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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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和大公子說一聲就行?!编崑锐R上給出建議。 沈朝元領會,返回園子找到沈朝祎說了幾句話,順利脫身,“他好像心情不好?!?/br> 鄭嬋一直沒注意他,聽到這句話往園子里看了一眼才若有所思,“是啊?!?/br> “算了不管他?!鄙虺戎崑劝亚鄬幥噢焙蜅盍谐鰜?,一行人同回正月園。 回到正月園,沈朝元立刻說自己困了要睡覺。 洗漱后,沈朝元先把其他四個人打發走,接著抱著書很鄭重地說:“我要自己睡?!?/br> 話是說給留下的鄭嬋聽。 “是,奴婢不打攪您?!编崑纫贿呬伜帽蛔右贿呎f。 “我房間里不用留人,我要自己睡?!鄙虺┯驳卣f。 她第一次嘗試,說話難免不自然。 鄭嬋果然疑惑了,問道:“為什么?” “反正我就想一個人待著,我得想點事?!鄙虺獩Q定耍賴。 “您要想點事?”鄭嬋嘴角抽了一下,“唔……那好吧?!?/br> 耍賴還是挺有用,換楊柳可能也跟她?;貋?,鄭嬋則不然,雖然她一臉狐疑,卻依舊答應。 如果沈朝元一意孤行,就算是跳崖,她也會跟著跳,出個房間算什么。 “奴婢告退?!编崑缺е蛔映鋈チ?。 “呼?!鄙虺谝淮胃蛇@種事,很沒經驗,還有點緊張,等人一走才敢喘氣。 過不久,外頭也熄了燈火。 院子烏漆墨黑,臥房里也一樣伸手不見五指。 初吹了蠟燭都這樣,漸漸的,沈朝元可以看清屋子里一點東西。 這時她發現臥房里冒出一個立著的人影。 饒是心里已經做好準備,沈朝元仍嚇了一跳,喘了兩聲才問:“少爺?” “你現在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比擞翱羁钭邅?,到了近前,臉就能看清了,正是盛森淵。 他停在床前,沒有坐下,站著與她說話。 沈朝元叫他坐也不肯,說了兩次,他才退后去搬來了一個凳子。 等他坐下,沈朝元終于不用仰著頭了。 “我老抬頭說話,脖子疼?!彼@么說,盛森淵才肯去拿凳子。 可是她也好,盛森淵也好,好久都沒說話,在淡淡的月光里安靜地看著對方。 “有沒有人欺負你?”盛森淵問。 “我在這里過得挺好?!鄙虺执鹆艘淮?,“鄭嬋姑姑很照顧我?!?/br> “鄭嬋姑姑?” “她是我母親的侍女,我父母死的時候是她帶我逃走的,不過途中她為了引開敵人不小心掉進山谷里,把我藏在路邊,然后您找到我……” “對?!?/br> “我以為來這里能看到我父母,我后來才知道他們都去世了?!?/br> 這些盛森淵都知道。 全是李傷告訴他的,得知他打算來京城,她就猜他要見沈朝元,說了很多關于晉王府的事,免得他與沈朝元重逢時說些不該說的話。不過,即使他全都知道,但聽著沈朝元說這些他知道的事,他也沒有一丁點不耐煩,依舊耐心地聽著,等她說完才安慰幾句。 “我不難過?!钡虺f,“少爺,我看話本里說,有家人去世的話應該悲痛欲絕,可我不會,這是不是很不正常?” ☆、新木釵 換到旁人身上那么罵句冷血也無妨,可是沈朝元本來就不算什么正常人。 “你別擔心,這不要緊,你沒和你的父母相處過,自然沒什么感覺?!?/br> “唉?!鄙虺獓@了口氣。 道理她都懂,可她總忍不住懷疑自己不正常。 從她進入晉王府起,她就隱約有這種感覺,她的表現是不對的,是不應該的。 尤其是第一堂經義課上的恥辱,令她銘記于心。 她意識到她的不正常會給她帶來不好的事,至少,那是一個不好的苗子。 所以她努力做一個正常人,但越是偽裝,她就越是心虛。 就像是一個沒有地基的房子,不知道何時來一場大風,就會將她與屋子一塊卷起。 那時她會飛到哪去? “我不在乎什么奔者為妾,就算永遠不回京城也無所謂,您依舊不能帶我走嗎?”元娘問。 她說這句話時,并不是以涪陵郡主的身份,如同回到過去,仍是豐城盛家的一個小丫鬟。 元娘望著盛森淵的眼睛,滿臉祈求。 她一點也不想繼續留在這。 不光是舍不得他,她越想便越是堂皇,留在晉王府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可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說這種心事,她該如何告訴他?她連表達出如此復雜的心事也不會。 盛森淵只沉吟了一瞬,“何……” “算了?!鄙虺酶斓乃俣却驍嗔怂粊淼眉巴鲁鲆粋€音節的話。 她抿著唇,頓了頓,搖頭說道:“我相信您很快就能回來,再來的時候,就可以帶我走吧?” 她可以不在乎一切,什么都不要。 但為什么要剝奪少爺的東西?他已經為了她棄文從武,如果讓他連從軍也放棄,那他還有什么?回豐城嗎?一無所有,毫無前途的他,回到豐城,又憑什么忤逆父母的命令呢?那時她對于他而言就是比一個丫鬟更嚴重的累贅,她永遠見不得光,被她拖累的他也一樣。 “我只是隨便想想,但我是講道理的!”沈朝元笑笑,一臉不在意的樣子。 似乎方才真的只是跟他開個玩笑。 “我一定會盡快做到?!笔⑸瓬Y握住她的手,“我絕不會讓你嫁給別人?!?/br> 沈朝元微微一笑,也握緊了他的手。 “我聽說從軍很危險,你要小心?!彼龑τ趹鹗虏⒉皇呛芰私?。 不然,拼著逼他回豐城,她也絕不會讓他去冒那么大風險。 “我當然會很小心,我知道你會擔心我?!笔⑸瓬Y隨口回答一句,并不想深談,便轉而說起了別的事,“你還記得你離開前我在院子里建造了那棟小樓嗎?現在已經建好了,等以后,我帶你回去看。對了,還有這個?!?/br> 他拿出繡著淵字的荷包,這是分別那天,沈朝元親手繡的,親手送到他手里。 盛森淵一直帶在身上,只洗過兩次,都是親手洗凈,然后晾在屋里。 沈朝元也翻身下床,從梳妝臺的屜子里取出一個木盒,盒底埋著一根木釵。 “這是你送我的,我也留著?!?/br> 她怕盛森淵看不清楚,將木釵舉到他面前。 木釵尾端,也刻著一個“元”字。 盛森淵說:“沒想到你還留著?!?/br> 那天分別時太匆忙,他以為沈朝元把木釵留在了盛府。 “您說要去別的地方,我當然也帶上,它是我的寶貝?!鄙虺靡獾卣f。 正因為有這份考量,她才沒把它弄丟。 正得意間,沒料到盛森淵突然從她手里奪走木釵,換了一根。 一樣是木釵,可沈朝元能看出分別。 尾端的“元”字,新換的可粗糙多了。 盛森淵不好意思地說:“你收好這個?!?/br> “那個才是我的!”沈朝元急哭,“那是您第一次送我的東西!” 唯一的生辰禮物,換一個算怎么回事嘛。 盛森淵小聲叨叨:“新的這個是我在路上雕的,我那天沒想到你會送我一個親手繡的荷包,所以我也想還你一個我親手做的木釵。以前那個雖然好,但那是我舅舅的手藝,總覺得跟隨便買的一個一樣。不過,新的這個是不是真的很差?你也看得出來吧?” 叨叨完就把舊的遞回來,“算了,還是給你原來那個,你把新的給我,我再改改……” 沈朝元一聽便縮回手,“不要!” “這個太差了……” “那也是少爺您親自做的,我要這個?!鄙虺獓N瑟地把木釵收到背后,“給我了,我的?!?/br> 這邏輯她還是捋得清的,所謂“進了我的口就休想我吐出來”。 盛森淵無可奈何:“我是臨時想的,太倉促,以后我再給你做個更好的,一定比我舅舅的好?!?/br> “嗯?!鄙虺靡话攵渎?,低頭把玩著這根木釵,“我覺得這個也挺好?!?/br> 盛森淵估摸著這就是俗語講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沒說。 沈朝元既不知道什么是情人,更不知道什么是西施。 講那些廢話,還不如多看看她,他與她相處的時光,便只有這幾夜了。 …… 盛森淵每晚都來拜訪,兩人會說好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