛋兒圓圓的,頭上是一對雙鬟,不過不是戴著珠花,而是插了兩朵迎春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