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崔瑛這頭則充分利用場地和人力,上午各組輪流進行隊列訓練、戰術訓練和障礙訓練,下午就集體協作,拌料、制坯、燒磚,砌墻,整個軍事營地一門心思搞生產。 “你說這房子建好了,真能像教頭說的那樣,有太陽時屋里亮堂堂的,天冷的時候屋里半點風不透?”一個軍漢滿懷期待地問。 “你就看那小教頭說出口的話,啥時沒兌現吧,我看得有八成靠譜?!币粋€老兵充滿信心地回應道。 “這燒磚壘房子我知道,你說讓咱們在廁所旁邊挖這大坑干嘛?離咱們的住處還那么近,平白得惡心人?!?/br> “教頭說有用就有用,你瞎cao什么心?!?/br> “就是問問嘛,頭兒,聽說了沒?過幾天教頭要找些瓦舍里的伎人來營外表演,你說咱們能看到不?” “按小教頭的尿性,準又是成績好的人看著,其他人饞著?!?/br> “那咱們可得加把子勁?!?/br> # 軍營的修建非???,兩伍的士卒就是一小隊,住一間小營房,十間小營房建在一排,排與排之間同樣按此時的習慣挖了溝。 軍營和軍營附近的基礎設施修好,軍鎮的建設又開始了,一都頭手下的人住在一個村,村與村之間是相對貧瘠的農田,每個村中都設了小祠堂,用來教授學生和傳達信息。 修建自己的家,大家的熱情可比建造軍營時要多得多,連綿不斷的住房建在汴水旁的平地上,按崔瑛告訴他們的規劃,留出地暖的煙道、留出衛生間、留出家禽家畜的飼養地方。士卒們一邊建造,一邊想像著家里的樣子,建造速度真讓崔瑛信了中國人搞基礎建設的能力。 “我打死你個殺千刀的,我叫你去賭!”快到夏忙的時候,軍營基本成形,各家的房子的墻壁也都起好了,人們正一邊修補著院子里的疏漏,一邊聊著天,然后全村的人都聽到一個爽利地女聲在怒吼。 一個衣歪帽斜的男子從說話的那頭沖出來,“兄弟拜托,幫忙擋一下?!蹦悄凶右膊槐嫒?,直接抓住了來看禁軍訓練的柴榮嚷道。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被一介女流嚇得抱頭鼠竄,可真夫綱不振啊?!辈駱s看那婦人拎著菜刀極兇狠的樣子,感嘆道。 “沒辦法,”躲過一劫的男人笑道,“我自個的錢花得盡了,現在我吃她的、穿她的,可不得聽她管么?現在連我兒子都知道要向他娘吃東西?!?/br> 第66章 解決賭博 “你把自己的軍餉都賭光了?”柴榮皺起了眉頭。 “我哪兒敢,就是……”那漢子扭捏了一下,“就是在小賭了下,還有二百錢能當本錢呢!” “這不還是賭光了嗎?”柴榮哭笑不得,禁軍一月軍餉十貫往上,這月還沒過半,就只剩了二百錢,與賭光了有什么區別。 “我打你個殺千刀的!你一文錢不往家拿,現在吃老娘喝老娘的,還想拿娃娃念書的錢去賭?我剁了你的手,我叫你賭?!闭f話的工夫,那婆娘也追了上來,揪著那男人撕打起來。 柴榮看著那婆娘始終也沒動刀子的模樣,再瞧瞧那漢子哀哀慘叫,卻也不使力的德性,估計出不了事,沉著臉走了出來。 柴榮和柴永岱走出人群,遠遠地就看見崔瑛臉色鐵青地站在那邊,盯著場里。 “沒事兒,”柴永岱安慰道,“兩人沒鬧真格兒的?!?/br> “這可不是鬧不鬧真格兒的事,”柴榮沉著臉,“吃喝嫖賭,這四樣哪一樣沾上了都不是什么好事?!?/br> “德華,你打算怎么處理?”柴永岱看向崔瑛。 “前一個月殿下不是請了陛下的命令了嗎?”因為每天的勞動強度和訓練強度都大,崔瑛也不敢完全不給這些士卒休閑的時間,除了讓柴永岱尋一些翰林幫著編些忠君愛國的詞曲教他們唱之外,還讓瓦子里的伎人來這里作雜耍、口技之類的演出。但休閑的時間一多,自然還是有人會偷偷跑到汴梁城去玩,也賭了一場,將自己的軍餉賭光不算,還欠了一屁股的債,讓兩個賭坊的掌柜的堵了營門要債,之后崔瑛便讓柴永岱請柴榮的命令了。 “真要這么做?”柴永岱語氣上有些猶豫,神態上卻極興奮。 崔瑛看了看輕輕點頭的柴榮,然后他重重一點頭,“麻煩殿下帶人,執行陛下的命令?!?/br> “好嘞!”柴永岱開心地一點頭,沖著他的侍衛一揮手,那幾個侍衛將還在撕打中的漢子揪到一邊,打翻在地。 周圍原本笑著看熱鬧的一下子靜了下來,“按軍法,賭博者笞四十,街坊勞動二十日?!蹦鞘绦l說完,直接將那漢子摁在地上行了刑,然后沖那婦人道,“我們帶他去服二十天的役,你安心在家呆著,不要去鬧騰?!?/br> “是,”那婦人此時再不見潑辣的姿態,頗有些心疼地碰了碰他男人,“且吃一回教訓,可別再入賭坊了?!?/br> “走,帶我們去那賭坊?!币蝗焊礋狒[的人也隨著侍衛去了賭坊,這個賭坊神奇地沒有設在汴梁城內,而是在離軍營不遠的一處驛站里。 看到這地點,柴榮、柴永岱和崔瑛臉色都難看起來,侍衛們把那漢子往地下一推,一腳踹開賭坊的門,見里面牌九、馬吊、骰子無一不有,還有三五個不當值的軍士正圍著牌桌吆五喝六。 “就是你這里擅自收留禁軍行賭博事的?”領頭的侍衛冷冷地環視全場道。 “這小本買賣,來著是客,不管是官爺還是軍爺,來了小店那是看得起小店,咱也不能把生意朝外推不是?”那掌柜地躬著個身,小心翼翼地回著話。 “官家發下諭旨,官民賭坊禁收禁軍士卒,違者封店!” “給我砸了!”柴永岱等侍衛頭領一說完,便揮手下令道。 侍衛們將還在賭坊里的禁軍全部拉出來,然后將店里的賭具拿包袱皮一裝,賭徒拉到轅門帳前當眾行刑,賭具則被拿到汴梁城里瓦子門前焚毀示眾。 “你就負責照顧??甸T外的街坊二十天,地面灑掃,挑水倒尿,一呼即應,認真做好,既往不咎,但有半點偷懶,直接流放三千里?!贝掮噶藥滋幗值婪纸o那幾個初次犯賭的將士,嚴肅地叮囑道,“若在此時還敢再賭,不用你的婆娘動手,我叫人直接剁了你們的手!” 幾個軍漢素來知道崔瑛言出必行,都被嚇得一哆嗦,連連保證,絕不敢再沾賭坊的門。 “德華,你擇的那幾戶人家有什么門道?”柴榮挺好奇的,“這應該是你老早就挑好的地方吧?” “是,在陛下發了諭旨之后,臣便請托義父選了這幾處街坊,這幾家原來都是興盛之家,只后來兒孫不肖,小賭成大賭,嗜賭如命,以至心中無父母妻兒,日日逼勒錢財。有些老人原先已經搬到濟慈院去,卻因兒子上門,攪得院中不寧,他們自己覺得沒臉,又搬出來,大多都住這一片的樓宅務的房子了?!?/br> “如此無父無君之徒,合該判他個大不孝,杖責流放!”柴永岱氣憤道。 “那就看這幾個士卒機靈不機靈了,若逮了一兩個送上開封府,陛下或可免了他們的勞役?”崔瑛噙了一抹笑道。 “你啊~~”柴榮笑道,“肚子里真是有十八個心眼兒?!辈恍⒌淖锩m在十惡之中,但往往民不舉官不究,但這群人卻又確實是汴梁城里的最能惹事的一幫人。平時小偷小摸的,抓了打一頓,也不能長久的治他們,不若趁他們回家勒逼錢財時,判上一個不孝的罪名,流放軍前或送礦山勞役。如今晉中正缺挖煤的人手呢,這才是一舉數得。 那個被自家婆娘撕打的軍漢果然是個機靈人,三天不到,便抓住了三個回家要錢的賭棍。 “婆娘,我真知道錯了,往后我再鬼迷心竅地要賭錢,你直接剁我的手!”崔瑛到時,正聽見那漢子和他婆娘賭咒發誓,情真意切。 “再有下回,我也不剁你的手,我帶著娃兒和離,反正咱們小崔教頭在五丈河那邊建起作坊來了,正缺人手呢,我做工利索,又曉得數兒,去當個頭頭也使得,我還不信你能去那里鬧騰?!蹦瞧拍镄绷搜?,摟著兒子,悠悠地說,嘴角還含著一抹笑容。 “再沒下回了,”軍漢說,“我看那幾家的老漢真真可憐,那幾個賭棍竟是賭紅了眼,半點人倫都不講了,我可真不敢再沾了?!?/br> “知道就好,”那婆娘小小聲地說,“你沒發覺不對勁兒嗎?以前軍里也有賭的,都是自己人擲擲骰子什么的,我多咱說過你?可最近數兒也大的,還有專門放債的,怕是有人故意設套找你們的事兒呢?!?/br> “你說的有理,”那軍漢也是一凜,“我與那群勾我賭的遠著點?!?/br> 崔瑛聽到此處心中一動,悄悄地離開,去找柴永岱了。 賭博的事兒以汴梁城里少了三十多個賭棍結束了,崔瑛卻開始想著要給將士們找點其它的事做做,免得他們無聊了,再沾上其他毛病。 懷集的茶桿竹到了,崔瑛指揮人制出一塊塊丈把長的模子,將竹子三豎七橫地用鐵絲綁好,然后將混好的水泥漿倒入其中,制成天花板和梁柱,很快軍營和軍鎮的住處都建得差不多了。 將士們雖然還要忙夏收的事情,卻人人腳下生風,活得精神奕奕。 而崔瑛則將陳柱子送來的杜仲膠拿出來,打算做幾個球來消耗一下這幫子軍漢的精力。 與此同時,柴榮看著緹騎交上來的卷宗上,那勾引禁軍參賭的人名,笑得極冷。 第67章 絕望的趙匡義(上) 最近趙匡義的生活相當不順心,本來他哥護衛小太子去趟六安沒什么特別的,結果帶回來一個小孩兒,這也沒什么,這小孩兒手里有些本事,這和他沒什么關系,可這小孩兒來控鶴軍練兵可就讓他覺得不舒服了。 以前他的生活是這樣的:早上士兵出cao之后,邀幾個人一起說說笑笑,看到誰家有困難就拉一把,給點小錢,收獲感激,順便為他自己和他哥樹立聲望。 但最近他在崔瑛接手軍營改造之后出去了一段日子,等他再回來時,控鶴軍給他的感覺就像換了一支隊伍一樣。 和以前一樣,他辰末巳初的時候估摸著晨cao應該結束了,這個時候正是禁軍里那些漢子們扯閑篇的時候,夏天時乘個涼,冬天時曬太陽,最是悠閑。 可他今天一到軍營,便懷疑自己走錯了路,原來木質的圍墻變成了如今流行的水泥墻,從一丈多高變成了三丈多高,眼看著這圍墻高度要超過汴梁城了。 “站住,口令!”轅門前站了六個哨軍,見到趙匡義繞過拒馬,領頭的那人高聲喝道。 “是我,趙匡義?!壁w匡義以為他們站的地方背光,沒看到他,一邊高聲應聲,一邊往里走,“這不是李都頭嘛,我們前些時候還一起喝過酒的?” “站??!”那個李都頭又喝一聲,“按現行軍規,無口令者不得入營,強闖者格殺!” 趙匡義一下子住了腳,疑惑地看著他,有些惱怒道:“我是你們大將軍的親弟弟!” “大將軍自己也要對口令咧!”李都頭說道,“你要進營干嘛?要找將軍有事的話,我們去通傳一下,找人來接你?!?/br> 趙匡義被氣了個倒仰,他什么時候進他哥哥的軍營還要別人來接了?但看著守門的那一臉木頭樣兒,怕也說不清楚,只好揮揮說道:“你叫我哥派個人來接我吧,就說我外出回來,過來探望探望他?!?/br> “是!”李都頭一拱手,干脆利落地轉身,跑到圍墻邊,沖一個小窗子里喊:“趙匡義來找哥哥大將軍趙匡胤,請大將軍派人來接!” 然后趙匡義聽到一陣小跑的聲音,好像是一個人去通傳了。 不一會兒,一個親衛打扮的細長臉一路小跑出了軍營,先轉身和守門的李都頭說了一聲確認是趙匡義,才上前幾步,抱拳行禮道:“衙內,請?!?/br> 趙匡義憋了一肚子的不滿,還得維持人前溫良儒雅的風范,臉色鐵青地看了守門的哨兵一眼,才壓低聲音問來接他的人,“阿蠻,我這才幾個月沒來?怎么連營都進不了了?” “衙內,咱們營從兩個月前就有這規矩了,是崔教頭軍紀軍風的一個方面?!蹦莻€叫阿蠻的親衛看了趙匡義一眼,還挺得意地說。 兩個穿過高高的營墻,當他們進入軍營的那一瞬間,趙匡義驚呆了。四圍三丈高的圍墻在視野中只是隱約能看見隨風飄揚的旗幟,從營門開始,一條可并行四馬的寬闊大道從他們的腳下平展開去,直通正北方向的一棟兩層建筑。道路兩旁是一溜平房,平房身后依然是夯實的黃土地,地上有各種各樣的杠、桿、網等奇怪的設施,也有就是單純的空曠的土地。 有一個他很眼熟的都頭帶著手下的兵就以一種極為緊張的姿勢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趙匡義剛想去打個招呼,那個叫阿蠻的親衛連忙一扯他的衣擺,“衙內可不能擾了他們,訓練中途無故停止是要扣分挨罰的?!?/br> 趙匡義聽著這跟說小孩子別打擾大人做正事的語氣,簡直氣得想罵人。 另一邊的士卒明顯做的更有意思,趙匡義見著著一個以前和他借過錢的漢子和另外三人一起從一個紅旗開始起跑,一會兒翻墻,一會兒跳坑,然后又是踩樁,又是在網子下爬的,到最后他們三個人竟互相配合著,只用了幾息的時間便翻過了快兩丈高的木墻! “這……這是……”趙匡義指著那堵墻,張口結舌,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他們學什么提、提縱術啦?” “三人徒手翻墻,軍事越障基礎項目,最高的紀律是三個翻了三丈的墻,這三個也就能算是馬馬虎虎?!卑⑿U撇了撇嘴道。 正說著話,越障那組訓練結束,正好看到趙匡義的那個年青人很開心地過來和他講話。 “二郎,你好久沒來了,咱們軍大變樣了吧?” “我說巖三兒,你剛才身手夠利索的?!壁w匡義問道,“怕是速度上能名冠三軍了?!?/br> “您太夸獎了!”那個叫巖三兒的連連擺手,“咱們連小崔教官兒的一半都不如呢,還得練?!?/br> 說著話就到了趙匡胤的大帳,其實就是二層小樓里的一間辦公室。趙匡義本來也沒什么好說的,簡單交待一下外出的經歷,需要注意的東西,便說起要看看整個軍營。 “那行,阿蠻還有事,你和巖三在一塊兒,四處看看,那些違禁的東西不要靠近就是了?!壁w匡胤簡單叮囑兩句便打發他們出去了。 “二郎,今兒我要回家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看營房?” “營房?” “嗯,咱們現在輪值,一月里一旬全住軍帳,兩旬住在營房,每月有三天休沐日,可好了?!睅r三兒笑著說起軍營里的時間安排。 營房建在大帳后面,一水兒的方方正正的小平房,現在還是紙糊的窗戶,一個個門窗大開。 營房都不大,縱深也就一丈多一點,榻上鋪著褥子、被單、被子和枕頭,被單平整沒有一絲折皺,被子也是棱角鮮明,趙匡義仔細一數,有的屋里有八張床鋪;有的屋里只有兩張床,還有桌案和圈椅,看起來是有身份的人住的。 巖三住的就是兩人間,他不好意思地沖趙匡義笑笑,“這屋是咱們這種小伍長住的,就賺個寬敞,上面都頭他們住的那屋子更舒坦些?!?/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柜子里提出幾張紙來,揣進袖里,領著趙匡義向外走,“今兒你有口福了,我請你吃好吃的?!?/br> “你手頭的錢還夠么?”趙匡義記得這人花錢最大手大腳,常常沒辦法存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