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在葉清淺準備犯錯的時候,鄭姑姑給了她一個靠近她的機會。 “你叫葉清淺?” “回姑姑的話,是?!?/br> “做刺繡多少年了?” “七八年有了的?!?/br> “這個……你能繡嗎?” 擺在葉清淺跟前的,是一張紅梅報春圖。這樣的大小,一般是做擺件的。 “能是能的,不過我平時還要做繡帕的,剩余的時間做這個,恐怕得要挺長時間才能做好的?!?/br> “那些個繡帕的任務你就不用做了,專心做這個,需要多長的時間?” “一個月?” “半個月能做好的話,我就讓你做,不能的話,我就只能給別人做了?!?/br> “能的,我能的,不過姑姑,您能給我配幾根蠟燭嗎?” 晚上,又是熟悉的貓叫聲,葉清淺怕殷昊明天真的大咧咧地跑過來,忙出門去見他。 “清清,明天要我來接你嗎?” “殷昊,事情有些變化……”葉清淺還沒說完呢,殷昊已經堵住了她的嘴,“一定要我明說嗎,清清?如果你有個萬一,我也沒法獨活的?!?/br> 摸了摸被殷昊咬疼的嘴唇,葉清淺順從地靠在了殷昊肩頭,“殷昊,只是繡一副紅梅圖罷了,不會有什么事的?!?/br> 第二天一早,杏花看到葉清淺被咬腫的嘴唇,驚呼出聲,“清清,你這嘴怎么了?” “沒什么,昨晚做夢做到吃rou,沒想到是自己的嘴?!边@樣的謊話,也只有杏花會相信。杏花有些吃驚地看著她,“清清,看不出啊,原來你比我還愛吃rou??!” 半個月之后,葉清淺準時交了那幅紅梅報春圖,鄭姑姑緊接著又給了她一個任務,依舊是個擺件大小的繡品,這一回是猛虎下山圖。 葉清淺接了圖出來之后,只煩惱著今晚要如何和殷昊交待。因為有些心不在焉的關系,她撞到了一個人。 ‘啪’的一聲,有東西落了地,葉清淺確定自己手里、身邊的東西都沒有掉,那么掉東西的必然就是她撞到的人了。葉清淺有些緊張地低頭一看,是一個擺設的底座。此刻,這個底座已然砸到了地上,似乎還摔了一塊什么東西下來。 因為常年做繡品的關系,葉清淺是能看出來的,這個底座很值錢,這個木頭是好木頭,工藝也不簡單,她有些慌亂地和跟前的人賠不是,“是我的錯,是我沒看路。抱歉……” 和葉清淺相撞的人是個年輕男子,他見葉清淺一副快哭的樣子,忙出聲安慰道,“沒事的,沒壞,這種木頭很結實的?!?/br> “怎么沒壞?這都,這都掉下一塊來了?!?/br> “這個啊,裝回去就可以了?!闭f著,他撿起那個底座,又撿起了那塊木片,然后不知道他是怎么弄了一下,那個底座看起來確實就完好無損了。 看見他的動作,葉清淺真的不是一般地驚訝,“真的沒事?” 也許是看著葉清淺愣愣地有些可笑,那個年輕男子笑了起來,“行了,沒事了,你走吧?!?/br> 葉清淺只是裝作害怕而腿軟,依舊默默地站在原地,然后……轉身目送那個男子進了鄭姑姑的屋子里頭。 葉清淺是知道這類擺件的,這類擺件的底座,沒有別的太多要求,唯一的要求大約就是,不能有瑕疵。像這樣一摔就能掉一塊板子下來的,很不對勁。 晚上的時候,葉清淺終于不用想著怎么和殷昊解釋她依舊不能回家的事了,而是把這事和殷昊說了。 “擺件?”永寧侯府是武將,侯夫人也不大喜歡這些,所以家中是沒有繡品擺件的。聽葉清淺這么一說,殷昊有了些許懷疑。 “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事可疑,那你可以回家了吧?”最終,葉清淺還是沒有能躲過殷昊的這句話。 見葉清淺還在猶豫,殷昊就分析給她聽,“如果真是擺件的問題,我讓夜影和夜魅他們去查出來了,他們第一個懷疑的會是誰呢?會是接觸過這個擺件的人,那么……等等,你剛才說什么?抱著擺件和你撞在一塊兒的,是個年輕男子?你不是說過,繡坊里頭只有年輕女子和年老女子的區別嗎?怎么現在還有年輕男子了?” “那個人,應該不是錦繡坊的人??赡苁菍iT做擺件的鋪子的伙計也說不定?!?/br> “你說你又接了一個擺件的活兒。那么也就是說,你還有可能再見到他或者別的年輕男子?”殷昊問這話的時候,瞇起了眼睛,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額……”葉清淺不知道這個問題要怎么回答才好,因為確實是有這樣的可能性的。 “跟我回家,現在立刻馬上?!闭f著,殷昊突然一個矮身,給葉清淺就扛到了肩膀上。 葉清淺一驚,但是也不敢掙扎不敢叫,只能任由殷昊扛著走到了墻邊。 看著高高的圍墻,殷昊有些心塞,他自己跳進來跳出去都很是勉強,就更不要說帶著葉清淺了。 葉清淺十分乖巧地站在一旁,雖然知道殷昊應該沒有把她一塊兒帶出去的能耐,但也不大敢說話激他,萬一他真的被她撩火了,讓夜影和夜魅在外頭接著,他給她扔出墻去,那她才會嚇死。 咬牙切齒地瞪了墻壁半天,殷昊轉過了頭,對葉清淺說,“明天,我和你大哥一塊兒來接你。就說給你說了親事了?!?/br> “那……萬一不是擺件的問題呢?” “就算不是,這個事你也不許管了!” “那……那我等你明天來接我?!?/br> “嗯?!?/br> 第二天一早,葉清淺正在準備考科舉的大哥就來了錦繡坊了,隨行的,還有一個大胡子的男子。 第77章 噩耗 “清清,你大哥來找你來了?!毙踊ㄕf的這話吧,每個字葉清淺都是聽得懂的,連在一塊兒的意思,她也是懂的。只杏花的表情,讓葉清淺覺得她剛才可能是聽岔了,來的不是她大哥,而是哪個墳頭跑出來的惡鬼。 這個‘大哥’吧,是殷昊安排的,葉清淺統共沒有見過幾次,不過好在,葉清淺認人還是沒有障礙的,只要見過,只要見的時候認真看過,一般都是記得住的。 葉清淺想起了昨晚殷昊臨走前說的話,稍有些忐忑地到了繡坊門口。這位大哥,她是認識的。但是‘大哥’身邊站著的那個披頭散發的是……? 葉清淺看第一眼的感覺是,這人的頭發長嘴上了。身量么,虎背熊腰都不算太貼切。 “大,大哥,你來了啊。這位是……” 被稱‘大哥’的男子,有些為難地回頭看了看那個大胡子男子,“妹子啊,跟哥回家吧,這個是大哥給你說的親事?!?/br> 葉清淺愣了一下,一旁的杏花倒吸了一口大大的冷氣,然后開始咳嗽起來。葉清淺伸手替杏花拍了拍背,然后仔細研究起面前的大胡子男子,只看了一會兒,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才她就覺得哪里有些奇怪,這會兒終于算是看出來了,不論是臉龐還是手腳,都和那威武雄壯的身量不相稱,怪不得要披頭散發,縮手縮腳了。 “大哥,您先等等,我進去收拾一下東西?!?/br> 葉清淺往里一走,杏花回頭驚恐地看了大胡子男一眼,邁開她的小短腿兒,就開始去追葉清淺去了。 “清清,清清你走慢點兒?!?/br> 看出那是殷昊之后,葉清淺怎么敢慢,萬一那個吳勇剛巧這會兒過來,又是認識殷昊的。好吧,雖然殷昊這個樣子只怕是侯夫人不仔細看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在葉清淺收拾東西的時候,杏花在旁邊一直盯著她看,好久之后,杏花才開了口,“清清???你大哥和你是親兄妹嗎?” “你覺得呢?”葉清淺不答反問。 “肯定不是親生的吧。他要是你親大哥,能把你說給那樣一個男的?” “他怎么了?不是挺壯實的嗎?”殷昊要真能長到這么壯實,就好了。 “壯實?也過于壯實了吧?你這樣,他那樣,那就是鮮花插糞上了??!” “我愿意嫁他,也不全是因為他壯實能干活,還因為……” “因為什么?” “因為他家是賣豬rou的,嫁給他之后,我天天都有豬rou吃?!?/br> “真的?”一聽天天有rou吃,杏花的眼睛頓時就發亮了,“那……那他家還有兄弟嗎?” 葉清淺本來是想逗逗杏花的,沒先到這孩子為了吃rou,連‘他’的兄弟都愿意嫁。語塞了一會會,葉清淺才道:“額……他上頭只有一個哥哥,不過已經成親了?!?/br> “那下頭呢?” “下頭啊,有一個還沒出生的弟弟?!?/br> 杏花:“……” 直到葉清淺收拾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包袱,杏花才反應過來,葉清淺這是不做繡女了。 “清清,你真要走???其實……其實你也可以不走的,就算成親了,不能做繡女了,不是還能做繡娘的嗎?” “出嫁從夫。杏花你好好干?!?/br> 像葉清淺這樣進錦繡坊不滿半年的繡女,那只要有正當理由,都是可以隨時離開的。半年之后,錦繡坊會視繡女的能力,讓她們簽不同的身契,或者讓她們走人。 葉清淺去尋了鄭姑姑,和她說了要離開的事兒。 “你要走?怎么?是嫌月俸太少嗎?” 葉清淺搖了搖頭,“不是的,是我大哥,給我說了門親事,我準備回去嫁人了?!?/br> “你大哥?是不是要考科舉的?” 葉清淺點了點頭。 “那你急什么?反正你現在年紀還小呢,等你大哥中了舉人中了進士什么的,指不定你還能往高門嫁呢?!?/br> 葉清淺靦腆地笑了笑,“我就怕我大哥一直考不中,到時候我就要做老姑娘了?!?/br> 葉清淺一副急著嫁人的模樣,鄭姑姑也不好說些什么,只是和她說了句,以后若是想要繼續做刺繡這份工,就回錦繡坊來。 葉清淺連聲答應,卻左耳進右耳出。 葉清淺包袱款款,出了錦繡坊。見她出來,殷昊走到了她身邊,伸手就要去接她肩上的包袱。葉清淺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低聲說,“算了吧,你這胳膊這么粗,挎著我這小包袱太可笑了?!?/br> 聞言,殷昊撩起了一邊的頭發,露出一只能勾人魂魄的杏眼來,“你這是,嫌棄為夫嗎?”若是平時呢,他用這樣委屈的口氣說話,葉清淺心里,那是頓時能起千分萬分的憐惜的,可他這會兒一副糙漢子的模樣配上這樣的語氣,葉清淺只看了他一眼,就走在了前頭。雖然未曾明說吧,那股子嫌疑之意已經全在眼神之中清楚表達了。 兩人回到家中之后,葉清淺便先去沐浴了。在錦繡坊里頭,能有溫水潔面都不錯了,想要熱水沐浴簡直是做夢,當然,如果有足夠的銀子的話,美夢也是能成真的。不過葉清淺即便有那銀子也是不敢花的。葉清淺怕冷,這段時間就只是天天擦身,并未徹底沐浴過,這會兒到了家里頭了,就覺得渾身都難受得厲害。 本來以為她和殷昊這么久未行那周公之禮,殷昊看見她那必須就成了見了rou的狼了,是以葉清淺沐浴的時候一直都戰戰兢兢,忐忐忑忑的,就怕殷昊突然間從屋子的那個角落里頭冒出來,給她堵在浴桶里。 當然,她并不是抗拒和殷昊做些什么,只是怕殷昊撲她撲的不是時候,在殷昊那里留下她不愛干凈的印象。 然而直到她穿好衣裳將頭發擦得半干,依舊沒有見到殷昊。葉清淺這就有些納悶了,這樣的殷昊也太反常了。難道是她不在的日子里頭,其實還發生了什么別的事? 回屋的時候,殷昊依舊還是保持她離開時候的姿勢,似乎她沐浴了那么長的時間里頭,殷昊就沒有動彈過一般。 “殷昊,你怎么還沒把頭發梳起來?”事實上,不止是還沒有把頭發梳起來,殷昊的造型也都還沒變,就是剛才在錦繡坊跟前接她時候的模樣。 葉清淺伸手在他肩頭壓了壓,軟軟的,像是一件厚的皮襖。已經回了屋了,屋里的炭盆也燃得很好,也不知道殷昊是怎么忍住熱意的。要是她,早就脫掉換寢衣了。 殷昊沒理她,一副消沉的模樣。葉清淺皺了皺眉,“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嗎?”說著,葉清淺伸手摸了摸殷昊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沒摸出太大的區別來。 “清清?!?/br> “嗯?” “我現在這樣是不是真的挺不好看的?”